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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逵喊罷,燕青聽這好殺的渾人既如此說,似乎要救下小衙內還有迴旋餘地,是以他扣在川弩機括上的手指也立刻放緩開來。
倒也是因爲蕭唐之故,而使得李逵之母不止被治好了眼疾,還避免了葬身虎腹的厄運,而李逵雖然是個只圖殺得手順,殺得快活的惡漢,待其老母倒也至孝。生性老實純良的李母自從被李逵接上梁山之後,沒少因爲他這個兒子以往殺人的惡行而痛心疾首,聽自己老孃終日埋怨責罵,李逵心中再是憤恨卻也無法殺人撒氣,而他這個既夯又犟還倔的渾人每日又聽自己老孃說甚麼當記掛蕭唐的大恩,也不多學學恩公的善舉云云,更是惱得李逵只想快些還清蕭唐的恩情,心裡纔不致終日憋着一口悶氣!
所以眼見燕青這個蕭唐身邊的心腹一力要保住那小衙內的性命,李逵便突然動了念頭,暗道:饒是沒做成宋江哥哥的吩咐,好歹就把這小娃娃的性命當做賒欠的情分,做好漢還與那蕭唐一次人情......
而李逵這種渾人腦筋迴路本就異於常人,所以就連吳用也沒料到這黑廝竟然臨時起意,反倒讓朱仝沒有在走投無路之前,便已察覺到他們的伎倆。
“是非讎怨,又幹個小孩子甚事?我家哥哥仁義爲先,若是他在此處也必然要救下這個孩童,是以你這黑廝若是瞧在我家哥哥顏面上肯罷手,自然也算是一份人情。”雖然燕青聽着有些納悶,可是他的反應倒也極快,立刻順着李逵的話頭接了下去。
李逵聽罷卻怪眼一翻,罵道:“蕭唐那廝的顏面又算個鳥?俺閒常活的出豁,不耐煩虧欠旁人!既然欠那廝兩樁人情,今日也算還了一回,日後再助他一次,還訖了情分,爺爺管他是勞什子任俠!”
朱仝聽罷立刻奔將上前,一把抱起小衙內來,眼見他雖然昏迷不醒可是呼吸均勻,似也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下了心來。朱仝又朝李逵瞪視過去,嘶聲罵道:“你便是江州殺人的黑旋風,今日小衙內既無事也罷,可是來日這筆賬我必然要尋你這黑廝算個清楚!”
李逵聞言大怒,他又罵道:“宋江哥哥的將令,幹我屁事!?你要放對爺爺還怕你?來,就在此並個爽利!”
朱仝氣得渾身發抖,他咬着牙忿聲念道:“宋江...宋押司......好,好....如今你好狠的心哪.......”
這個時候,雷橫、樂和、吳用等人也先後奔到了近前。吳用眼見昏迷的小衙內已被朱仝抱在了懷中,他心思一動,立刻上前對李逵說道:“你這黑廝好沒個分曉,聽得朱都頭不肯去梁山,如何要抱了小衙內了去?也幸虧小衙內並無大礙,尚沒鑄成大錯。”
“吳先生...你就不必惺惺作態了......”
朱仝冷聲說罷,旋即又對吳用問道:“晁天王...可知你們打算做的勾當?”
正當窘迫的吳用腦中思付時,對於朱仝甚感愧疚的雷橫卻站出了身來,他吶吶說道:“宋江哥哥與吳軍師商議定了,打算在我等下山後再說與晁天王曉得...那時畢竟木已成舟......”
朱仝聞言點了點頭,又長嘆了口氣,旋即先是向燕青與樂拜了一拜,又寒着臉望向吳用、雷橫。朱仝一手託抱住懷中昏昏沉睡的小衙內,一手忽然攥緊衣襟下拜用力一扯,狠狠的向吳用等人擲去,並沉聲說道:“往日我朱仝一向自問行事磊落,絲毫沒有對不起任何一箇舊友,卻真沒有想到你們這些昔日故交迫害我的手段,比之奸官惡寇狠毒尤甚!今日與你這廝們割袍斷義,吳用、雷橫......還有宋江,我也再無你們這羣故友!”
