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陸二捱打了
毛筆的筆頭,掛着血跡。
韋不琛的手隔着一張白帕子握着筆的另一頭。
他用白帕子將筆頭擦了擦,將帕子拋在月兒身上:“明日,你拿這個回燕王府交差。”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月兒的面色一陣陣發白:“大人明知道奴家明日要回燕王府驗身,就不怕奴家說破嗎?”
韋不琛看看牀上縮成一團的人:“你要如實跟燕王講,是你的事。燕王大不了再換個女人送來罷了。”
他是一個繡使,做慣了髒事,心腸又硬又冷。
韋不琛這纔想起,不像自己,陸錚是有家可回的。
做繡使多年,韋不琛深知這些所謂的“處子美姬”是如何訓練出來的。如他所料,血跡異於尋常的多了一些。
過了幾百招,陸錚竟落了下風,陸孝勇大掌一掄,手臂粗的棍子敲到陸錚背上,陸錚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屋子裡沒有點燈,牀榻上,有一個黑影端坐着,似乎就是在等候陸孝勇的到來。
陸鈞笑着壓住他的手,寬慰道:“怎麼快過年的說這不開心的。你我說好的——”
陸鈞沒有回答,反而將藥膏遞給他:“來,替我上藥。”
這句話,不知是要回答那句“聖人會怎麼說”,還是要解釋爲何會打得這麼狠。黯淡無月的夜,讓他的表情更加難以捉摸。
更何況,他最討厭被人掌控、牽制、監視。
“大將軍終於來了。”陸錚淡諷着,活動活動肩膀和手臂,後背還是有些疼,“大將軍這一棍子打得可真狠啊。也不知聖人知道了會怎麼說。”
陸鈞正在換藥,雲衣衝進來,見他新傷未愈,不由地又皺着眉頭問:“爺,又要打仗了,你這傷還未好,要再添新傷,如何得了?”
陸鈞笑笑,穿上衣裳,低下頭看他:“你別擔心,我看這九春樓很快又得回到陸家。”
下身的疼痛抵不上此刻的屈辱,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月兒彎下腰,一件一件撿起了被撕碎的衣裳,遮蓋着身體:“多、多謝大人。”
將軍府,他不能去。
“胡鬧!”陸孝勇將茶碗砸得粉碎,怒目圓眥,手一擡,正要大喝一聲:“拿——”
“行了。”陸孝勇聲音很淡,帶着大將軍慣常的威嚴,“你故意輸給我捱打,我看出來了。你話裡有話,我也聽出來了。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吧。”
“將軍,打不得了,錚兒知道錯了!”關氏撲了過來,哭着跪在地上,擋在陸錚身前。
他對着這雪白的胴體,就如同對着直使衙門地牢中的女犯,毫無情慾可言。
陸孝勇抖了抖自己的衣裳,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淡淡地說了一句:“愛之深,責之切。”
這是什麼意思?雲衣一愣。
陸孝勇怒不可遏,提起長棍還要再打。
白日裡進家祠焚香奉供,他就沒有個正形,說了一句:“祖宗要真有靈,還要陸家軍做什麼。芮國百姓千千萬,把各家祖宗湊一湊,直接化作惡鬼將邯枝人吃乾淨纔好。”
“你怎麼不早說!”陸鈞連忙繫上腰帶,快步往外走。
“你太髒。”
直到後半夜,陸孝勇緩緩走進他的屋子。
陸錚坐廊下的椅子上,腳點着地,將椅子撐起兩條腿來晃着:“好東西都給我?我看大將軍這個位置就很好,你要不給我坐坐。”
陸鈞也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棍子,轉過頭來叱道:“去!家祠裡跪着!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才許吃飯。”
“這不快過年了嗎?他就回家去了。”
陸錚反而嗤笑道:“兄長,咱們這個爹有官癮。最捨不得這大將軍的印。要不,你把小將軍的位子讓出來,給我坐坐?”
