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看那葉春時,身長八尺上下,濃眉大眼,學文曉武,端的是條好漢。
“這位想必就是董先生了。”葉春雙手抱拳,對着董平微微鞠了個躬,笑道:“閣下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要事?”
“哦,是這樣。”董平笑了笑說道:“我們得出發去一趟金國,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先生一趟?”
董平說話的同時,也順便往附近瞟了瞟。
看樣子,附近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現象,李清照和葉春兩個人都是絕對可靠的。
葉春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走到了海邊,坐在了碼頭邊緣上,看着遠方的海天交接處。
那遠處風景如畫,站在碼頭望去彷彿已經是水天一色,無邊無際。
而上方被夕陽染紅的天際中,幾朵殘雲,還在和不時飛過的幾行燕羣一起點綴着這幅絕美的風景。
好一派遼闊壯麗的景色!
如果不是沒有照相機,董平真想把這幅風景給永久地記錄下來,然後,分享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觀看。
董平感受着海邊吹來的海風,只覺得心情大爲舒暢,要是用詩歌來表達此刻自己的情緒,恐怕也只有“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了!
只是,少了一個可以和自己一同賞風景的人。
再美的地方,在自己眼中,也要黯然失色了。
“風景不錯吧?”
聽着葉春的聲音從海邊傳來,董平纔回過神來,轉笑道:“當然是很好,如果能夠選擇,我真想和自己的愛人一起,永遠居住在這片海域邊,每天欣賞着自然界的良辰美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簡單平凡的生活。”
李清照站在一旁,原本也在觀賞遠方的景色,聽到董平這話,卻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突然咯噔動了一下。
搖了搖頭,李清照努力想讓自己的心思穩定下來。
“可是,事實沒法讓我這麼做!”董平堅定的聲音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從五胡亂華,到契丹人、党項人,再到現在的女真人,這些人的眼中沒有仁義禮智信,有的,只是無窮的貪念!”
董平望着遠方的殘陽,左手搭在膝蓋上緩緩坐了下來,語氣淡然說道:“在國恨家仇面前,不止我董平一個人,每一個漢人作爲炎黃子孫,總得承擔起肩上這一份身爲華夏後人的責任!”
葉春和劉贇、史進、段景住、李清照五人看着夕陽下那個青年的身影,心中不禁帶上了幾絲震撼,雖然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但董平這麼講來,給自己的那種情緒,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抱歉,第一次見面,就跟你說了這麼多。”董平見葉春正望着自己,便笑了笑說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的技術和這裡的船,我全都要!”
誰知葉春聽董平說完話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笑道:“董先生,你就這麼確定我會跟着你,還是說,你對自己這個朝廷大官的身份很是自信?”
董平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葉春又望向了海面,看向自己的倒影,緩緩說道:“和你一樣,這世上每個人的道路都是自己的選擇,我少時跟隨父親在朝中爲官,十六歲任禁軍校尉,十七歲時便擔任了西軍的營指揮使。”
“後來,高俅那廝污衊我父親投敵,罷免了他的官位,誰知家父受不了打擊竟然直接亡故。”葉春緩緩說道:“從那以後,我看清了這天下官場不是我等平頭百姓混出路的地方,安葬家父後,我便輾轉來到這異域,用十二年時間,練就了這一手造船之術。”
葉春說到這裡,又搖頭笑了笑:“在你眼裡,恐怕我也是幫助遼人做事的漢奸吧,那爲何還要來找我?還讓我跟你回去當官?”
董平聽完葉春的話,只是笑笑不說話。
“葉大師,這點你可以放心。”
一旁的劉贇聽了半天,開口說道:“董平大哥爲人正直,你跟着他,絕對不會過得像以前那樣。”
“葉春兄弟,這事不是我誇口。”董平站起身來,看着葉春說道:“我可以保證,你會有着絕對的自由,你可以放心的研發自己的興趣,休說官場,不會有任何來打擾你的!”
“何況在我眼裡,只要憑自己本事維持生計,是沒有漢夷之分的。”
葉春嘆了口氣,說道:“董兄此言確實在理,只是我這條命是李姑娘給的,當初要不是她在這裡救下瀕死的我,我也沒機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不妨問問她的意見。”
董平心中笑了笑,今天就是這李清照帶自己來的,原以爲要花大功夫說服這個葉春加入自己這邊,沒想到居然得來全不費工夫!
李清照原本想答應,一想到董平之前的話,心中頓時生出幾分異樣來,忽然轉念一想,嘴角已經帶上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
董平看着李清照正想說話,卻聽她先開口說道:“聽妹妹說董公子才華橫溢,更是精通棋琴書畫,文采可謂冠絕天下,不如以海爲題,與我對上一首詩,我滿意了便答應你怎麼樣?”
董平微微笑了笑,只是點了點頭,伸手右手說道“姑娘先請。”
李清照看着那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
殘陽如血落瀚海恰如愁雲萬千態
孤鶩已歸南國地鴛鴦何日重聚起
董平聽了李清照這詩,拍了拍手大笑道:“好,姑娘之才猶在唐時李杜之上!”
“公子謙虛了。”李清照微微笑了笑,用手撥了撥額前的髮絲。
董平考慮了一陣,看向那海水水面,片刻後也開口道:
長河入海奔於淵浮世萬千終須換
縱使前路道已定豈教山海翻爲嶺
“董公子這詩,真有昌齡公當年邊塞之風!”李清照笑了笑,又說道:“小女子甘拜下風,我們這就出發吧。”
“唉,姑娘過譽了。”董平一邊往船上走去,一邊笑着說道:“姑娘是天下聞名之人,我不過是平日裡即興創作下,哪能比的上?”
李清照聽董平這麼說,心中一時生出了幾分羞意。
“唉,我說董平大哥是不是太久沒見女人,頭腦發熱了。”史進壓低了聲音對一旁的劉贇說道:“他這一路就沒跟我們說過話。”
“我看差不多。”劉贇低聲說道,“大哥八成是又看上這個女人了。”
“什麼叫又!”史進大叫了起來,“大哥這麼專一的漢子,這世上有幾個?你可別在這裡胡扯!”
“再說,就這個女人,大哥怎麼可能爲了她得罪嫂嫂,你沒看上次……”
“聊得挺高興啊,不帶我一個?”
史進還沒說完,只覺得後方有一陣莫名的寒意傳了過來。
嚥了咽口水,史進回頭一看,果然是董平。
“那個……大哥,都是劉贇這小子在瞎扯,我教訓他呢。”史進自覺的閉上了嘴,勉強笑着說。
“史進,你小子別血口噴人。”劉贇笑着打了史進一拳,揭發道:“大哥,我揭發這人私下議論上級私生活,怎麼處理你說了算啊!”
“行了,別以爲我沒聽見!”董平笑着踢了兩人一腿,轉身往前方大步走去。
“你小子就是不看場合!”劉贇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