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將手中畫作遞上,可那小廝並未接畫,而是笑着拒絕了。
“姑娘,我家王爺說了,此畫未防被人換了,但凡不是姑娘親手交到我家王爺手中的畫作,均不做數,姑娘,你還是稍等片刻吧。”小廝恭敬有禮的說完,不待葉晗月做出反應,便先一步將書房門關了。
“哎……”葉晗月看着那已然禁閉的房門,只好悻悻然的將阻止的話收了回去。
她轉過身子,打量起眼前的書房來。
書房也就一間普通房間那般大,臨窗有一個竹榻,一頭放有軟榻香爐,另一頭則是書桌以及放滿書的書架。
葉晗月原先的加中也有一面牆被做成了書架的樣式,她是個極其喜歡看書的人,穿越來舒家,她還沒有這般單獨進入一個書房中去過。
心生萬般感慨,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書架前,順手就將手中一直拿着的畫作放在了書桌上。
她隨意在書架上翻看了幾本,皇甫修看的多是些治國取材之道的書,還有就是一些修生養性的。
葉晗月隨手翻看了一些,擔心皇甫修待會回來,察覺這些書被動會不高興,她現在可還吃不准他的脾氣,萬一惹惱了他就遭了。
故而,她也只隨意看了一下,然後走到身後的大背椅子上坐了下來。
要是聽到皇甫修的腳步聲,她保證立馬就起來,可此刻,她實在太累,便偷偷借用一下皇甫修的椅子吧。
悠哉的閒坐着,坐了許久,皇甫修都未進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書房門被推開了,皇甫修着一身紫色長服走了進來。
他眸中帶着笑意,一眼便看到了匍匐在書桌上的葉晗月。
葉晗月此刻已經睡着了,方纔作畫實在過於勞神,她癡坐一會,便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
皇甫修看着她熟睡的模樣,微微笑了一下,幽深的眸子裡不知不覺多了幾分寵溺。
他默默的看了她許久,然後才轉身從竹榻上取了小毯輕輕蓋在葉晗月身上,然後自己在書桌上取了些冊子,搬到圓桌邊辦起正事來。
半個時辰後,葉晗月是被噩夢驚醒的,她猛然驚醒,眸子裡還帶着一絲恐慌,可看到正前方端坐之人的背影,她的神情瞬間被定格住了。
她沒說話,也沒動,只呆愣着看着圓桌邊的男子,她雖然只看到一個背影,但她還是很輕易的在腦海中勾畫出一幅畫來,一幅皇甫修神情專注處理正事的畫來。
時間彷彿在此刻被定格住了,又彷彿瞬息萬變,過了許久許久。
直到,皇甫修不知何時回過來來,葉晗月才猛的驚醒過來。
她反應極快的擡手揉了揉眼睛,裝出一幅才睡醒的模樣,隨後眼眸一轉,對上皇甫修的,這才略有詫異的開了口。
“小王爺?您回來怎麼也不叫我。”
葉晗月忙站起身,從書桌前走了出去,她繞過皇甫修似笑非笑的打量,徑直走到圓桌另一側才。
“小王爺,那幅畫我已經送過來了,就放在書桌上,那、王爺要是沒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辭了。”
皇甫修不說話,葉晗月就覺得臉上越發燒的厲害,給人家送東西在人家的書桌上睡着了不說,還偷看人家被抓包了,這種丟臉的事她以前可從來沒幹過,着實是令人尷尬。
既然畫都交了,還是早走爲妙,省的又做出什麼出醜的事。
葉晗月偷偷看了皇甫修一眼,見他沒出聲阻止,於是忙轉身打算開門走人。
可她纔要邁腳,一直不說話的某人卻是開口了。
“本王還沒驗清楚那幅畫是不是本王昨日選的那幅呢,去,拿過來給本王看看。”
皇甫修早就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正緊盯着他的後背,他本想開口同葉晗月說話,可轉念一想,又止不的想逗弄一下她。
不過,她看着他的背影也能走神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她平時是怎麼面對他這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的。
皇甫修重又坐回了桌邊,他將圓桌上處理完、以及沒處理完的冊子都整理在了一起,推向了葉晗月。
“順手將這些放回書桌上去。”
他吩咐的倒是一點不客氣。
葉晗月斜眯着他,見他臉上的笑意怎麼看都像一隻逍遙快活的狐狸,心裡突突兩下,只好認命的將圓桌上的冊子抱起,從書桌上換了畫軸拿了回來。
她將畫軸展開,平攤在圓桌上,隨後語態、神情都很恭敬的說道:“小王爺,請過目。”
她看起來雖恭敬有加,但說出去的話以及似水的眸子裡,卻是一片冰涼,沉靜的很。
皇甫修挑眉看了眼她的眼睛,然後纔將目光挪向畫作,不過,此時他的心思完全在葉晗月身上,眼前的畫即便入了眼也走不到他的心裡。
