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晗月回頭看着舒清瓷,眼裡有些不明白的意思,她說的這事,自打看見她手腫成饅頭時,她就知道這壽宴她恐怕是去不了,這、應該不用特意告訴她一聲吧?
難不成,她和舒老爺並沒有打算放棄這次入宮賀壽的機會?
葉晗月心中詫異不解,擡眸看向舒清瓷,眸間略染疑惑之色,以示詢問之意。
舒清瓷方纔那番話,很顯然還留有後話,她這般看過去,那舒清瓷便又一臉爲難的開了口。
“小月,這事我本也不想爲難於你,可眼下實在沒有旁的辦法。”舒清瓷稍做躊躇之態,隨後才一臉正色說明了自己的意思,“小月,依着爹爹的意思,這太后的壽宴我們舒家必須去,也是不得不去,可你也知曉我這手傷的實在嚴重,這一時半會兒只怕也去不了宮裡,所以……”
舒清瓷頓了一瞬,隨後面色柔和的將葉晗月的手拉到眼前,柔聲以待,說道:“小月,你我雖說是主僕,但往日裡你我之間也算的上是形影不離,親如姐妹,所以這次入宮替太后祝壽一事,我想讓你、代替我去。”
“代替你去?這怎麼可以。”葉晗月見舒清瓷一說這些套交情的話,便知她接下來所說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果然……
她雖說並不懼怕入宮見那太后和皇上,可她現在這個丫鬟的身份,繞是她答應了舒清瓷,這事也是不成。
更何況,她一個下人代替小姐入宮給太后賀壽,但凡是個人聽後都會覺得荒唐,且不論她若是被太后和皇上得知身份,那可是藐視皇家,這等羞辱那太后和皇上哪能饒的了她,恐怕到那時,舒家也得跟着遭殃。
一番思緒,葉晗月面色大變的將自己的手緩緩抽了回來,轉而柳眉微蹙,凝眸正視於舒清瓷,勸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按照常理和規矩,奴婢這等卑賤身份的下人是進不了皇宮的,更別說見太后和皇上,此次小姐入宮,雖說能偕同一丫鬟,可您若是不去,奴婢這身份別說代替您進宮,只怕那宮門口,奴婢也是進不去。”
她這話說的有理有據,這皇宮大院若是連她這樣的奴才都可以任意進入,那以舒家這般大的家業,只怕早入宮多少回了,哪裡還用眼巴巴的抓着這次替太后賀壽的機會不放,顯然是這宮裡的規矩在那,故而就算像舒家這樣的大戶,也是不能隨意進的那皇宮。
她若是去,只怕到了門口就被當乞丐打發了。
“小月,我並不是讓你頂着舒家下人的身份入宮,而是,我想讓你頂着我的身份入宮。”舒清瓷目光灼灼,一瞬不挪的看着葉晗月。
葉晗月眉頭皺的更深,她有些沒聽明白,但這心裡又好似知道了舒清瓷這話裡的意思。
她看着眸中似有深意的舒清瓷,遲疑開口,問道“小姐,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讓奴婢代替您入宮吧?”
舒清粹然一笑,輕點了一下頭,“我和爹爹已經商量過了,你我平日裡就常在一處,這身形又是極其相似,若是不看臉面在着一身同樣的衣服、綰同樣的髮髻,只怕沒人會察覺你並非是我,小月這事雖說有些爲難你,但如今也沒旁的法子,你……可願幫我?”
