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與銀術可各自坐鎮中軍,本來不斷調遣兵力衝殺,而使得廝殺的戰團規模愈發壯大,此時更是派出絕大部分的主力,彼此立刻展開全面的攻伐。
然而此時太原城頭的上面,死守城郭的宋軍也早覷見了前來馳援的兵馬打出的旗號。就算來的是蕭唐統領的那些曾經屢次殺潰禁軍官兵的諸路綠林反軍,可是他們也都很清楚,現在蕭唐所部大軍,卻也是城內軍民唯一的指望。
從太原城牆上方聚集得大批軍士與鄉勇從城頭俯暾下去,就見城前整個曠野地帶到處都是橫衝直撞的兵馬,直殺得驚天動地、日月無光,不禁高聲呼喝的同時,城內軍民也不禁爲城外與金軍全面混戰的蕭唐麾下義軍捏了一把汗。
“天幸是蕭唐及時率軍援至...本已死守苦熬得數月之久,卻始終未見有我大宋救兵馳援,只怕也硬挨不了許久,來的雖是蕭唐,也是萬幸......只是圍攻城郭的金軍勢大,如今攻勢又恁般兇猛,卻不知援軍能否抵敵得住?”
城門樓處,一個面相豐腴,本來眉宇間透着似儒雅氣,而臉上神情仍舊有些惶恐不定。河東宣撫使兼太原府知府的張孝純,似乎仍舊不太確信蕭唐及時來援,就能足以擊退金國名將銀術可所統領的大軍,城外全面混戰越是慘烈壯觀,張孝純臉上憂忡之色也不禁更濃,是以也不由得朝一旁那生得面如刀削斧鑿般棱角分明,身形也端的高大威武的宋軍大將望去。
而那員大將便是於媼相童貫聞知金軍侵犯河東地界時立刻就棄太原屁滾尿流的逃回汴京時,留守參爲副都總管,並統領宣撫司兵鎮守太原的大將王稟。
河東兵家要地太原之所以能在金軍的猛攻治下至今未曾淪陷,也全仗王稟率領全城軍民死力守城,宋廷援兵久久不至,而遭金軍圍困的數月期間。他身先士卒,在城牆上每日往來馳驅,但凡是有戰情告急的去處,也均親臨支援,如今“王總管”的名聲也傳遍太原內外,王稟也當之無愧爲率領義勇軍民捍衛城池的主心骨。
然而聽張孝純問罷,王稟仍面色發沉的關注下方混戰形勢,他的眼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忽又說道:“蕭唐...也不過是個糾集亂賊黨羽,懷揣狼子野心的反賊逆臣罷了,朝廷也是因兩害相較取其輕,故而才能放權任由着那賊廝做大。雖然他率領草寇賊衆馳援至此,雖能一時緩解太原之險,可是對於我大宋朝廷而言,若是任由着那賊子藉着帥司府署的名義趁勢做大,卻不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張孝純聞言不由一怔,他自不知王稟會對蕭唐乃至他手下曾多是綠林反賊的頭領集心中會如此排斥。現在也的確需要王稟口中的這些“反賊”來解太原的倒懸之危,張孝純也是精細之人,自覺不便接着王稟的話茬,而一時默然不語。
然而此時王稟之子王荀也奔將上了城頭,他聽見自己父親言語,當即也是急聲問道:“阿爹,雖說閒常時蕭唐賊子固然當殺,可是如今畢竟金賊韃子侵害肆虐,爲禍更甚!如今我等不負朝廷差遣,死守太原至今,而城外金國韃子與蕭唐所部寇軍廝殺得慘烈,那廝們殺得個兩敗俱傷固然是好,但如今勝負難料,唯恐金賊韃虜仍舊縱橫河東,太原只怕久不保矣!”