李逵啐罵了一口,旋即將雙板斧又掖回到自己的後腰,並甩開膀子大步騰騰的去了。而吳用面色窘迫,雖然仍想使些口舌手段,可是眼見朱仝斷然與燕青、樂和轉身離去,又聽得遠處隱隱傳來陣陣叱喝聲與馬蹄聲,滄州軍司派撥出的官軍轉眼將至,他轉頭與面色灰白的雷橫對視一眼,也只得暗歎口氣,與雷橫向南面逃逸而去。
“這小衙內是知府相公的性命,如今分付在我身上,若是有個閃失我朱仝恐怕着了宋公明......那宋江的道,只得去攜家小去投梁山落草......小乙哥、樂管事,全憑託兩位仗義相幫,纔不致教小人枉遭算計。”
朱仝正向燕青、樂和感激稱謝,這時他又聽得有馬蹄聲紛沓而至,朱仝本來立刻打算上前召喚滄州府衙做公的前來護送小衙內回去,卻被樂和給一把拉住。
正當朱仝疑惑時,又聽講樂和說道:“朱都頭,雖然小衙內如今性命無礙,可畢竟是在你的看護下被強人奪了去。滄州知府相公那邊,你又要如何交代?這小衙內是滄州知府的心頭肉,先前放心交予那你來管護,卻險些折在旁人手中...何況小衙內現在雖被迷昏,可是方纔也見得擄掠他去的,正是你昔日舊友的同夥......待小衙內將這些事都告知於知府,朱都頭又當如何辯解?”
本來朱仝只想趕緊救回小衙內回去向滄州知府覆命,可是聽樂和出言警醒,在醒悟過來的同時他心中也登時咯噔一下。但聽馬蹄聲越來越近,燕青忙拉扯過朱仝,說道:“朱都頭,權且躲避片刻,先想清楚如何向官府交代,再回去覆命不遲!”
朱仝聞言忙點了點頭,他緊緊抱住小衙內與燕青、樂和閃身躥進旁邊的密林之中,爲過片刻,一百多名官軍便從他們藏身位置身旁不遠處疾馳而過,朱仝還聽到有人大喊道:“擄掠小衙內去了的那個黑漢子,似往南面山谷逃竄了去,切莫叫那賊廝給跑了!”
“鄧都監,擄走小衙內的那個賊廝經城內百姓首告,小人查對官司下行移海捕文書中在逃兇犯的年甲、貌相,那廝似乎是在江州劫了法場殺許多人,系京東東路沂州沂水縣出身,懸賞三千管捉拿的黑旋風李逵!”
本來率官軍出城搜捕的都監官聽後面急馳趕上的公人說罷,他忙一勒繮繩,止住了胯下奔馳的戰馬,停在了距離燕青、朱仝等人藏身處三十餘步開外的位置。燕青透過茂密的葉木定睛望去,就見那都監官揹負着兩口各長五尺餘雌雄劍,他頭戴烏金盔,身披鐵鎧,隱隱覷得見他那相貌雖然也算威武,可是似乎還透着股猙獰的煞氣。
“直娘賊,果然不出我所料!聽聞李逵那廝投了山東梁山泊落草,朱仝那個賊配軍也是梁山泊旁濟州鄆城縣出身,那個腌臢賊廝不止私放兇犯,還與梁山賊人暗中勾結,蓋知府好沒個分曉,竟然將小衙內交託於這個怙惡不改的官門敗類照管!那廝也忒過歹毒,竟然連小衙內都不肯放過!往日蓋知府也是愚迷了心竅,還說我嫉惡太甚,錯看了朱仝那甚麼義救舊友的好人,如今待我鄧宗弼就回小衙內來,再生擒李逵、朱仝這幹惡黨兇徒將其論罪活剮,看蓋知府還有甚麼話說?”
那個喚作鄧宗弼的滄州兵馬都監瞪目痛罵着,而他每罵一句,躲在密林中聽個真切的朱仝的面色便似又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