葉晗月緊皺眉頭,這心裡更是瞅緒翻飛,太后壽宴之上,原本請的就是那些富家千金小姐,她們之間哪有安分守己的時候,指不定到時又是一場明爭暗鬥。
舒老爺想去,她也是攔不住的,可她自己卻是極其反感進那皇宮,如今又要她獨自去宮裡,這事豈不就是在爲難她。
“小月,算我求你了成嗎?爹爹剛失去柔兒妹妹,我不想再讓他對這次壽宴之事失望遺憾,小月,你若幫了我,來日我定記得你這份恩情。”
舒清瓷見她久久不作答,又生出一副愁眉緊鎖之態,眉心微蹙,不露聲色的揚言又哀求了幾句,說着話的間隙,更是懸而落淚。
“哎,小姐,您先別哭,您先別哭,奴婢、奴婢也沒說不願意的不是,這等子大事,指不定到時就會掉了腦袋,您且容奴婢想想,該如何行事方妥。”
葉晗月心裡原本已經下定決心拒絕舒清瓷的請求,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眼前原本就嬌弱的女子,轉瞬間就哭的梨花帶雨,她這拒絕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
“我就知道小月您不會這般無情,你放心,到時我會在府上挑選一個聰明伶俐些的丫鬟,陪你一同入宮,但凡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你也好支使那丫頭去求助小王爺。”
舒清瓷當即就不再落淚,擡手輕抹了幾下臉上的淚珠,轉而眼含感激的安撫起葉晗月來。
葉晗月看舒清瓷這番又哭又笑的,自知她今日若是不答應這替身入宮之事,只怕這舒大小姐也不會輕易將這事放過,無可奈何也罷總歸是幫她一件少一件。
她如今所遭遇的一切,歸根究底也是她手中的筆落下的,如此就再幫她這回,就當還她日後所受之痛,所流之淚了。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葉晗月這心裡頓時舒暢了許多,於是改了臉色,將自己的對入宮之事的想法以及即將要注意的一些事,一一同舒清瓷商量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兩人爲了不讓昨夜商議之事出現大的岔子,只得用完早膳之後,就緊趕着在院子裡練習禮儀規矩。
雖說練習的人只有葉晗月一人,但舒清瓷也不敢閒着,她坐在院子中,不時提點葉晗月幾句,隨後又繼續低頭將舒家一些被人熟知且太后皇上可能會問到的事一一列在了紙上。
正午剛過,葉晗月就將舒清瓷的走路姿態、一顰一笑都模仿的極爲活靈活現於是接下來的空閒時間,葉晗月就獨自回房,開始將舒清瓷上午所寫的內容,悉數記在腦海裡。
忙碌一日後,次日一早,葉晗月就難得被丫鬟伺候了一回,待一切收拾妥當,她就由舒清瓷昨日新選的丫鬟青兒攙扶着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入宮,倒也沒出什麼亂子,待要下馬車之時,葉晗月就將早就準備好的面紗戴在了臉上,隨之伸出手搭在了青兒手腕上。
“走吧。”
太后壽宴,乃是國中大事,這前往宮中賀壽之人,都要先驗明身份,葉晗月走到宮門前,青兒就將隨手攜帶的舒家更貼遞了上去。
入宮倒是十分順利,一入宮門,自有等候在宮門口的太監、宮女們領路,故而,葉晗月只需跟着前面領路的宮人走就是。
到了一處人聲鼎沸之地,那領路的宮娥方纔站住腳,回身半彎下身子,恭敬說道:
“舒小姐,太后和皇上還需稍後片刻才能到這宴禧臺,您且在此處同其他幾位小姐一同坐等片刻。”
“多謝。”
葉晗月對着那宮娥屈膝行了一禮,然後搭着青兒的手腕朝着方纔那宮娥所指之處走去。
宴禧臺位於御花園東側,平日裡宮中但凡出現大事,比將在此處設宴大宴百官。
因此地一側臨些御花園,故而四周之景多是綠樹環抱、花團錦簇,恰好此刻皇上和太后又還沒有過來,所以這些平日裡難得入宮一次的官員家眷,一個個都似入了天宮一般,喜笑討論之語絡繹不絕,一時之間這宴禧臺好不熱鬧。
葉晗月畢竟是頂着舒清瓷的身份進的宮,自是不敢多言多行多看,她拜別了那領路的宮娥,就直接從人羣之中穿梭到了各家小姐歇腳的臨時涼棚。
涼棚四周懸掛着白紗,但風一起,那飄紗便會雖風揚起一角,她倒也將那涼棚之內看了個清楚。
“各位小姐,安好。”葉晗月並不認識已經在涼棚中坐着喝茶的小姐們都是誰,且她相信舒清瓷一定也不認識,於是踏入涼棚之後,她就直接站在入口處,對着那羣正打量她的小姐們禮貌行了一禮。
那些小姐們打量數眼之後,紛紛起身對着葉晗月還了一禮,隨後其中一人笑看着葉晗月招呼道:
“雖說入了秋,但這宴禧臺人多,難免也有些燥熱,這位小姐也不知是誰家的?你若不嫌我,那便坐過來吧。”
“多謝。”葉晗月福了福身,邁步款款而行,坐了過去。
那女子衣着不凡,且頭上所戴的珠玉金簪,繞是葉晗月這個不懂行的也深知其必當價值不菲,如此大扮,必是哪個大官家的小姐。
葉晗月淺笑嫣然,也不管這些女人此刻都是如何眼神怪異的看着她臉上的面紗,她只管讓自己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看起來帶着笑意就好,以此免得讓自己招到麻煩。
“不知小姐事哪家的千金?”
葉晗月坐下不久,方纔招呼她的女子便問到她的身份,她垂頭柔聲答了句,“城中舒家。”
“城中舒家?”那女子擰眉,回眸同其他女子一一對視一眼,似乎並不知曉葉晗月口中所說的舒家是哪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