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寢房,直接去了草場,只有這麼短的休息時間,不睡也罷。主要是一想到今晚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就興奮的睏意全無了。
“白三,你剛纔竟然做了一回廚仙,五大上仙之首,有什麼感想?”
白三回道,“不敢想。”
“你少來!你的語氣可不像你說的那樣,明明得意的不得了,我都聽出來了!”
白三道,“我得意的是,今晚又能喝到符合我口味的好酒,那些仙不仙的虛名,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是是是,我們白三一向淡泊名利,只寄情於美酒佳釀。不過,我們就這樣把白爺的料酒調味給改了,今晚一定又要聽他發牢騷了。”
白三完全不在乎這些,只說了一句,“今晚不要用酒杯,直接對壺吹。”
快到中午時,遠處一陣嘈雜,我停下手裡的事看了去,竟然看到白渙帶了一隊人向我這邊走來。
該不會是昨晚的事,還是被捅到白渙那裡了吧?他從不來草場,這次居然親自帶人過來,我小聲嘀咕着,“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啊……”
這時,我忽然聽到赤唸的聲音,“你們爲何要帶我來此?”
我起身望了望,發現赤念懷裡抱着一個酒罈,被白渙身後的兩個下仙一路壓着走過來。
白渙走到我面前,極爲鄙棄的看了我一眼,轉頭對赤念說道,“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我浮扇宮,跟這廝一起領罰!”
赤念道,“弟子並沒有超出浮扇上仙規定的時間返回,敢問浮扇上仙,弟子何罪之有?”
白渙冷“哼”一聲,“我要你去凡間意欲爲何?”
赤念回道,“尋果。”
白渙指着赤念懷裡的酒罈,“那你懷裡抱的是何物?”
赤念緊了緊懷裡的酒罈,“浮扇上仙要弟子尋的果子,弟子沒有找到,這壇酒是在回程期間撿到的。”
“撿到的?”白渙道,“你以爲我浮扇宮是做什麼的?如此佳釀你說撿就能撿到?最近我們正在研製新釀,你手裡的酒,怕是在我宮裡順手牽羊偷走的!”
赤念急道,“弟子怎會做如此不堪之事?”
白渙怒目相向,“還敢狡辯?給我打!”
一個下仙拿出摺扇,一記軟鞭劍抽在了赤唸的腿上,赤念順勢跪在地上。他懷裡的酒罈脫手而出,碎了一地,立時酒香四散。
我猛地驚住,這股酒香……這是……
白三也驚訝道,“桑半落?”
這是黑市裡纔有的酒!難道赤念之前去找過水墨?這桑半落是水墨讓他帶給我的?
白渙瞪着赤念,“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認罪爲止!”
“住手!”我叫道,“你們浮扇宮憑什麼要罰悵尋閣的人!”
白渙回身看向我,“憑什麼?就憑我是執行上仙,他是下仙,還是一個辦事不力,手腳不乾淨的下仙!”白渙對他的弟子說道,“還愣着幹什麼!給我打!”
我衝過去,推開赤念旁邊的下仙,看到赤念剛剛被軟鞭劍抽到的小腿外側,有一道很深的傷口,獻血已經滲染到了長衫上。
我說道,“赤念沒有拿你們浮扇宮的一磚一瓦,他懷裡的酒也並非出自浮扇宮,你不要血口噴人!更別想屈打成招!”
白渙冷笑道,“你纔來我浮扇宮幾日?不止知道浮扇宮的磚瓦,還知道浮扇宮的佳釀?看來我對你的刑罰還是過輕了,眼下你居然還有力氣替其他人出頭!”
我說道,“就算他犯了錯,要罰也是除草,什麼時候有鞭刑之說?”
“此處是浮扇宮,我說如何罰就如何罰!”白渙喊道,“給我繼續打!”
我抓住那個甩軟鞭劍下仙的胳膊,“你們沒有權利對悵尋閣的弟子動刑!”
“你今日是一定要替他出頭不可了是嗎?”白渙咬牙切齒道,“再過來幾個人!連這多管閒事的混賬東西給我一起打!”
赤念道,“浮扇上仙且慢,弟子多日以來都沒有找到您說的那些果子,是弟子辦事不力,有負您所託,弟子願意承擔一切刑罰,請浮扇上仙切勿怪罪他人。”
我說道,“有錯當認,有罪當罰,無錯無罪你爲什麼要領這莫名其妙的刑罰?”我看了眼白渙,繼續道,“有些人心胸狹隘,處處不如人,但還偏偏要與勝他不止一星半點的人較勁,真本事鬥不過,就只能使些卑鄙下作的手段去找人家的弟子出氣!說到手腳不乾淨,某些人才是當之無愧!”
“放肆!放肆!”白渙氣的兩眼通紅,“給我把這個雜碎拖到一邊,打到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白渙話音剛落,三五個人把我拉到一邊,還不等我反抗,膝後一陣劇痛,我順勢跪在地上。
兩個人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倒在地,其他人則開始在我的背後一鞭鞭的抽着,頓感身後皮開肉綻。
赤念急道,“求浮扇上仙手下留情,此事與赤目無關,都是弟子的錯!弟子什麼都認!”
我叫道,“認他孃的認!”
