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躺着的人在這時已經坐了起來,他垂頭走到皇甫修面前,躬身行了一禮。
“王爺。”
“嗯,你先下去。”
“是。”
舒初柔睜大着眸子,緊盯着從牀上起身的人,看着他向皇甫修行禮,再由敞開的門走出去,在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驚雷,轟鳴不止。
“你個逆子,成日裡不好好在家待着,盡然做出這等齷齪之事,我早該想到,你和給你那個心腸歹毒的娘一樣,都是個心思不安分的東西,枉我還尋摸着將來給你找一戶好人家,你就這樣對待爲父,這樣丟我們舒家的臉面,你怎麼不直接去死……”
舒老爺厚實的脣氣的已經開始泛紫,他半彎着腰緊盯着面部癡呆的舒初柔,越是罵她這心裡就越來氣。
半個時辰之前,三王府的侍衛說是奉了小王爺的命令請他去三王府看戲,他原本以爲小王爺是因爲上次太后壽禮的事十分滿意,特此請他看戲以示褒獎,哪裡知道,這戲確實是看了,看的還是這麼一場大動肝火的戲。
方纔他可是在後窗那,將舒初柔在此間房內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看的一清二楚,當時他就覺得他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若不是小王爺沒發話,他哪能等到自己女兒開始脫衣服了才闖進來。
舒初柔後知後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醒過神來,可眼前的情形哪裡還能容她分辯個一二。
慌亂之下,她才驚覺自己此刻還半露着香肩,於是垂頭趕緊將衣服重新拉好,一張臉羞的已是無處可放。
“爹爹,女兒、女兒也只是想嫁給小王爺而已,爹爹,求您和小王爺說說,讓我進了這三王府吧。”
事到如今,她也來不及去想這件事到底是自己被人算計了,還是原本自己孃親安排的事就已經是漏了陷的,她現在都已經被小王爺看到了身子,只要爹爹開口,小王爺想必也難以推辭。
腦海裡一閃過這個念頭,舒初柔求的更加賣力,她索性鬆開抓着衣領的手,直接朝着站在一側的男子雙腿抱去。
既然這張臉已經丟盡了,那她不管付出什麼也要留在這三王府。
“小王爺,我求求您您就收了柔兒吧,柔兒做下這等錯事也只是因爲柔兒思慕您啊,求求您了小王爺……”
皇甫修看着舒初柔朝他跪爬過來,他也沒朝後避開,而是依舊站在原地,任由抱着他雙腿的女子痛哭哀求。
“舒老爺,這就是你們舒家教養出來的好女兒,如若不是你府上的小月姑娘無意之中撞破府上二小姐和二姨娘的陰謀,恐怕這時被人捉姦在牀的就不只是舒家的二小姐,而是本王了吧?”
他聲音清冷,白玉雕琢般的面容上,也好似被寒冰凍結了一般,讓人觀之心口立即發顫。
舒老爺一聽這番話,原本只顧得上生氣的臉瞬間惶恐發白,當即上前幾步,將還在苦苦哀求、不知廉恥的舒初柔死命的拽離了皇甫修。“來人,將小姐給我綁了塞進門口轎子裡去。”
他摁着舒初柔,擡頭對着門口喊了一句,片刻之後,舒家跟隨而來的下人立馬跑了進來,只需片刻就將掙扎哭喊的舒初柔嘴堵了擡了出去。
見人被擡走,舒老爺這才額間冷汗直冒的跪在了皇甫修面前,身子微顫。
他們舒家以前可是世代在朝爲官,這宮裡的規矩和王法他可遠要比一般百姓清楚的多,膽敢給王爺下藥、還強行威逼王爺納妃,那可是殺頭的死罪,搞不好還得誅滅九族。
舒老爺伏地身子,對着皇甫修便磕頭認錯。
“小王爺,是我教女不言,還望小王爺能看在我們舒家一直對三王府忠心不二的份上,不要將此事上報給皇上。”
“小女不知廉恥驚擾了小王爺,待回到府上,我一定給小王爺一個交代。”
舒老爺自是說不出將舒初柔交給小王爺任憑處置的話,這倒不是因爲舒初柔是他親生的他捨不得,而是以舒初柔方纔的瘋狀,他可不敢保證他這個逆子還能做出什麼不知羞恥的事情來。
皇甫修見舒初柔被人擡走冷意肆虐的眸子裡立即回暖了幾分,舒老爺這番一求,他倒也沒再端着方纔那副威嚴駕駛。
彎身親扶住匍匐在地的舒老爺的胳膊,他將其扶了起來。
舒老爺惶恐,隨之感激涕零。
“小王爺,老夫教女不言,小王爺若是要追究,老夫也無話可說,只求小王爺不要追究我舒家其他人才好。”
