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在仁多乙哩手中大斧劈至身側的千鈞一髮之際,蕭唐雙腿陡然發力,他左右雙腳死死踏在馬鐙上挺起身子來,但見他足如鑄鐵、身挺似板、斜起若橋,竟然硬生生在馬背上使出了一記“鐵板橋”的功夫來!
金鐵摩擦之下火花迸射,蕭唐胸前鎧甲受大斧摩擦立刻迸出一道裂縫,可是仁多乙哩用盡全力的這記劈斬卻只是稍稍蹭過了蕭唐披掛的衣甲,此時他卻是勁力用老,收勢不及!就在蕭唐從肋窩裡放將仁多乙哩過去的同時,他身手又向腰間探去,忽然冷氣森森,一道如玉沼春冰的寒光兜頭便朝着仁多乙哩的天靈蓋剁將過去!
不及躲閃的仁多乙哩只能下意識的向斜側一閃,然而蕭唐綽着的那口削鐵如泥的寒鋒狼牙寶刀卻已然砍進他的肩膀,剎那間便將他的右臂齊肩斬斷!!
兩匹奔馳的駿馬錯身而過,蕭唐又將另一口寶刀擎在手中,又催馬奔將上去要補刀斬殺那個夏軍大將。而仁多乙哩倒也是個傲然剛強的硬漢,雖說劇痛鑽心,如注的鮮血從斷臂傷口涌出,可他只是悶哼一聲,趁着自己還沒昏死過去的當口棄了手中大斧,單手勒住繮繩催使胯下戰馬向前急奔,堪堪避過了蕭唐旋即攻至的殺招!
蕭唐本欲催馬再趕,可是就在這是數支勁弩利矢呼嘯着激射到了眼前,他將手中雙刀舞得水潑不入撥落了襲來的弩矢之後,便望將夏軍中爲數不多的幾百匹騎兵手綽着強弩疾衝而來,距離自己已不過百步的距離。
在這個時候,被斬斷一臂的仁多乙哩也被一隊衛戎軍接應住了,蕭唐見狀也只得啐罵一聲,他一勒繮繩撥馬調頭便走。插着地上的鏨金大槍也被蕭唐探手拔了出來,他又向吳玠所統領的西軍勁騎高聲喊道:“已重傷了敵軍大將,按原定的計劃行事!”
吳玠聽罷立即喝令數百鐵騎與蕭唐又合兵一處,如疾風一般向前方夏軍旋風炮的方向奔馳而去。
而在另一邊,強忍着劇痛的仁多乙哩身子一晃,立刻跌將下馬來,幾個夏軍將官趕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仁多乙哩給攙扶住了。雖然幾乎快昏死過去,可是疼得滿頭冷汗的仁多乙哩竟然忽的直起了身子,並且一手將個扶着他的將官狠狠推開!
自己的右臂被敵將斬斷,仁多乙哩固然是恨得咬牙切齒,可是他也不由得歎服那員宋將那身精絕高強的武藝,是以仁多乙哩死死得瞪視着蕭唐縱騎遠去的背影,忽然暴聲吼道:“宋國的將軍,你姓甚名甚!?”
蕭唐隱隱聽見身後那員夏軍大將的喝問,他頭也不回,也高聲喊道:“我乃大宋籤書樞密院事,信安軍節度使,此番受朝廷調撥前來討伐爾等的監軍副使蕭唐!”
蕭唐?
仁多乙哩聽蕭唐報了名號,心說聽聞此番宋廷調撥來的正使監軍似乎是個甚麼宣和殿的文官,所以他也並沒有如何留意,卻不料另一個副使監軍竟然有恁般武勇!單論這蕭唐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的本事,便是西軍中名頭極響的猛將也都未必勝得過他!
“好...很好......宋軍中有此人物,也須當早些報與察哥寧令知曉...這個禍患......也須早些除了......”仁多乙哩咬牙念罷,再也支撐不住的他忽然眼前一黑,終於轟然暈倒墜地!
