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雲天彪這邊一面奮力揮刀廝殺,一面拼命縱馬疾馳,耳畔傳來的依舊是自己麾下兵馬慘嚎哀叫的聲音,可是雲天彪也只能收攏殘部抵死往陣外闖去,此時他的心頭在滴血,不過這種慘痛的感覺雲天彪倒也十分熟悉,就如同前番他也被青州綠林兩山好漢殺得損兵折將、丟盔卸甲甚至割須棄袍一般。
如今我在濮州苦心操練的部曲也是損失慘重,尚不知有多少人能夠生還,還有我苦心孤詣拉攏召集來那些京東路治下的地方豪強......卻不知召氏夫婦那邊情況如何?
雲天彪心中發狠念着,不止是自己帶出來的兵馬接連在全羽那個死仇勁敵統領的綠林強寇手下連番慘敗,雲天彪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武名威望只怕也要蕩然無存,而他不但在這綠林幾山匪寇的眼中成了常敗之將,只怕也要惹得其他軍州內將官的嘲笑,這卻是雲天彪絕對無法容忍的。
不過就算這次反倒中了這三山草寇的計,又教我受辱含恨......雲天彪在驅馬疾進中回頭瞪視,又乜了那滿臉苦澀惶然的楊騰蛟一眼,心中又暗念道:可是在祝家莊那邊還有陳道子坐鎮,而且聽聞汴京那邊發付至京東路提點刑獄司的那個相公,不止另有公幹,似乎也有意對付京東路這幾處強寇......尤其是全羽那個賊頭禍首,如今教他養成賊廝,非以重兵,不能盡滅,就算樞密院那邊未發令調撥大軍前來剿掃,有陳道子與那位相公從中翰旋,想必也能從它處選調軍馬,前來剿捕這些賊寇強人......我也仍有機會一雪前恥,殺盡這乾草寇泄憤!!!
現在的雲天彪也只得心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念頭拼命奮力向外突圍。只是四周洶涌襲來的強寇兵馬,還是無可阻擋的撞向雲天彪周圍的官軍,璀璨燦爛的血花依然在四處濺起,只打算儘快殺出重圍的濮州禁軍已然無可避免被撞得人仰馬翻,金鐵撞擊聲、馬嘶人嚎聲震耳欲聾。青州兩山數營軍健以戰馬疾衝之勢卷席來的強勁慣性,時不時貫穿雲天彪身後向外衝殺的官軍陣勢,而一旦被敵軍堵截住,落單遠離己方陣容的禁軍士卒的命運,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雲天彪這邊又是一刀揮出,將一個剛策馬衝至他親子云龍身旁的敵軍頭目剁翻下馬,口中還大喝道:“吾兒小心!緊緊隨着爲父,卻不可被賊廝將你我衝得散了!”
初臨真刀真槍戰陣廝殺的雲龍雖然也從雲天彪那學得一手好刀法,可是此時眼見周圍鮮血激濺、殘肢橫飛的慘烈景象仍是不由驚得面色煞白,聽他父親出言高喝,雲龍心中這才稍安,並慌忙點了點頭,只顧追隨着他的父親策馬突圍。
而云天彪仗着自己奢遮的大刀刀法一馬當先,倒也真教他硬生生趟出一條血路來。本來他縱騎突進,偃月鋼刀上下左右橫飛翻舞,在他身旁雲龍等親隨軍健也盡皆奮死相隨,形成鋒利的騎軍陣勢倒也頗具聲勢,可是忽然斜側有激烈的空聲驟然傳來,雲天彪也頓感冰寒的殺機洶涌而至!
殺得雙目赤紅的雲天彪厲喝一聲,仍在催馬疾進的同時揮刀閃電般的劈出,“鐺!”的聲金鐵交鳴聲震人耳膜,雲天彪直感強勁的反震力迫得他雙臂發麻時,從斜側殺出的那員敵將“唰唰唰唰唰唰!”竟然連續又是六刀襲出,出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在向雲天彪猛攻過去的同時,竟然還將他身旁兩個騎將斬落下馬!
雲天彪的瞳孔驟然收縮,此時他心中又感萬般凝重,暗付道這個賊廝好快的刀,竟然還要勝過我許多!