背後的軟鞭劍猛然加力,幾乎是在同時,朽靈符中的尖叫聲炸開,片刻,一股極強的力量在體內竄涌。
糟了,是肖愁!
白三也說道,“靈王震怒了!”
我立即調運靈力,極力壓制,但是肖愁的怒氣卻越來越兇,我吃力道,“白三,快……幫忙!”
我掙脫之餘,手帶忽然被一個降制我的人拽了下去,好死不死,手帶飄到了白渙腳邊,我立馬爬過去撿。
白渙見狀一腳踩在了手帶上,我連忙去扒他的腳。他蹲下身,獰笑的看着我,“想要嗎?”
我瞪着白渙,“還給我!”
“我偏偏要讓你想要的,都得不到!”白渙仙力一出,腳底一道藍光閃現,手帶頃刻間成了一攤粉末。
我一股火頂上頭,金甲迸出,用力的插在了白渙的腳上。
他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反了反了!小小的巡習下仙竟敢以下犯上,對執行上仙出手!給我直接打死!”
“萬萬不可!”赤念在一旁哀求道,“念在赤目初來仙靈界時日不久,求浮扇上仙高擡貴手,弟子願意代罰!”
我的手摸在那攤粉末上,控制不住的發抖。隨着軟鞭劍一鞭鞭落下,朽靈符中越發的躁動難安,一股股怒氣不斷擴充着,白三甚至調出了肖願的靈力,幫我一起壓制。
白渙指着我們,“我竟不知道,你們兩個還有如此交情,居然願意捨命相陪!好,那我就成全你們的這份大義之情,給我一起打死!”
白渙忽然甩出手中的軟鞭劍,一箭刺穿了我的右手掌,我下意識收住所有靈力,但還是來不及了……在同一時間,肖愁猛的衝撞了一下。
白三忽然說道,“糟了,靈王要破符!”
話音剛落,我的胸口猛然一震,一口血吐出,隨之白渙大叫一聲,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我擡頭看去,看到肖愁此刻單手掐着白渙的脖子,將他從地面上提起。
“肖愁!快住手!快回來!”
肖愁聞聲後,回頭看向我。
這時,白渙忽然提起摺扇,將軟鞭劍刺向了肖愁,我快速調運靈力,將肖愁收了回來,朽靈符裡淒厲的叫聲,比之前還要強烈。
白渙一劍刺空,震驚不已。
衆人短暫的驚恐後,白渙最先反應了過來。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臉上的肌肉不斷抽動着,“你竟然……你竟然修練了朽靈符?你是如何破除了我浮扇宮門前的結界?”
在場的人一聽到朽靈符,各個都嚇得躲我數米遠——
“朽靈符?”
“什麼?他竟然有朽靈符?”
“朽靈符又出現了!”
“方纔那人可是靈王?”
“他何以會穿着上仙的服飾?”
“這……這……”
白渙被兩人攙扶,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他滿眼慾望的看着我,“想不到你居然會有如此本事,不止練出了朽靈符,還練出了靈王,更是把朽靈符封印到了自己體內!原來我想要的東西,一直都在我身邊啊。”白渙的眼神突現兇光,面目猙獰道,“把靈王給我交出來!”
“你做夢!”我回道。
白渙推開那兩個扶着他的下仙,一腳踩在我的右手掌上,我大叫一聲,掌心血流不止。意外的是,隨着他不斷用力的踩碾,我感覺到體內的靈氣竟然在一點點流失,就好像被什麼吸出了體外一樣。
看到白渙一臉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他搞的鬼。
爲了防止肖愁再次破符,我跟白三半點靈力都不敢再調運,任由靈氣消逝。
白渙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麼現在交出靈王,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要麼,就等着你的靈氣一點點耗盡,結果就是你跟靈王一起死!”
我擡起頭,“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上你一起!同門相殘致死——陪葬!”
白渙不屑道,“就憑你也配與我稱同門?下仙赤目,靈氣靈力低微,在巡習期間不耐飢苦——殞命!等你的屍體爛到無法辨認死因之時,再將你交出,如此一來,死無對證,你奈我何?”
我笑了下,“也好,我正想去見見你那個死不足惜的老子,問問他是怎麼養出了一個酒囊飯袋,又喜歡到處咬人的廢物!”
白渙怒火中燒的看着我,“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快!”他對我身後的人喊道,“給我繼續打!不準停!”
起初,我還能感覺到劇痛,還能聽到赤念在苦苦哀求。很快,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了。
到後來,朽靈符裡的怨靈們也不再哀嚎了,也許它們還在喊叫,只是我聽不見了。我只能感受到,心臟被裹的越來越緊。
“肖愁,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我說道,“白三,對不起……你跟肖愁,終究是被我拖累了……”
白三淡淡道,“這一遭,我們沒有人後悔。”
我笑了笑,嘴裡又是腥甜,又是苦鹹。
“你們沒吃飽嗎!”白渙吼道,“你們可要想好,今天他若不死,改日死的就是我們整個浮扇宮的人!給我狠狠的打!”
在我合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赤念跑了過來,他跪在地上哭求着白渙,我好像還聽到了白爺的聲音……
接着,我的肩膀被人輕輕按住,下一秒,我聞到了那股很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