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雪

李嚴移屯江州,太守府也被空出來了,陳到正式接任李嚴,成爲新的永安太守,並全權指揮着四萬大軍。陳到進駐太守府的第一天,便任命楊真做了主簿,掌管永安城一切政務。兩人一經上任,便執法甚嚴,只要有何違法之事,均以大漢法律治之。原本的一班李嚴舊屬,都頗爲害怕,不得不一改從前。

陳到主兵,政務之事很少問及,大多交給楊真來處理。楊真也不負厚望,任人唯賢,處理政事頗爲得當,深得官署肯定,其中不少李嚴舊屬都成了他的得力助手。這日,楊真處理完政務,便要回房休息,忽然看見太守府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見那身影踉蹌着進了太守府,一不小心便摔倒在了地上,當他看見楊真的時候,便叫道:“將軍!”

楊真看到這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漢子,本來認不出來是誰,還以爲是來告狀的百姓。直到那人開口叫了他一聲將軍,他才聽出來那人便是牛三。楊真當即走了過去,連忙扶起倒在地上的牛三,問道:“牛三,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鳳兒呢?何平呢?”

牛三有氣無力地道:“將軍,你別急,沒出什麼大事,我就是怕將軍擔心,這纔回來報信的。關將軍她好好的,一直呆在關府,陪伴着關夫人,有何平在她周圍保護着她呢。”

楊真道:“關夫人怎麼了?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擔心你們?”

牛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大咧咧地罵道:“都是他媽的何平,非讓我騎那匹馬,結果走到半道,那馬不知道怎麼的,就自己跑了。等我醒來,我才發現,可這時候上哪裡去找馬啊?你也知道,從成都到永安,這一路上都是山路,平常連個人都沒有,我怕將軍擔心,就步行走過來了,才弄成了現在這個模樣。關夫人病了,臥牀不起,關將軍知道了便留了下來,陪伴在關夫人身邊,他怕你擔心她,就寫了一封信,讓我帶給你。”

牛三說罷話,便掏出來一封信,遞給了楊真。楊真接過那封信,沒有立即打開,而是讓府中衙役扶着牛三進去休息,並且吩咐下人給牛三弄點好吃的好喝的,還買了套新衣服給牛三。把牛三安頓好以後,楊真這纔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關鳳寫給他的信打開來看。

楊真看完信後,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了,知道關鳳陪伴在關夫人身邊他就放心了,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了。可楊真同時也很苦惱,關鳳在信中說,關夫人得了一種怪病,這病時好時壞,她想等到母親病好了再到他身邊。楊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唉,這個傻鳳兒,關夫人用的是苦肉計啊,是想把你留在家裡。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擔心你了。”

楊真當即寫好了回信,然後翻開那三卷龍翔,細細品讀,希望能夠將其全部讀熟,龍翔中的兵法和計謀都吸引着楊真,每天他都會翻開看上一遍。當他把龍翔三卷全部看完以後,夜也已經深了,就睡下了。

第二天,楊真派人將信送到成都。他自己則因永安城裡的大小事而忙碌着,錢糧、兵餉、戶口、財政無一不是大事,他都處理的十分得當。每天早上起來,楊真都會到校場耍上一段時間的槍法,漸漸地他的游龍開始覺得得心應手了,與天泉槍法逐漸能夠形成統一了。白天,他呆在太守府處理政務,到了晚上,他則看起了龍翔,原本不懂兵法的他,現在也能在戰場上巧設妙計了。

這樣的日子,讓楊真感到很充實,也很快,基本上關鳳的每一封來信,在他看來似乎是昨天給她發的信,今天就回信了。兩個人雖然分開兩地,但是通過書信,他們還是能夠將心連在一起。

三個月的日子一晃就過了,天空中飄着白白的雪,在瑞雪的紛飛下,楊真每日清晨還是會堅持練習槍法。這日,他剛練習完槍法,回到太守府時,便看見陳到和一個驛卒站在大廳中。陳到命令手下將驛卒送到後堂,看到楊真站在大廳門前,便叫道:“子淵,你過來。”楊真走了過去,問道:“將軍,是不是有什麼新的命令?”

陳到嘿嘿笑道:“你小子,什麼事情都滿不過你的眼睛。丞相府來人了,帶來了丞相的命令。”

楊真道:“丞相有什麼命令非要在這快過年的時候頒佈?”

陳到將丞相府的公文遞給楊真,楊真將手中游龍靠在椅子上,接過丞相府的公文,打開看了一遍,神情很是激動。陳到問道:“子淵,看清楚了?”