“不許去!”陸孝勇怒吼一聲,提着家法就打了過來。
夜幕已深。
尋常的女人在他眼裡,跟犯人沒有什麼區別。
“燕王給你的陪嫁,自己拿去買衣裳。”他冷冷地拋下一句話,大踏步出了門。
雲衣咬咬脣,險些要垂淚:“怎麼就不能換一個人上戰場呢?”
她有些不甘心,也不再做矜持狀,反而展露着曼妙的身姿貼過去:“您這樣還不如直接要了奴家的身子。”
“是說好的!從一開始就說好了,你死了,我就尋個地方養老。我看了,如今最好的去處,還是九春樓!” 雲衣賭氣似地,將藥膏重重地敷在傷口上,又淡諷着說:“請陸爺提前跟崔家姑娘知會一聲。找個機會把九春樓給盤迴來,我就往九春樓裡一躺!”
說着搖搖晃晃往屋裡走。
月兒身子一僵。
“是。”
“錚弟!愈發犯渾了!”陸鈞突然想起雲衣說的那句“換個人上戰場”,心中有些忌諱,便上前去拽陸錚:“跟我回屋去!”
陸孝勇聞言氣得直接踹了他心窩一腳,將他送出家祠。
桃花渡中的酒客要麼回了香房,要麼散了場。
他不留情面地說出了她的隱私。
關於韋不琛
wωω☢ TTKдN☢ ¢ Ο 不是要洗白,也不是要特地寫得毫無人性。
陸錚無所謂地笑笑。
將軍府外院幾乎全是線人。除開繡使安排的,還有聖人的、燕王的,甚至太后也要插一腳。
所以他面對月兒時,用的還是繡使的手段。
地牢裡,面對女犯人,自然有特殊的一套手法。
待趕到前院,陸孝勇正在訓斥陸錚,關氏在一旁站着,偷偷抹着眼淚,趁着陸孝勇喘氣的功夫,她道:“錚兒,你總說爹孃不疼你。殊不知爹孃最疼的就是你。有什麼好東西,你兄長都未必能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他踢了踢地上破爛的衣裳:“本分一些,我替你遮掩。”
雲衣這才呀了一聲:“方纔我看見他提着酒壺一邊喝一邊往前院去了。”
那身影竟有幾分佝僂。
雲衣得了陸鈞的令,一直在門外看着,一看到他出來就急急忙忙地去報給了陸鈞。
陸鈞也不說,只問:“你來尋我,可是錚弟他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韋不琛徑直往後院香房走,老鴇前來阻攔,他亮了繡使的牌子:“阻攔公務,可做從犯。”
“拿家法來!”陸錚接過話頭,學了舌,又笑道,“還有點新鮮的沒?你又打不過我。”
“不是,”老鴇有些爲難,“您要找的人,他今日不在這兒。”
一出門,他對跟在身邊的繡使道:“盯着她。”
“他在何處?”
他說得一點沒錯。若燕王知道了,只會罵她無能無用,白學了這麼多年的媚功。等待她的,只有充入軍營爲妓的下場。
見陸鈞也不說話,陸錚又喝了一口酒:“我知道了,你們怕聖人不同意。”說罷他站起來,往外走,“沒事,我去請聖人同意。說什麼爹孃最疼,我覺得這世上,唯獨聖人最疼我。”
陸錚勾着嘴脣笑了笑,提起酒壺往自己屋裡去:“你們要想我跟祖宗睡一起,就把牌位搬到我屋裡來吧。我這人沒什麼忌諱。”
晚上吃飯,關氏原以爲他還跟往常一樣不會出來,準備讓下人端些飯菜去他房裡,誰知他破天荒地提着酒壺就出來了。
而陸錚此刻,正當着一院子的線人,捱打。
拆穿把戲,讓她聽話,爲他所用。
在他眼裡,崔禮禮不管多難多落魄,都能燦爛
這種燦爛,對一個常年在地牢裡面對犯人的繡使來說,
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