美明醫院有一前一後兩棟樓。杜雲天是在前棟六樓辦公,打卡是在後棟一樓.那裡正對着小丁的辦公室。後來,杜雲天每次打卡後,都會往裡面瞧瞧,似乎能穿過玻璃,看到小丁在做什麼。而耳機裡這時響起都是降央卓瑪的《那一天》。這是小丁推薦給杜雲天第一首歌,杜雲天最少聽過幾千遍,他們還約好一起西藏遊玩、拍婚紗照。
平日裡,小丁辦公室異常冷清。好像那裡成爲醫院一個禁忌地方,聽說沒有人敢去。進京也很少去,這個職場老狐狸總能嗅出,哪裡有機會,哪裡有危險。那個洪院長也沒有看到出現。後來,企劃部好心楊志遠告訴杜雲天。因爲王一喜歡小丁,自己本身好吃醋,所以,大家都忌諱去那裡。何晴表面對小丁客氣,背地裡非常排斥她。
杜雲天本來對小丁沒有好印象,覺得她是職場一個“交際花”,自己應該離這種人遠一點。而杜雲天卻從此成爲那裡的常客,沒事就往那裡跑。男人都有一種保護女人慾望,那是對自己心愛女人。他對職場潛規則並不感興趣,也懂得明哲保身。可他不會讓小丁受一點委屈,平生第一次有了拼命去保護一個人的想法。
第二天,王一請杜雲天到莆田飯館去吃飯。去的大部分都是福建人,給人一種老鄉宴會感覺。這是特意營造一種氛圍,可以讓被請人更舒服、放得開。但一個人除外,那就是何晴,可見她和王一關係非同一般。杜雲天早已適應這種場合,他還是顯得非常得體和客套。但小丁有事沒有來,他感覺參加一場與自己無關酒席,沒有任何興趣,只想早點離開。
杜雲天喝醉了,王鳴把他送回宿舍。半夜,他醒來了喝了喝水,似乎在找一個人,那個人好像剛從這個屋子離開。一個人在一個屋子待久了,不知道是住在房子裡,還是被困在心房裡。從小丁離開後,杜雲天再也不想去外面世界,更喜歡待在屋子裡。在這樣的地方,她未曾遠離過。而去了別的地方,她好像會找不到了。
辦公室裡。進京努力想和杜雲天靠近一些,大家畢竟還要在一起工作。我準備去客戶部對接一些東西,你要不要去。我介紹小丁給你認識一下。杜雲天沒有回答,站了起來已經往外面走了。他這兩天對於自己反常舉動很自責,可身體似乎已經不聽使喚。進京感覺非常詫異,他以爲杜雲天會拒絕。於是,他更加認爲,這個人實在捉摸不透。
走出門去,直接到了電梯。那就不要經過何晴門口。乘坐電梯到了二樓,繞了幾個彎,才能下樓梯到一樓。走出前一棟的後門,就能看到小丁的辦公室,她正對外面一側也是全玻璃的。她正全神貫注看着電腦,不時翻閱着桌面一堆材料。哪怕進京和杜雲天走到了門口,她還是沒有察覺。
小丁,給你介紹一個新同事,他叫杜雲天,和我同一個辦公室。進京一進去小丁辦公室就介紹到。小丁表現非常得體,杜雲天,你好,我叫小丁,負責客戶部。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我和進京是好朋友。但小丁馬上對這個新人有點反感,他站着一動不動,也沒有打招呼,眼睛還瞧着別的地方。
也許,他不會一眼就愛一個人,可見到小丁第一面,卻再也掙脫不了,從她身上離開。柔和光線照在她的精緻五官上,折射出一種平和祥瑞之氣。她總嘴角微微揚起,帶着一種幸福而溫馨微笑。她那雙清澈雙眸,似乎能夠看透人性,閱盡滄桑,永遠是那麼迷人。給人一種說不出舒適感。
她不算是一個女神級別美人,遠遠勝過許多氣質美女。有的是,歲月給予她一種成熟的豐盈。杜雲天儘量迴避,先前聽聞她各種緋聞,從心裡去討厭她這一種人,但他的心又想去接近,好像無條件投降了。杜雲天對小丁有一種熟悉感,後來他們多次討論過這種感覺。從屬相到星座,從前世到今生。此刻,杜雲天好像認識小丁很久,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屬豬的,他是屬牛的,豬牛成羣。他是摩羯座的,她是雙魚座的,冷暖相知。這種感覺只能從屬相和星座學上去靠近,但兩者往往不能解釋命運,也改變不了命運。他們第一次見面如此尷尬,進京也感覺挺不好意思,寒暄一會兒就匆匆走了出去。倒是杜雲天呆呆站了一陣,才魂不守舍得離開。小丁也感覺這個人怪怪的,還是少接近比較好。
小丁曾經和他談過前世,她是一個村落邊上庵里尼姑。而她出生地方也有一個千年古庵,叫霍家庵。很小時候,她喜歡在那裡翻閱經書,師傅就帶她皈依了。而她父母美麗的愛情故事,也和這所庵緊密相連。她的父親爲了追求她的母親,揹着霍家庵的師傅走了二三十公里,去她母親家裡。最終,父親的行爲感動了母親,而杜雲天也是天涯海角也一直跟隨着小丁。