皇甫修收回自己的手,隨之深看了舒老爺一眼,片刻他方纔清嘆了一口氣。
“舒老爺不必如此,本王既然在此事發生之前就將舒老爺你請過來,就是不想因爲舒二小姐這等不恥之舉被人知曉,以免壞了舒家的顏面事小,這若是毀了三王府的顏面,那可就是間接的壞了皇家的顏面。
如今皇上病重,朝局動盪,各方勢力更加都在虎視眈眈的盯着我這三王府,舒老爺雖說已不在朝堂之上,但本王猜測舒老爺應該深知這點纔是,若是這事一出,只怕不僅舒家,恐怕就連我這三王府也要平白遭難。”
他縛手於身後,朝着一旁款款走了幾步,隨之腳步一停,恰好停在了陰暗處。
“本王並不想因爲這件事而壞了三王府的前程,所以,還望舒老爺回府之後好生處置這件事。”
舒老爺聽完皇甫修這一番看似平淡實則動一發而牽全身的分析,嚇得早已是溼透了後背,額頭上的冷汗更是連擡手擦一下的勇氣也沒了。
如今京城之中,誰人心中不知當今皇上已經病入膏肓,雖說大傢伙就是在背地裡也不敢討論這事,但這並不能阻止皇家各子弟已經開始爲未來皇權之爭暗地裡行駛動作,如此動盪時局,三王府的三王爺又是當今皇上可能挑選繼承皇位的繼承人之一,可若是旁人將他舒家之女今日所做齷齪之事上報給皇上,只怕……
到那時就算這件事並非三王府之過,這三王府將來要繼承儲君之位的勝算也會因此而損幾分,那他舒家可就是得罪的三王府。
要只是僅僅得罪了三王府倒還有迴旋的餘地,他怕就怕這事被傳到皇上耳朵裡,他們舒家指不定就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局面。
凡是雖說不可深思,可這幾日他連日奔波於打探皇宮中的時局,早已經將這些牢記於心,即便他不想將這件事看大了也難。
暗暗思忖片刻,舒老爺胸膛裡的這顆心若不是還有個皮囊包裹着,只怕早就被此事嚇得四分五裂。
他不是蠢笨之人,自是知道皇甫修這一番話之後定然還有後話,於是忙轉身躬身對着皇甫修一拜。
“小王爺如此推心置腹分析時局,老夫自當感激不盡,這……”他略有遲疑,不知該如何說纔對,可不說又不對,只好再開口,“小王爺,依着您的意思,小女這事……”
“本王聽說這事真正的幕後主使之人是你府上的二姨娘,舒老爺要如何處置本王不做定奪,只是……”皇甫修這時方纔凝眸看向舒老爺,語氣閒散,“本王已經將三王府中知道此事的人悉數下了死令,唯恐這二姨娘再生事端出來,還望舒老爺讓其和舒二小姐一次長夠記性纔好,以免本王還要親自動手。”
“這事老夫自當嚴懲。”舒老爺方纔就聽說這事是二姨娘的所爲,心中自是尋摸着待會回去,定要狠狠收拾那個賤人。
“舒二小姐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舒老爺還是早些回去吧,以免馬車的太久,被人看出什麼來。”
皇甫修見舒老爺眸光之中閃過一絲狠色,當即知道這次的事算是成了。
他吩咐人將舒老爺送了出去,然後自己繞道直接回了上午被葉晗月安置作畫的涼亭,那方軟榻還沒被下人撤走,他傾身就躺到了上面。
軟榻許是放在秋風之中吹的有些久了,即便這會兒涼亭之中有一角日光,這軟榻上的也涼的很。
但躺在上面的人似乎並不覺得這點涼意有什麼打緊,單看他慵懶的神色,便知此時此刻他對於所有的一切都很滿意。
一道修長身影踩進了那一角日光裡。投下一道細長但切模糊的黑色影子。
“王爺,那小廝已經交給舒老爺了。”順風看了一眼軟榻上閉眼養神的男子,恭敬回話。
“嗯。”皇甫修應了一句,聽聲音略有些疲憊之感,“舒家那邊得了個確切的處置結果,再讓人來回話。”
“是,王爺。”
涼亭之中只來迴響起這麼兩句話,隨之便再沒有傳出聲音,軟榻上的絕美男子,似乎睡着了一樣。
舒府。
葉晗月得知舒初柔被人堵着嘴綁回來的消息時,天天已經開始泛起黑雲,她看了眼天邊,眉頭微皺着回身就將這事告訴的舒清瓷。
舒家再次出了這等大事,那些旁觀看熱鬧的下人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尤其是見到被舒老爺黑着臉綁回來的是舒初柔時,更有幾個膽大的下人偷偷甩了幾個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