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潤用頭槌狠狠的將被他壓在身下的那員金軍步將生生鑿死,他的頭上也被混雜着些許腦漿的鮮血濺染,恁般場面端的驚悚駭人。周圍驚愕的女真兵卒回過神來,也立刻又往此時因激烈悲慟不及防備鄒潤殺去。
本來刺向鄒潤後心的長槍,卻又搠在了本來看似已死得透了的鄒淵身上。拼盡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鄒淵掙扎的站起身來替自己的侄兒擋下了奪命的一槍,手中鋼刀旋即也搠進那女真軍卒的心口,在鄒潤回過神來急忙前來時,鄒淵耷拉着眼皮,費力的回過神頭來,又斷斷續續的說道:“嘿嘿...登州登雲山出林龍與獨角龍...咱鄒家的種,好歹要留下你一個......”
鄒淵的身子直直倒下,落在嚎哭的鄒潤懷中的同時,又有一衆集結的義軍將士與縣城中鄉勇發喊衝殺,將那些剛攀上城頭不久的敵軍生生撞將下去。喊殺聲喧囂的城頭上方驀的又響起一聲淒厲的嘯鳴,本來正率衆圍殺城樓前那個看似敵軍頭領模樣的金軍猛安,卻如何也料想不到在此竟然會看到女真諸部盡皆奉爲十萬只神鷹纔出一隻,號爲“萬鷹之神”、“神的使者”的海東青,更讓那金軍猛安乃至周圍女真兵卒驚懼的時,那海東青神鳥展開它龐大的雙翼尖嘯着俯衝下來,鋒利的尖喙與渾如鐵鉤的雙爪竟會向他們直撲過來。
心中仍舊懷着對海東青的崇敬之情,當雪白的雙翼俯衝下來的狠狠掃過時,登時有幾個根本不打算綽弓放箭的女真步卒從城頭上掃翻了下去。那個本來殺人不眨眼的金軍猛安嘴巴大張,臉上竟流露出驚恐之色,怔怔的瞧着海東青直撲過來,尖喙鑿擊、雙爪猛劃片刻過後,金軍猛安捂着被啄瞎的眼睛,以及被劃爛的面龐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聲!蕭義狠狠咬着牙趁勢而上,挺起長槍搠去當即將那金軍步將的咽喉刺了個對穿!
竭力死戰,終於又將這一撥攀上城頭的敵軍殺退了去,蕭義豢養的海東青神鳥高展雙翅,又扶搖而上,發出劃破長空的尖嘯聲。蕭義氣喘吁吁,強忍着身上幾處被槍搠刀砍的傷口處襲上心頭的痛楚,心中念道:就算拼死也要抵擋住去金軍韃子與僞齊宋奸的猛攻,我也不甘就恁般休了...還須再去見得蕭唐哥哥...我還要回到梁山寨子裡去見慧兒......
好歹城頭上戰事不似方纔那般形勢險急,蕭義卻仍能聽見下方的喊殺聲已然極爲激烈,他也很清楚就算拼命守住城牆廝殺的再是慘烈,恐怕也遠不及武二哥堵在城門口處死命抵擋大批敵軍那般兇險!
的確渾身的血腥味已極是濃重的武松一刀閃過,鋒利的的刀鋒頓時割入女真甲士的喉頭,喉嚨氣管被割裂飛濺如注的鮮血的同時,武松嘶吼連連發足猛趕,又徑直躍進無數蜂擁而上的女真甲士人羣當中,許多把兵刃直襲擊了過來,武松卻總能搶先一步將手中寶刀電閃一般疾掠反斬過去。又幾顆人頭高高飛起,一片片的腥風血浪當中,就算仍有女真甲士不管不顧的猛撲過來,武松驟然又暴喝一聲,不止是手上雙刀寒芒盤旋閃爍,時不時飛出的鞭腿也總能狠狠踹中偷襲過來的敵軍步軍,先後七、八個女真甲士被踢得倒飛而出,頂翻了身後殺來的同夥而清開了一片的空檔。
收攏軍陣的金軍步卒與僞齊兵馬當中,有許多人望向渾身血葫蘆也似的武松臉上大多竟然露出驚懼之色。然而雙方各有主將一個女真騎將打扮,另一人看衣甲行頭卻似是漢人軍將,他們分別策馬踱至攻城的兵馬之前,兩人都是面沉如水,冷冷的注視着眼前仍矗立攔截在己方兵馬之前的武松。
有一員女真女真猛安疾奔匍匐至那金軍大將面前,不由顫聲說道:“烏延大人,就是這個頭陀,使得雙刀奢遮,是俺們無能,一時間竟未能殺過去!只望烏延大人再給我部族兒郎一次機會,我親自再去衝殺一陣,若不能親手斬下那頭陀首級獻與大人,小的便自割了人頭向恁請罪!”
