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狠狠的捱了一記鐵錘,鄧飛頓覺五臟顛散,也感受到了幾根肋骨碎裂的劇痛,可他仍是咬着牙強挺硬撐,拼着身上又捱了幾處創傷,繼續牽引着轉山飛戰馬衝至王寅的身前。
當王寅接過繮繩,乾淨利落的踩鐙上馬的同時,鄧飛又感到後背驟然被兩支激射而來的箭簇扎破,他在驚嘶的戰馬上搖搖欲墜,終於身子猛然向一側折下,眼見便要重重摔倒在地上!
罷了...那廝的本領確實比我高強得多..也.能殺得更多的韃子......
渾身數處血流不止,又於敵軍陣羣當中跌下戰馬,鄧飛自知沒有王寅以一當千的本事拼死抵抗得些時候,自己恐怕已是性命難保。然而他直往冰冷的地面上墜下的硬生生一頓,一隻大手探來牢牢的拽住他後生衣甲隨即用力向上一提,幾乎已昏死過去的鄧飛,便又被王寅提到了自己騎乘的轉山飛神駒鞍前處。
這是我王寅欠你的,既然你肯捨命搭救於我,已是過命的交情,罷了,便隨着你蕭唐一夥拼命征戰到底便是!
王寅心中念罷,他與胯下轉山飛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怒喝,手中長槍再度神出鬼沒的旋舞開來,轉山飛寶馬又在混亂的金軍陣中靈活的遊走馳騁起來。如今反而是以往的摩尼教方臘麾下上將,拼死護衛着與水泊梁山中馬軍偏將鄧飛,又聚合得數隊天雄軍勁騎,而往林沖、索超那邊會合過去!
除了林沖所率領的天雄軍這邊,其餘兩支馬軍衝陣當中也正與金軍浴血奮戰,許多衣甲殘缺的將士擁堵成一團,而教不少突陣的義軍身陷血腥混戰當中。
如此反而激得奔雷軍正將秦明戰意勃發,他肆意揮舞着手中長柄狼牙棒,劈頭蓋臉的只顧要近身處金軍砸將下去,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繼續往前衝殺,留在他身後的多是腦袋渾如爆碎西瓜般的金軍屍首。
實則秦明也在強忍着胸前身後骨骼隱隱作痛,突陣衝殺時他前後本也在劈頭蓋臉探來的兵刃當中捱了兩記本來致命的殺招。所幸有湯隆仿徐寧家傳寶甲打製的貼身內甲護身,秦明只須強挺住不會受勢道的衝擊墜落下馬,一時間也能保得自己周全。
但凡催騎破陣戰鬥勢如霹靂猛火,招式中卻傾向於攻強守弱的秦明內穿刀劈槍搠不入的貼身寶甲,也更能無所顧忌的施展開自己拿手的本事,就算四面八方的金軍仍如蟻附般洶涌殺至,霹靂火每每亂起手中狼牙大棒,登時也能掃開一大片的空間,但凡有不惜命的金軍將兵衝至狼牙棒激烈旋舞的範圍之內,大多也只能落得個頭裂骨碎的下場!
然而在秦明身後奔雷軍將士洶涌突進的同時,依然會遭受到左右兩側金軍步卒的頑抗阻截。當中偏將施敢當施全氣喘吁吁,兀自揮舞着手中鋒刃上已迸裂出不少缺口的軍械,軍兵慘叫聲、兵刃碰撞聲、叱喝叫罵聲混雜成一團在他耳畔嗡嗡直響。
曾與吉青等人一時剪徑,倒被岳飛收服,隨後卻追隨着王貴投奔至水泊梁山共聚大義的施敢當施全雖然緊緊隨着奔雷軍正將秦明拼死衝殺,他卻已然感覺到自己頭戴的兜鍪、身穿的鎧甲以及手中執着的利刃都變得愈發沉重起來。
一道寒芒劃過,施全發力將從旁攻來的一名金軍步卒腦袋削掉大半,自己的身子卻因傷勢與疲憊險些從疾馳的馬背上栽倒下去。施全驚覺,方自又迅速在馬鞍上做爲身子時,從斜側驟然衝出如今金軍陣中所剩不多的戰馬,騎乘在背上的那員女真軍將歇斯底里的狂聲怒吼,挺起手中鋼叉便直朝着施全的腰肋處狠狠搠至!