先前他派去跟蹤葉晗月的人,早在她前來三王府的路上,就先一步趕回來將葉晗月如何獨自在南來居後院作畫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稟了他。
故而,他壓根就不需要再檢查什麼畫作,但凡她親手所作之畫卷,在他眼裡都是佳品。
但即便知曉所有內情,他還是佯裝一臉認真的細細看了兩眼畫作,然後才眉眼平淡的擡起頭。
“還不錯。”
他只淡淡誇了一句,隨即擡眸看向站在圓桌邊的女子,嘴角邊勾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本王不是說過,四下無人之時,你大可不必擺出一副不認識本王的樣子來,你這般板着張臉,着實有些影響本王看畫的心情。”
葉晗月清冷着眸子,看了皇甫修一眼,隨即依舊板着張臉,恭敬如常的說道:“王爺,奴婢在王府已經耽擱了許久若是再不回府,只怕小姐和老爺就該以爲奴婢偷懶去了,您還是准許奴婢回去吧。”
她現在渾身痠痛,又累又餓,實在沒心情和這個小王爺玩什麼心理遊戲,他要是不想看她板着張臉,就讓她走了唄。
皇甫修聽她這般說,深邃的眸子瞬間多出了深意來,原本他的眸子就極難讓人看透,此刻更是如同深海之中的深淵,一眼讓人看不到底不說,時不時還會暗潮涌動。
他好不容易找個個機會,讓她當着舒家人的面,自己送上門來了,她此刻對待他的態度再差,他也不打算放她走。皇甫修半響沒回話,葉晗月偷看了他好幾眼,以爲他這是生氣了,要動怒的前兆。
心下隱隱不安,可皇甫修卻在這時粲然一笑,開口了。
“本王府中最近新來了個廚子,他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本王覺得可以同皇宮中御廚相比,今日既然你都到府上了,那就幫本王嚐嚐菜,看這廚子有沒有這個資格待在三王府伺候。”
皇甫修垂着眸子,也不等她作出回答,就直接對着門口吩咐道:“順風,着人上菜。”
“是,王爺。”順風並沒有進來,可門外卻傳來了他的聲音。
葉晗月朝着禁閉的房門看了一眼,透過窗紙,她隱約看見外面的院子裡走過去一個身影。
她收回目光,擡眼正視上皇甫修,說道:“小王爺,奴婢還是回府用飯吧,在您這吃,奴婢怕回去之後,老爺會說奴婢不懂規矩。”
繞是她此時已經飢腸轆轆,她也沒忘記上次陪着皇甫修吃飯時的尷尬、彆扭,這次說什麼她也不打算陪他吃飯了。
皇甫修也不搭理她,只自顧自的替自己倒了杯茶水,他姿態優雅的端起杯子,淺酌了一口,臉上顯出幾分滿意之色。
他只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親手又倒了一杯,推到了葉晗月面前。
“這兩日剛到的新茶,嚐嚐。”
他故意裝作聽不見葉晗月的話一般,只一門心思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葉晗月見他縷縷顧左右而言他,心裡不免有些生氣,她垂眼盯着面前那杯正冒着熱氣的熱茶,嚥了口口水,隨即心一橫,不管不顧的挪開凳子坐了下去。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皇甫修這是故意的,他當着舒老爺和舒清瓷的面,指明瞭讓她前來三王府送畫,不就是想斷了她以想舒家人爲藉口早離開三王府的由頭。
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她不用同他過於客氣,那她今日就不客氣一回,方正同桌而坐又不是一回。
她大大方方的端起微微燙手的杯子,輕吹兩下,慢悠悠的喝起茶來。
茶水入口,清香綿柔,舌頭之上是有些苦,但茶水入喉入胃之後,整個味蕾卻又嚐到了一絲甘甜。
他三王府的茶果然是好茶。
皇甫修見葉晗月終是板不住坐了下來,他這才暗自輕笑了一下。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下人們將皇甫修早已吩咐人提前備下的午膳端了進來,一時之間,書房之中的書墨之氣盡數被酒菜之氣掩蓋。
葉晗月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早已餓的不行的肚子沒出息的叫了兩聲,好在下人還未退下,書房裡還沒靜到能讓人聽見她肚子咕咕叫的動靜。
“既然都已經坐下了,那本王也就不多說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皇甫修未免她尷尬,便提前動了筷子。
葉晗月遲疑的看了眼皇甫修,最終是抵不過美食在前、飢餓在腹拿起筷子便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皇甫修眸中帶着淺笑,目光像秋風吹過落葉般隨意落在葉晗月臉上,他緩緩咀嚼着口中之物,嘴角微揚,也不知笑的是菜色,還是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