倉促間雲天彪有些慌亂的格擋開那員敵將的接連攻來的快刀,但見他策馬疾衝,又兜了個圈子向前,又要來攔截住己方向外突襲的去路。雲天彪這時也能覷清這個強人頭領形貌威武,臉上卻掛着不羈放浪的笑意,他身材健碩似只豹子,身披一襲勁甲,腰間還纏繞着流星尖錘,手中劈風刀也再度揚起,又直朝着自己這邊連環出招砍了過來!
不止是刈虎刃石寶驟然殺出,直要攔截住率軍突圍的雲天彪,從斜側處白欽、景德二將也各引一彪軍馬直撞過來,攔截住雲天彪身後的那一衆官軍騎兵,力圖拖緩他們的腳程,要將其盡數死死纏住,再等四周山寨中其他頭目引軍殺來,將這夥官軍圍而奸之!
“討死草寇!報上名號!”
雲天彪嗔目大喝,仍是催馬疾進,又硬生生格擋盪開對方奇襲斬來的幾刀。然而方纔甫一交手,他也知眼前那員敵將實乃生平罕逢的勁敵,是以雲天彪不敢心存大意,只是心中仍不由暗付道:全羽那個賊頭寇首的手段已是十分高強,又教他招攏來許多武藝奢遮的賊人,卻不是這個這廝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也恁般難以對付!?
石寶催馬纏鬥,根本不打算讓雲天彪有任何甩開自己突圍出去的機會。而聽他喝問自己的名頭,石寶到底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物,又心念道我是福建路出身的綠林強人,說得多了難免有些漏網之魚逃將出去傳我名頭,雖然我也早有意要在北地殺出名號,可是官府那邊知曉得多了,說不準會牽扯到蕭唐哥哥關聯走水路的事端敗露...早晚我刈虎刃要在天下揚名,現在卻不是時候......
念及至此,石寶遂咧嘴一笑,又撩撥着雲天彪罵道:“你也配問老爺高姓大名?爺爺我卻知你這狗官是個外強中乾的,前番不知好歹,卻在咱們兩山好漢手底連連慘敗的,不就是你這廝?”
雲天彪聞言頓感兩道忿氣從腳底板驟然竄出直衝天靈感,他那對細眼之中也是殺機四溢!隨即雲天彪又是暴吼一聲,掄起手中份量極重的偃月鋼刀劈空斬落,以泰山壓頂之勢直劈向石寶的頭頂!
而石寶自然是怡然不懼,他掄刀格擋接連唰唰又是兩刀反攻,雲天彪一時間被激惱的失了方寸,被迫的不由一勒胯下戰馬轡頭繮繩。馬兒在嘶叫中生生止住了步子,而石寶也趁勢又攔截在雲天彪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眼見雲天彪被自己撩撥的面色酡紅,胸脯起起伏伏喘得十分激烈,瞪向自己的那對細眼也滿是怨毒的怒火。石寶心中卻是一喜,暗念道:這廝的刀法還算是十分了得,真要是與他以馬戰刀法搏殺,恐怕一時間也分不出個輸贏高低,可是我也早聽寨中兄弟說這狗官自矜性狹,又是個十分看重虛名的,既恁的,要撩撥得他因羞怒而衝昏頭腦也不是甚麼難事......
暗自念罷,看似狂妄自大、粗獷不羈,實則眼光毒辣、反應機敏的石寶心中也有了主意,要如何使得眼前這個已被自己激怒的雲天彪露出破綻,再恰到好處伺機出重手,力圖了結掉這廝的性命。
手中劈風長刀刀刃忽然翻轉,對準了面前怒氣洶洶的敵將。石寶臉上卻仍然笑吟吟的,只是他的嘴角邊露出的笑意卻愈發冷冽起來,這員按原本的命途軌跡,本來應該是殺死梁山將領人數最多的一名虎將,堪稱梁山噩夢,也教原著中宋江咬牙切齒的念道專待仇家石寶前來的刈虎刃,現在卻將手中兵器鋒刃對準了眼前那所謂要蕩寇的人物,化身做那**邪之輩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