那個被姓爲烏延的金軍大將冷哼一聲,卻沒有理會那個被武松殺退的女真猛安,他冷眼斜乜,覷向身旁那統領僞齊兵馬的漢人騎將,說道:“前幾番攻堅得報說城內有一頭陀,驍勇異常,如今看來就是眼前這廝。不過某家看來那廝卻也未必真有徵戰沙場時萬人敵的手段,只不過也曾漢人裡面的確有些學得些撲擊廝打奧妙的奇人,那頭陀藉着城門處狹窄的地勢拼死抵抗,仗着有寶甲護身,的確也是悍不畏死...否則倘若是於平原抵禦面對俺們這千軍萬馬,只怕已經是死了幾次。龐老將軍,你統領的精銳大概都在此處了,幾次撲擊竟然敗了下來,如今要你親自去除了那頭陀,可當真能一舉衝過去?”
那個被姓烏延的金軍大將雖然說得還算客氣,那統領僞齊軍馬的漢人老將也分明能聽出他言語中威逼之意甚濃。然而既然已投奔僞齊屈從於金朝,那龐姓老將面上不豫之色稍顯既逝,他當即便向那金軍大將拱手說道:“貴人放心,那頭陀再擅廝殺,不過也是肉體凡胎,如今看來已殺得力竭,自然也不必勞煩貴人動手,老夫龐毅便立下軍令狀,必然拿住這廝交由貴人發落!”
罷了...我龐毅也只得幹到底了......
這個投金的漢人老將心中喟嘆一聲,心想自己當年年富力強時於邊庭錄事參軍時,從提轄官也一直做到團練、防禦等職事,只是因性情狠戾與上司同僚從不相投合,於貶謫後完全是因自己心想再無功業可建便辭退原職告老還鄉。後來卻是因同樣曾於邊庭任職的雲天彪攻討青州兩山時也曾請人前去召請閒賦於泰安的龐毅出山。只是還沒等到龐毅拿定主意,便又聽聞雲天彪被賊人頭領用飛錘打成重傷,最終不治而死,也只得繼續俄延隱居下去......
然而當時的陳希真卻通過雲天彪之口,得知於京東兩路地界內尚有龐毅這等能爲他所用的幫手。
龐毅雖然對投金一事心中尚有些牴觸,可是他倒與陳希真一般,更不能容忍的是昔日宋境內嘯聚的綠林賊人反做了受宋民百姓誇讚的救星。諸如蒲州大刀關勝忠勇軼倫的名頭龐毅也曾聽說過,可後來聽得傳聞說他也投奔得那反賊寇首蕭唐入夥,龐毅也曾破口大罵那幹奸廝竟降於賊,嘴上說甚麼替天行道,不過也仍是羣禍國殃民的草寇強盜罷了!
在邊庭宋軍中打踅功名沒個指望,你們這些賊人倒有那等好名聲,怎的俺龐毅便不得時來運轉?我不過只想在這亂世出頭,可與其同你們這等草寇賊人共事...氐人苻氏秦國、鮮卑拓跋魏朝、鮮卑慕容燕國......還有契丹遼朝、女真大金,漢人又不是未曾受外族統治做得順民安生,陳道子說的不差,我龐毅如果仍要爭番功名,臨老得以廟食祭饗,投奔金人賣命,也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激烈的喊殺聲雷動,最先追隨着龐毅奔將殺出的是數百騎的僞齊軍馬,還是數隊瘋狂嘶吼的步軍,看架勢似乎正要將擋在眼前的武松撞翻踐踏在鐵蹄之下!反觀武松身上雖已數處傷痕,可似乎身上所散發出的蒸騰煞氣更是濃烈,他當即還朗聲大笑道:“來得好!韃子俺已殺得許多,如今你們這些投奔外虜的狗宋奸不管敢來的多少,我武松正好還沒殺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