而同樣的場景在杜雲天夢裡也出現過無數次。他是那個村落裡的後生,經常去庵裡幫忙幹活。他經常可以看到,她在認真閉目誦經。他們最後相愛了,卻還是被世俗分開。兩個人雙雙赴死,並約好了來生再聚。而今生是佛和母親再次安排他們相見。而小丁離開他後,杜雲天唯一的願望,只求死後他們骨灰能一起放在師傅霍家庵裡。不貪浮生片刻,只望身後百年陪她一場。
杜雲天回到辦公室,他爲這些幾天表現感到懊惱。從此以後,杜雲天經常爲此懊惱,他是這個世界最懂小丁的人,所以纔會慈悲。他不會和她去爭一些道理,也不會去灌輸她一些觀念,他只想陪着她、守望她、拼命去保護她。哪怕她說,別人更愛她的時候,他也選擇沉默。他不允許別人傷害她一點點,如果是自己,就寧願把自己先毀掉。
突然,一個女孩子,跳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較文靜女孩子。總監,你好,我是你的助理,叫清河。這是我的好朋友,她叫冬遙。清河和小丁完全是兩種類型,一個像火,一個像水,一個像風,一個像雨。杜雲天瞧了瞧她說,清河,我叫杜雲天,以後多多關照。杜雲天對這樣女孩子並不感冒,客套應付了一句。
清河穿着一身淡藍色的裙子,身材顯得高挑,梳着一個長尾辮子,顯得乾淨而純真。她總是爽朗笑着,似乎歲月的沉重在她臉上留不下痕跡。這種女孩子是男孩子性格,卻長着小家碧玉樣子,她沒有什麼壞心眼。後來,杜雲天認她做乾妹妹,那也是小丁的意思,他對這種人有一種友善,區別於別人一種冷淡。
冬遙是做競價的,她站在邊上不說話,淡淡看着他們兩個人打招呼。她也穿着一身白色裙子,戴着一副眼鏡,而臉上看不到一點表情,又經常會走神。杜雲天覺得,這種女孩子真是好乖,是沒有什麼社會閱歷的人,也是最容易吃虧那種人。進京倒是很喜歡冬遙,一會兒跟她聊天,一會兒給她倒水喝。杜雲天假裝看不見。
晚上,杜雲天請清河、冬遙和進京去蜀九香吃火鍋。蜀九香在CD很有名,開了幾家連鎖店。客人也很多,經常要等很久。來CD第一天,何晴就向他推薦這家火鍋店。正好杜雲天要吃就吃最特色,穿就要穿最好的,他的衣服都是阿瑪尼的。遇到小丁後,他的習慣發生了改變,變得自然而簡單,
進京和清河很聊得來,他們是屬於人性上的兩端,卻可以很好融合。後來,聽進京說他是爲了討好冬遙。杜雲天一直不說話,他還在想下午見到小丁那尷尬一幕。他已經由深深的懊惱,變成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感,可以說是想念。他以爲,進京會叫上小丁,但事實卻沒有。以後,他經常找藉口請進京吃飯,可都沒有見到小丁,他有一些開始患得患失。
小丁是我以前的同事,曾經一起共事過一年。她過去是公立醫院護士,後來出來做護士長、經營主任。爲了回CD,所以到這裡來做客戶部主任。她,我瞭解不是很多。進京認真說到,他還是那一副中年男人該有表情,從他的嘴裡透露出來,永遠是一半真相,一半假相。可杜雲天對他也開始溫和了許多,不再那麼冷淡。因爲他是小丁的朋友。
小丁在我們醫院很出名,先前一個經營院長,認爲領導叫她過來是頂替她的位置。所以,她就處處排擠小丁。最後,她還衝進老總辦公室,和小丁當面起了爭執,弄得整個醫院都知道了。大家也都認爲,小丁和領導肯定有一種曖昧的關係,要不然爲什麼那麼護着她。清河說的很堅定,這個年紀女孩看問題不會那麼透徹。人云亦云,甚至有時衝動犯出一點事來。
同一個人,在不同兩個人嘴裡,說出來是完全不一樣樣子。可杜雲天清楚,小丁是什麼樣子。他的腦子已經都是這個人影子,哪怕他和她還沒有真正意義上說一句話。後來,有個婦科醫生把小丁說得多不堪,他還是堅定說,我知道小丁是什麼樣子,我要娶她,事實上,戒指我都買好了,只是我擔心她不願意嫁給我。可小丁後來誤解他不支持她,他沒有解釋,他是用生命在愛她,保護她。
杜雲天又走神了,一個人想念,不是一根菸,一首歌,一段時光。而是一心一肝,一生一世。百轉千回,萬劫不負。那時,這種想念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杜雲天。直到小丁離開後,該說的話,那一天已經說過,就不會再提及;不該說的話,也就藏在心裡,更不會去提及。不能說了,就擺在桌櫃上、刻在手臂上、住在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