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上一個揹包,架起小粉,又拎起另一個揹包,這傢伙看上去挺清瘦的,沒想到這麼重。
一時糾結是要回去找車送他去醫院,還是繼續向前走。
我看了他一眼,這要是送到醫院後,要怎麼跟醫生解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隨便一個照影或者抽血就要出大新聞了……
思前想後,決定繼續向前走,先離開這裡再說,等下恐狼要是再回頭就壞了。
我扶他走了一段路,期間時不時的看向他的右臂,傷口一直在流血,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失血過多休克。
這時,小粉的手忽然動了一下,我看了去,發現他的手指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點什麼。
我轉頭看向他,愣了下,一滴眼淚順着他的鼻樑滑下,掛在鼻尖處。他皺着眉,嘴裡不停的重複一句話,我聽了好半天也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我問道,“你是說疼嗎?我知道疼,你再忍一忍啊,我得先找個安全點的地方。”
又走了一會,我在一處相對寬敞的空地把小粉放下,讓他靠在一棵樹邊。
我把兩人的揹包都翻了一遍,除了魚罐頭就是水,一點急救的東西都沒有。
我一陣崩潰,還真是隻饞嘴的貓……一想到貓,我立馬警覺的看向小粉,他安靜的靠在一邊,雙眼緊閉,時不時眉頭微皺,原本就清瘦的臉現在更顯蒼白。
我脫下了自己的T恤,撕了幾條佈下來給小粉壓迫止血。簡單的包紮好後,剛想再穿上,發現剛剛一不小心撕大了,現在整個後背的布料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無奈搖搖頭,有總比沒有好,湊合穿吧。
我向小粉身邊挪了挪,仔細的觀察了他好一會。這怎麼看都是個人啊,怎麼會突然就變成全身是毛的東西了?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啊?
不過不管他是什麼,都拼命的救了我兩次,應該不會害我的。而且,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已經變成了一隻那麼牛逼的貓,要不是爲了護我,憑他的身手,無論是逃走還是跟狼羣死磕,都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小粉,小粉?”我輕輕叫了他兩聲,他還是沒有反應,我又喂他喝了點水。看着他睡,我也有了睏意。
我拍拍臉,這荒山野嶺的,兩個人肯定得有一個是清醒的。我起身活動活動身體,讓自己精神些。
我開始琢磨着這兩天的不尋常——先是白爺失蹤,然後老疤被殺死在了我的店門口,接着白爺預料到會有出事的一天,還提前給我留了輛車幫我逃跑,然後小粉空降,又把我帶到這荒山野嶺,最後路途中遭遇已經滅絕的恐狼襲擊,小粉突然由人變成一隻貓救了我兩次......
這他孃的說出去會有人信嗎?
我在小粉臨近的一棵樹前坐下。
想着過去的二十多年,我過得不鹹不淡,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二十六年。我的生活像水一樣無味,百無聊賴,我坦然的接受着好像早已被命運被安排好的一切。
我也曾想過,是不是應該給這卷素描人生添上幾筆彩色,如今倒好,整個調色盤都扣上去了。
一夜之間又時懸疑案件,又是困獸之戰,這麼多破事全在一天發生,它們之間必然有着某種關聯。
曾經的波瀾不驚,現在想想,那種感覺並不真實,過於平淡,過於粗糙。
想着想着,我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個激靈醒過來,被自己就這樣睡着了嚇出一身冷汗,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想看時間時才發現,手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估計是剛剛遇狼羣時掉在那邊了。
我猛的想起小粉,立刻看了過去,發現他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我一下慌了神,壞了壞了,該不會是被狼叼走了吧?那它們怎麼只叼他沒叼我啊?
我站起身四處尋找,也不敢大聲叫他,怕再引來狼。我急的直抓頭。
“在找我嗎?”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馬上轉過身,看到小粉按着右臂,站在我身後,迎着月光,一邊嘴角微微勾起,臉色還是慘白的。
“你爺爺的,你跑哪去了?醒了怎麼也不叫我,我還以爲你給狼叼走了!”
“我去洗了下傷口,也不知道你的衣服乾不乾淨,還有,你沒有學過包紮嗎?包的像個饅頭。”他嫌棄的看了我一眼,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我看到他的胳膊又被重新包紮了一下,不得不說,的確看着舒服多了,而且......這傢伙還給自己繫了個......蝴蝶結?
小粉畢竟是因爲我才受的傷,我心裡總是有些過意不去,走過去問道,“你沒事了嗎?”問出口後,我就後悔了,他能自己起來洗傷口,還有心思繫個蝴蝶結,現在回來又對我冷嘲熱諷一番,肯定是沒事了。
果不其然,一擡眼就看到小粉一臉壞笑的看着我,那個樣子就跟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討厭,心裡的愧疚感一時間全散了。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沒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繼續趕路了?”我自顧自地喝水,掩飾此刻的尷尬。
“天黑不宜趕路,而且你沒有夜視,這種條件下我們也不會走很遠,不如好好休息下,明天一早出發。”小粉又吃起了魚罐頭,很快一盒就見底了。
在知道他可以瞬間變成貓後,再看他吃魚罐頭,總覺得很詭異。這傢伙會不會吃着吃着又突然變成貓,然後舔着舔着毛又突然變回人?我盯着他胡思亂想着。
“你平時問題那麼多,這回怎麼不問我?”他頭也沒擡的問道。
“啊?問什麼?”我正腦補着他自由切換形態的畫面,突然被他一問,怔了下。
小粉放下魚罐頭,擡起頭,天色暗得太快,此刻我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俯下身向他貼近,霎時,他的眼睛發出一道亮光,在黑夜裡像極了兩個微型燈泡,嚇得我條件反射的往後一躲,結果一頭撞到了樹上,疼的我大叫一聲。
我用力地揉着頭,“你爺爺的!”
小粉提起嘴角,片刻後問道,“剛纔爲什麼不自己先走?”
“我不認識路!”我沒好氣的回道,“我要是知道怎麼出去,誰他孃的管你!”
小粉淡淡的笑了下,沒說話。
想到他剛纔掉眼淚的瞬間,我猶豫了下,問道,“那個,你剛纔昏睡的時候,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夢到了什麼?”
小粉不解的看向我。
我繼續道,“你之前一直在重複一句話,但我沒聽清楚,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挺難過的,是想起了什麼人嗎?”
小粉的眉心忽然抖動了一下,眼神也變得暗淡。
難道是他以爲自己要死了,所以想起了他的小母貓?
小粉跳開話題,若無其事道,“趁天還沒黑透,去找點樹枝把火生起來,這點事就不需要我幫忙了吧?”
他從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扔給了我,我接住後一看,嚇的馬上把打火機扔到了地上,心臟跳得厲害。這個打火機,是老疤死前在櫃檯上拿的那個。
正想問他,看到他頭歪靠在樹上,已經睡下了。
我心說,還真是有貓性,吃飽了就睡……嗯?那不是豬嗎?
我生起了火,卻睡意全無。
我轉頭看向小粉,他睡的並不踏實,只要我這邊稍微有點動靜,他都會輕輕皺下眉。
天亮時,小粉叫醒我,我伸了個懶腰,看到火已經熄滅,兩個揹包也都收拾好了。本來我想連他的揹包一起背,但被他拒絕了。
小粉的傷口似乎沒有大礙了,動物的自愈能力真的很驚人,但說他是動物好像又並不合適。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小粉今天一直沉着臉,看上去很疲憊,又心事重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