敵騎猙獰無比的面目已是清晰可見,施全自知難以躲避,心中已生出就算被那韃子一叉戳中終究是死,可好歹也要將其那廝也給拖下戰馬的拼死心思。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從後側一騎疾馳而過,騎乘在馬背上的黃信雙手握緊手中喪門大劍的劍柄,藉助着戰馬疾馳的勢道化作一道勢不可擋的寒芒,狠狠從那正欲偷襲施全的金軍騎將腰間切割劃過。那金軍騎將面目五官猶自猙獰,然而上半截雙手正綽緊鋼叉做搠刺狀的身子卻轟然滑落墜地,體內黏糊血腥的臟器直流淌下去,驚嘶的戰馬仍託付着下半截雙腳仍死死蹬住馬鐙的身子,已然從施安人馬身側疾馳過去!
驚魂稍定的施全也來不及向黃信稱謝,現在他也很清楚務必仍要緊緊與奔雷軍衆將士形成繼續衝鋒破陣的隊形,繼續搗挎金軍韃子的大陣。如此捨命廝殺的險境,無論本事高低強弱,生死只在一線之間,虎翼軍先折了偏將王簡之後,先後又有王寅、鄧飛、施全一時間險象環生,所幸彼此搭救支援,保得住性命繼續捨生忘死的向前突進着。
然而雄捷軍石寶這邊,騎軍偏將景德直隨着軍中正將刈虎刃在愈發潰亂的金軍步陣中衝殺時,從斜側也有一突騎截殺而至。那員困獸猶鬥的金軍騎將武藝端的奢遮,先後數次險些一斧將景德劈斬於馬下,更爲致命的是胯下戰馬衝勢受阻,周圍層層疊疊的金軍士卒也已掩殺而至,渾身傷痕累累的景德正悲憤心付自己性命已是不保時,一支投槍從斜側發出激烈的呼嘯破風聲被投擲過來,當即搠中那員正要取景德性命的金軍騎將腰肋,慣性勢道又將其從馬背上卷帶飛出,被搠了個對穿的屍首,旋即被死死的釘在了地表上!
眼見景德性命只在咫尺便休,白欽驟馬殺至,立刻又發力掄臂,擲出手中緊綽的標槍刺中那金軍騎將之後,立刻又探手向掛在馬鞍一側的囊袋中備置的剩餘三把投槍上伸去。然而縱馬啓疾馳當中,白欽的注意力一時間只集中在一側,面前正有一員膀大腰圓的女真步將揮起手中狼牙棒直向自己砸來時已然是躲閃不迭!
重重的悶響聲過後,狠狠砸在白欽當胸鎧甲上的狼牙大棒上十幾枚鋼釘已深深的刺入胸脯,胸甲當即被砸得凹陷下去,白欽噗的噴出大口的鮮血,這一擊之下他的胸骨也是根根斷裂,心脈當即也似被震碎!
轟然墜馬的白欽周圍很快又有大批的金軍步卒涌殺過來,明晃晃的亂刃齊齊剁砍下去,直要將白欽的身軀剁成數塊模糊的血肉。然而一陣人仰馬翻的勁響聲過後,一道寒芒趁戰馬疾馳之勢驟然橫斬過來,連同那員一錘擊中白欽胸膛的金軍步將在內,一排金軍將兵的人頭霎時間卻沖天而起,無頭屍首的體腔內登時噴射出的血泉直竄得老高,渾如一陣血雨凌空降下!
以所向披靡之勢衝殺了一陣的雄捷軍石寶,在回身注意後側本部軍中勁騎兒郎破陣的激戰情形時也已發現景德、白欽這邊陷入險境,他竟然驟馬在潰亂的金軍陣中大喇喇兜了個圈子,旋即又催馬回身猛撲了過來。
寒芒呼呼閃現的劈風長刀過處,又直殺得金軍人頭滾滾而落,然而石寶焦急的奔至白欽身前之時,卻見他仰面躺倒在地上,口中仍不停嘔出如注的鮮血,白欽那對招子顯得愈發空洞渾濁,彌留之際似是聽到結義兄長急聲呼喊,他費力的轉過頭去望向石寶,口中只是含糊不清的喃喃說道:“哥哥...殺...殺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