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消失不見了,杜雲天再也沒有看到她。院週會上,他沒有看到她;吃飯時候,他沒有看到她;下班打卡時,也沒有看到她,門是鎖着。進京說,小丁有事請假休息了。杜雲天,好像丟了魂一樣。他只有不斷加班,讓自己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累了,他就去杜浦草堂、百花潭公園去走走。小丁曾經跟她提過這些地方。
他開始寫日記,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記錄下來。也許,這是一本寄不出去的日記本。但他希望她能夠看到,明白他的心思。他還是那麼冷酷的樣子,但內心卻被她融化溫柔下來。雖然,他們沒有見過幾次,可他們好像被一根紅繩系在了一起。中間,賽楠來找過他幾次,請他一起吃飯,同去還有進京和冬遙。
每天,加班後回來。經過小丁的辦公室,他都會停下腳步,在那裡駐足很久。他還可以拼湊出,小丁在裡面工作的情形。經過醫院大廳,他還能想象,小丁在給客服們開晨會的情形。經過食堂時候,他還能記起,她一個人獨自坐在一個角落靜靜吃飯的樣子。經過肯德基時候,他還能感受,兩個人一前一後,她眼睛裡的溫柔。
他已經不是一個人,另外一個人,充滿了他的記憶,佔據了他的世界。進京似乎看出了什麼,總會請他出來一起打檯球。可他總是會走神,也不是很喜歡說話。他想問進京一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自己吞下去。他是那種要強的人,寧願所有自己扛着,也不要被人家認爲是軟弱。
今天,他肚子有一些餓了,想下去買點吃。剛走過門禁處,準備進電梯。電梯打開了,一個人披頭散髮站在裡面。那不是別人,正是小丁。你去哪裡了,爲什麼都看不到你。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感,但仍然一個人安靜站在。沒有,我有事情,所以回去了幾天。其實,我是在洪院長那邊住了幾天,你別跟別人說。
杜雲天點了點頭,他知道,她肯定遇到事情,萬不得已。我們可以到天台上去坐着聊一會兒。杜雲天勇敢提出了要求,小丁也沒有拒絕。他們在天台上長椅坐了下來,兩個人沉默了很久。外面的月亮很皎潔,穿過了薄霧,落在小丁有些憔悴的臉上。杜雲天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靠小丁那麼近,從來沒有這麼真實過。
王一,想讓我單獨負責客服一塊。我原來是負責內經營這塊,而且工資也沒有給我兌現。所以,我不是很想在這邊做。小丁還是小聲說着,好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杜雲天沒有說話,他靜靜看着她。他把自己外套給她披上。沒有關係,你不在這邊做了,我也不會在這邊做。以你的才華,很多公司想找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不要低頭,王冠會掉。
小丁認真注視着眼前這個男人,是第一個男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她覺得沒有,自己沒有真正認識這個男人,第一次感覺到和這個男人有親近感。但他們都不是那種一眼就會喜歡上一個人。我們又不熟悉,你這樣做未免太誇張了。小丁笑話他,她心中也有了一種心疼。不會,我一直都按自己內心想法活着。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讓杜雲天付出生命,那一定是小丁。小丁曾不止一次問杜雲天,到底他愛她什麼呢。他每次回答她,是因爲一種熟悉感。他是怕嚇到她,其實他已經愛上了她的一切。他還學不會,除了對母親以外女人,說出自己全部真實的想法。其實,他的內心更像一個小孩,他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可以毫無保留。
我有一個師姐,是師傅最喜愛的徒弟。後來,是因爲家裡的事情,她就返俗了。師傅年紀也大了,一直想念她,我想把她找回來。小丁靜靜說着,思緒好像飄到霍家庵,那個滋養她精神沃土的地方。好的,我幫你一起找。到時候,我來幫你一起照顧師傅。杜雲天用堅定目光看着她。
你可以聽一下《心經》、《大悲咒》,每次我頭疼不舒服,就會聽這兩首,不用吃藥就好了。小丁笑着對杜雲天說。後來,每次發燒、感冒、頭疼,就沒有再吃過藥,手機裡永遠播放兩首歌曲《心經》、《大悲咒》。他相信小丁說過每一句話,或者說,他覺得,小丁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而這些就是她沒有離開的痕跡。
每一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一首佛教音樂。《心經》這首歌,就是屬於我的。你要不要聽聽,哪一首是屬於你的。小丁連續播放了幾首,終於在一首《六字大明咒》停下。杜雲天很喜歡這首歌曲,感覺它和自己很有緣分。一首歌只有簡單六個字,通過不同節奏去演繹,慢慢道出佛的樸素真義。我也很喜歡這首歌曲,小丁開心哼唱起來。