王稟沉吟片刻,到底還是又沉聲說道:“爲父又如何不識箇中利害?我父子食朝廷俸祿,爲國盡忠、爲民盡義,好歹若是蕭唐能擊退金賊,太原百姓必不會有失,可倘若是金寇韃虜...傳吾將令,教城內勝捷軍將士整備待命,待戰機適合時,你我父子便也率領一彪軍馬攻取金賊要害......非是我願與那蕭唐協力,只是以擊退由那韃子主將銀術可統領的金軍爲重,畢竟太原軍中兒郎與宋民百姓...也早久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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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山呼海嘯,到處都是衝殺的騎陣,馬蹄聲如滾滾洪雷連綿不絕。金軍主將銀術可被數千親隨精銳戎衛住,親赴陣前督令全軍發動全面猛攻,雖然仍不必似先鋒騎將那邊首當其衝直撞入敵軍陣中搏命,他也已不復壯年之勇,可是銀術可也依舊是女真諸部當中出類拔萃的悍將,決議如當年自己追隨着阿骨打老皇帝打天下時那般,親自在奔赴前陣督戰。若是有必要時,銀術可自知就算身先士卒,也正好再復體會一下當年衝陣殺敵,讓手中戰刀飽飲鮮血的那種殺戮肆虐的興奮!
而這邊蕭唐同樣也是手綽大槍,騎乘照夜玉獅子馬由幾員心腹頭領護定,只留下朱武、燕青等兄弟率小撮兵馬留於後方,押住陣腳以作策應。雖然以蕭唐如今統領三軍的要緊權職也不便奔馳至最兇險處與敵軍近身廝殺。而經過方纔的幾陣交手,戰場上已到處都遍佈着將士與戰馬的屍首,雙方都戰死了數千人之衆,此時蕭唐也正率部四處接引先前久戰至體乏力虛,乃至負傷重創急需救援的頭領與將士。
而其餘諸部勁騎先是由朱武調度,以左右兩翼呈雁翅狀直向敵軍迎了上去。當中一側以無數把重型戰馬兵器開道的金軍鐵騎,卻正撞見由呼延灼所統領的破陣軍重騎,一排排義軍騎士與女真騎兵互相狠狠撞擊到一起的勁響聲更是震耳欲聾,而女真這一支從惡劣苦寒的環境中磨礪出來的剽悍民族雖正值族民最爲剽悍武勇的階段,可是在重型騎兵的碾壓衝鋒之下,陣型仍是不禁被撞擊撕裂得支離破碎!
重甲勁騎撞擊聲與無數兵刃金鐵相交之聲當中,許多墜馬的金軍騎手被源源不斷的重騎鐵蹄踐踏踏成了肉泥。率領連環馬將士破陣的呼延灼也正撞見統領集這一撥騎陣的金軍大將完速。雖正值率部衝擊敵陣的當口,也不便與敵將縱馬遊走、糾纏廝鬥。可是面對重甲敵騎勢不可擋的衝擊,完速本來便已如狂風激烈中的一葉孤舟搖擺不定,周圍戎衛的軍騎大多也都被連環馬重騎衝擊的散了,本來就已是手足無措時,完速就驚然覷將迎面那員身上七星打釘皁羅袍、烏油對嵌鎧甲披掛的敵軍騎將殺至近身處,掄起手中黝黑的水磨八棱鋼鞭,而朝着自己狠狠砸將過來。
雖然勉強倉促抵擋得住,完速手中鋼叉也險些被生生蕩飛。然而當二騎錯身而過的當口,呼延灼卻根本不做停留,只是猛一側身子將另一手中綽緊的鋼鞭掄出,重重的擊砸在完速的後背,隱約得似有骨骼碎裂聲響起,他後背位置的鎧甲似乎也在這一擊之力下凹陷了下去!
完速的雙眼猛的突出,又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屍身隨即栽落下馬,很快的又在洶涌奔騰的重騎鐵蹄之下翻滾着,須臾的功夫便被踐踏的不成人形。呼延灼則是繼續率所部連環馬精銳奔馳,也自知蕭唐留他這一支機動靈活與續航能力比起尋常騎軍雖然不足,可是衝鋒碾壓之勢卻是所向披靡的破陣重騎軍養精蓄銳,而於此時在戰場中橫衝直撞,正是要儘可能撕裂金軍騎陣的陣型。
方纔眼見簇馳、盤龍、天波三軍弟兄與金軍外寇廝殺的慘烈,呼延灼與韓滔、彭玘兄弟三個心中也早憋着一股勁急於出陣廝殺。呼延灼一擊得手,率領重騎縱橫正勢如破竹更是戰意昂然,而他很快的便覷見遠處金軍打出的黑紅大旗,呼延灼當即也正思付道:遮莫韃子主將銀術可就在那邊......如今麾下弟兄銳氣與氣力正盛,趁着這股衝勢,何不一鼓作氣直踏過去,直撞入敵軍主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