楊真嘿嘿地傻笑了,道:“看清楚了。”

陳到道:“只可惜啊,丞相不讓我去,要不然我非要把那些蠻子給打的稀裡糊塗的不可。”

楊真看到陳到有點沮喪,便安慰道:“大人爲徵西將軍,永安太守,率兵四萬以鎮東川,這裡是邊防重鎮,留守也是大任啊。”

陳到釋懷道:“你不必再說了,這個我十分清楚了,有我在這裡一天,就絕不會讓吳狗從這裡進來。”

兩人相視而笑。

年關剛過,路上的冰雪還沒有融化,楊真便帶着牛三動身了,將永安的政事全部移交給了陳到,並且舉薦了李豐。陳到也頗爲尊重楊真的意見,當真用李豐爲主簿,統領永安政事,李豐也基本上保持了楊真在任上的一些管理辦法,將永安城治理的百姓安居樂業,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雪,從空中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落在地上,堆積成了厚厚的一層。大雪紛飛的官道上,楊真頂着風雪,騎着追影,手裡提着游龍,背上揹着一個包袱,艱難地向着成都而去。在他的身後,跟隨着一名騎士,那名騎士便是牛三。牛三所騎的馬雖然沒有楊真的快,但是也能緊緊地跟上。兩個人穿着厚厚的棉衣,頭上、衣服上,包袱上、馬背上都落滿了雪花。

大地是一片白色,原本彎曲的官道因大雪的覆蓋,已經找不出來了,他們行走在雪地中,必須要小心翼翼地。兩個人餓了就吃包袱中揹着的乾糧,如果渴了,就喝一口水囊中的水,如此堅持地走了幾天,終於進入了蜀郡地面。一到蜀郡境內,道路便好走了許多,沒有彎曲的山路,也沒有高低起伏的丘陵,更沒有狹窄的羊腸小道。蜀郡到了,成都還會遠嗎?

楊真大喝一聲,座下追影歡快地跑了出去,行駛在蜀郡寬闊而有平坦的官道上。牛三跟在楊真身後,慢慢地被他甩在了後面,他的馬雖然也是戰馬,但是絕對趕不上楊真座下的那匹追影。馬蹄印留在蜀郡官道上,兩匹馬,兩個騎士,乘着風雪,歡快地奔馳着,因爲成都就在眼前,那是他們的目的地。

兩個人艱難地在風雪中行走了九天,纔到了成都。他們剛了成都,楊真便讓牛三去關府報個平安,自己則隻身一身先去了他師父的府邸,因爲他十分掛念他。

城東,趙府。

楊真騎着馬來到了趙府門前,本以爲趙府還沉浸在新年的歡愉中,沒有想到的是,趙府大門緊閉。楊真下了馬,將馬匹拴在門前的樹上,走到大門跟前,透着門與門之間的縫隙朝裡面看去。趙府中白茫茫的一片,在楊真的印象中,趙府應該是個十分威嚴的地方,可是如今看到趙府大門緊閉,庭院中的積雪無人清掃,不覺有點吃驚。

咚咚咚!

楊真拉着大門上的門環叩了三聲門,同時大聲朝裡面喊道:“有人嗎?有人在嗎?”

楊真喊出去的聲音猶如石沉大海,聽不到裡面有任何響聲。

咚咚咚!咚咚咚!

楊真不厭其煩地敲着門,可始終沒有人給他開門。他見沒人給他開門,不覺得開始有點擔心起來,擔心起自己的師父。此時,一個二十五六歲年紀的人,從遠處走了過來,向着楊真望了一眼,似乎感到有些驚訝。楊真急忙叫道:“兄臺,請問這可是趙雲將軍的府邸?”

那人點了點頭,問道:“是這裡,沒錯。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楊真道:“我是趙將軍以前的下屬,此次奉命歸來,想起趙將軍了,便過來拜訪。誰知我剛纔敲了半天門,都沒有人開,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那人笑了笑,走到趙府門前,順着門與門之間的縫隙,塞進去了一片竹簡。不一會,趙府的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瘦弱的老漢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那人也不說話,只是低着頭,做出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楊真見了感到很是奇怪,問道:“兄臺,我剛纔喊了半天,都沒有人給我開門,爲什麼你一去門就開了?”

那人呵呵笑道:“因爲看守大門的僕人是個聾子,任你喊破嗓子,也是不會有人給你開門的。”

楊真恍然大悟,見這個人對趙府如此熟悉,便問道:“還沒請教兄臺姓名?”

那人拱手道:“我姓趙,名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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