我的奶奶是佛教徒,她的眼睛不是很好,每天黃昏,她會把老宅的油燈都點進來,給佛像上香。到過世,也沒有落下一天。杜雲天接着說到,我的母親也是佛教徒,她最喜歡聽佛經,也不會落下佛的日子,都會去供食上香。而我很喜歡廟宇一些建築,有一次浙南山裡看到一個千年古庵,我好像到過那裡,我的前世,是那座古庵邊上小夥子。
杜雲天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和小丁說這些。可他喜歡她,喜歡她的一切。小丁彆着嘴,眼珠子動不動一下,認真看着他。我的前世,是一個古庵裡的尼姑,好像也遇到過你這樣一個小夥子。哈哈,巧不巧。後來,小丁才知道,杜雲天的母親已經過世,而他經常會從那樣噩夢中驚醒。
我們以後一起西藏吧。那是我最嚮往的地方,是可以讓靈魂淨化的地方。我們可以去跪拜那邊古剎,可以轉經筒。我們可以去峨眉山,師傅每年都要去那裡一趟,我小時候跟她一起去過一次。小丁調皮說到。放心,我一定會陪你去。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一起去看,就算你不去,我也會一個人去看看。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了三個多小時。杜雲天還是不想走,可他害怕小丁會感冒。那個天台就在他們兩個住的樓宇中間。後來,他們經常會在這裡坐的很久,好像永遠有談不完的話題。他安靜送小丁到了電梯口,我就不讓你上去坐,我的舍友是董子健的人,嘴巴非常大。而且,王一不喜歡別人到我那裡坐。
明天,我請你看電影可以嗎。杜雲天忐忑地問到。當然可以了,我們是朋友了。不過,我不看恐怖、悲慘的片子,要快樂一點。我見不得人家不好。小丁開心說到,一下子就鑽進電梯裡,留杜雲天一個人傻傻站在哪裡。回去,杜雲天就開始查,明天有什麼好看的電影。他看了看,選擇了一部還不錯電影《重返20歲》。
第二天,杜雲天早早就在那個水果亭子等小丁。他給她買了一杯常溫的鴨梨果汁,而且給她發好了信息。小丁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先走進了電影院。杜雲天有一些不高興,不就是看一個電影,至於感覺做賊一樣。不過,小丁能夠過來,開心已經掩蓋了這一絲的不快。
你很喜歡看電影嗎,小丁好奇問到。還可以,差不多一個月會看兩三場,新出來一般都會看,杜雲天隨意回答到。在認識你之前,我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街買衣服。以後,我希望是兩個人。小丁覺得杜雲天不正經,又不禮貌。於是,就沒有再接他的話,當然,她並不感覺反感。
這是一部非常快樂而溫馨的電影,講的是七旬老太太不可思議變身爲妙齡少女以後,以新身份回到日常生活,引發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奇幻故事。小丁非常喜歡看這樣的電影,她的臉上不時有這燦爛笑容,杜雲天壞壞看着她,她還會用手輕輕拍了一下他。有時候,他們的手不經意碰到了一起,但很快又開始分開。
我想,等我到了年齡,我一定也有那個年紀的魅力。那首《微甜的回憶》真的很好聽,也希望有那樣一個人相守、相愛到老。小丁嚮往地說到。你一定也可以,我也希望找到一個像你這樣女孩子,善良、快樂、美麗。杜雲天直直看着小丁,她卻沒有正面迴應。電影也許和現實是不一樣的。
看完電影,他們從側門走了出去。下了電梯,就是水果亭。亭子邊上,剛好有人在擺書攤。他們兩個人都非常喜歡看書,所以,不約同時走了過去。在人生哲理分類面前,他們駐足很久,小丁喜歡南懷瑾先生的書籍。後來,杜雲天的書桌上擺滿了南懷瑾的書,每一章每一句每一個字他都可以複述出來。
買完書籍,杜雲天送到電梯口,兩個人又要面臨着分開。小丁站了一會兒,好像有話說,卻又沒有說出來。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她是我這輩子想相守一生的人,我可以爲她很努力,很拼命。杜雲天的胸口好像奔涌出一股暖流,他肆無忌憚向小丁表白着。我們會不會太快了,小丁還是頭不回跑進了電梯,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
也許,每個女孩子都喜歡被表白吧。杜雲天在回去的路上胡思亂想,他還是喜歡孤獨而冷酷自己,而不是這個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一生當中,他沒有跟任何一個女孩子這樣表白過,也沒有對一個女孩子有這樣熟悉感,卻又是感到如何無力。他感覺到有些冷,全身不停發抖,走路的步子慢了下來。回到宿舍,蓋上厚被子,就昏睡過去
生命的河流,你永遠不知道,會流向何處,又會在哪裡停止。想念卻從來沒有停過,直到自己的心跳停止。那是一個人的話劇,一個導演,一個演員,一個觀衆。你想對她說,親愛的,我愛你。也許,你以前孤獨得想喝醉。現在你更孤獨,卻不敢喝醉,怕不經意會給某一個人電話。也許,你無法再和她坐下來聊聊,無數夜晚你和她一次次心靈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