而蕭唐那邊與吳玠率領數百勁騎洶涌狂奔,馬蹄濺起漫天碎泥,又朝着聚集在臨夏城四周的夏軍方陣衝去。雖然夏國的數支部隊從四面八方調撥過來堵截,可是此番因翻山越嶺過來而缺乏騎兵的夏國奇襲軍根本攔將不住來去如風、勢如烈火的宋軍勁騎。趁着敵軍部曲根本來不及組織反擊攔截,蕭唐率領騎衆忽而馬踹敵陣,忽而掉頭奔走着到處製造混亂。本來蕭唐的目的就是最好能夠擒賊擒王、斬殺敵軍大將,如果殺不了敵軍主將,也可趁機將夏軍的攻城部隊衝亂衝垮。使之無法進行有效的指揮。
儘管夏國兵馬人多勢衆,可是在突然遭受敵軍突襲後陣的情況下,前方攻城的部隊急忙回援,卻又無法有效的遏制敵騎的衝勢,漸漸的數支部隊化作一團散沙,戰力也隨之立減!如何還能擋得住蕭唐所率領的這羣虎狼之士的連環衝殺!?
馱伏着旋風炮的駱駝發出低沉的嘶鳴聲,接連倒在了血泊之中,它們雙峰上的小型投石炮具大多也被蕭唐輪揮大槍砸得碎裂!幾百騎勁騎又如狂濤一般向夏國的弩軍部隊席捲而去,如同幾百柄鋼刀在頃刻間便將夏軍弩手的軍陣切割成無數小塊!慘嚎聲不絕於耳,夏國弩軍被殺得措手不及,它們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阻擋宋軍勁騎的衝擊。未過多久,軍陣終於徹底崩潰,大多夏軍弓弩手也只得狼奔豕突、四處奔逃!
這個時候城內花榮、蕭嘉穗等人也早已率領城中宋軍將佔據臨夏城東側城牆的夏國攻城部隊盡數殺散,缺乏後方飛石與強弩支援的夏軍也在宋軍將士的反擊下節節敗退。眼下的形勢對於攻城一方而言愈發不妙,此番宋軍突襲起到奇效,夏軍兵馬的軍陣已經被徹底打亂,而指揮大軍攻城的主將仁多乙哩性命危急,臨夏城中的宋國守軍卻仍然峙立如山...是以夏國其他部曲也只能徐徐後撤,並收攏在一處,不得已放棄攻打眼前那座本來眼見就要攻破的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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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戰局已對奇襲的夏賊愈顯不利,此番那廝們翻山越嶺出橫山偷襲我軍後方,卻未能成功地截獲城中的糧草補給,綏德州其他軍寨各處人馬也開始向這裡逼近,暗成合圍之勢,至此敵軍的奇襲戰已經徹底失敗,如今他們潛入橫山深谷撤離,料想其也是束手技窮,只能趁着被我軍包抄圍攻之前速速逃脫。”
臨夏城中,蕭嘉穗正對蕭唐娓娓說罷,他頓了一頓,又道:“如今監軍正使蔡鞗已死,哥哥倒也有了調度綏德州內諸部兵馬的名分,只不過那個吳玠......那廝雖然是個將才,可是忒過辣手無情,哥哥真打算將他留在帳前聽用?”
蕭唐舉目朝城外望去,他沉聲說道:“吳玠的確有陷陣之志、名將之才。雖說他也是個寧他負人、毋人負他的梟雄之輩,可是也不能否認他無論是如今對於我等,還是日後於邊庭抵禦敵辱都能當得大用。當然我等也須小心謹慎,且不可有絲毫的把柄落到他的手中......可以重用者未必可信,可以信者卻未必能受重用,畢竟如今咱們謀劃的大事不僅限於官差或者綠林,起碼現在而言,那吳玠也是個難得的強援。”
蕭嘉穗聽罷嘴脣微動,欲言又止,過了片刻後他也默默的點了點頭。而蕭唐長舒一口氣,當他眺目又向城外溪河的方向望將過去。此時夜色將近,蕭唐就見有些城內的軍漢役夫手持木板或是用藤竹編成,並以彩紙作帆的小船來到河邊,他們紛紛在木船上放了祭品並點燃蠟燭,隨即將小船、木板放到水中任其飄流。潺潺流動的河流之上很快的便有許多皎潔的燭光閃爍,便似有一道夜空繁星緩緩流動着,倒也煞是好看。
蕭唐見狀不由一怔,他隨即驚覺道這些天抵禦夏國軍隊的強攻,前後忙碌也都沒有顧上最近的日期時節,如今夏軍剛剛退卻,難不成今日便已到了七月十五的盂蘭盆,中元節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