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在小議事廳待了一會兒,便往外祖父母住處去,她的小亮亮可被曾外祖父母留着耍呢
小丫鬟見到小小來,忙上前請安,請她進屋裡去,柳大老爺見她進來,朝她招手。“丫頭過來。”
“外祖父。”小小規規矩矩的福禮請安,柳大老爺老懷大慰:“你這入門喜就一舉得男。秋家老爺、老太太不知要多歡喜。”
生兒育女在老人家眼中是頂頂要緊的頭等大事,爲夫家開枝散葉,是爲人媳者首一要事,見小小頭胎就生兒子,柳大老爺總算放下一樁心事。
他讓小小進內室去,小小微笑告退,內室裡柳大老太太正抱着亮亮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逗着他玩,亮亮睜着明亮有神的眼盯着柳大老太太手裡的華勝。
“這孩子跟你小時一樣,都喜歡這個華勝。”柳大老太太看到小小進來,便笑道。
小小走到炕邊,未語先笑,亮亮似乎有所覺,不再理會外曾祖母,轉頭看小小,一看清他娘來了,立刻露出一個超大的笑容,興高采烈的要往小小那兒攀去。
“唉呀,這小傢伙會認人了,知道娘來了。”
小小伸手抱過兒子,亮亮嘰嘰咕咕的說着大家聽不懂的話,手舞足蹈的似乎在跟他娘報告他方纔在這兒玩了什麼,柳大老太太讓小小坐在自己身邊。
“你叔祖母跟我說,你長像跟你哥像,爽利的孩子,我就想怎麼可能,你不在我們身邊,沒我們看顧着,怎麼可能長得好,如今看來,確實如此。你義父母待你真的很好。”
“嗯。”小小鄭重的點頭回道:“郎爹他們待我真的很好。”
柳大老太太問:“那我怎麼聽說,你把你義父送給亮亮的禮轉贈給了你六皇叔?”
小小哀嘆一聲。“外祖母,那是人訛傳的。郎爹送給亮亮的大白犬,現在讓我表嫂和表姐幫看着呢”
“齊夫人姑嫂?”柳大老太太拿着羅帕擦着亮亮的口水。
“嗯。”
“聽說她們兩一路陪着你,幫你安胎,還幫你母親療傷?”
小小正要點頭,卻突然頓住,她不知孃親受傷的事,外祖母知道多少,眨着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柳大老太太。
柳大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安撫的道:“我都知道了。雖然心疼你母親,可是她救了你祖母,這是她應該做的事,她做的很好。”
“外祖母沒有生氣吧?”小小怯怯的問道。
“沒有,你母親做的對,我怎麼會生氣?”柳大老太太有些哽咽的道:“只是心疼我的女兒。”她就那麼一個女兒,如珠如寶的養大,卻一直因夫家而受委屈,女兒成親後雖一直住在寧州,讓她不時可以見到女兒,可想到女兒的委屈,難免心裡不爽快。老親王妃是女兒的婆母,一直容忍着媳婦遠居不在跟前孝敬,對這位親家,柳大老太太心裡過意不去,但對女兒礙於老寶親王之故,要委屈求全更是不捨。
“冀陽把所有的事,都跟我們說清楚了。”柳大老太太笑着端起茶來。
咦?“怎麼是冀陽哥哥跟您說,哥哥沒跟您說嗎?”
“你哥不好意思說。”柳大老太太輕笑兩聲,隨即咳了起來,小小忙起身讓開來,一旁侍候的丫鬟上前來,一個端了茶給柳大老太太,一個則輕輕拍着老人家的背,柳大老太太擡眼看到小小眼露憂色,朝她擺手示意。
待柳大老太太稍稍平復下來,她纔對小小道:“沒事兒,年紀大了,身子骨總是不好調養,去年病那一回,就落下了病根來,時不時就咳,沒事兒。”
小小點頭,不知表嫂那兒有沒有藥方。
“你母親的傷勢可有落下病根來?”
“還好,祖母常盯着讓娘要多休息。”
“那就好。唉,說來可憐,身邊侍候的全走了。”寶親王妃身邊侍候的丫鬟、僕婦,有些是柳家的家生子,就算不是家生子,也在寶親王妃身邊侍候久了的,柳大老太太也都熟識,一夕之間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們,一路從小丫鬟到能獨當一面的管事嬤嬤,全死於非命,令柳大老太太不勝唏噓,同時也慶幸着自己的女兒能從那場劫難中存活下來。
“倒是你啊那時候就懷了孩子,幸好這孩子要跟着你,不然你這樣大悲大憂,可是極傷身子的……”想到那時候小小懷着孩子,一方面擔憂母親的傷,一方面又要尋夫,不免心疼的數落幾句。
小小傻笑,由着外祖母叨唸,亮亮很合作,靠在母親的懷裡,閉上眼睛就要睡覺,柳大老太太看到亮亮昏昏欲睡,忙收聲不叨唸了。
“睡着了,好啦,不念叨你了,你那表嫂、表姐可在莊裡?”見小小點頭,柳大老太太吩咐道:“晚一些幫我請她們過來,我要好好的謝謝她們,幫我照顧你和你母親。”
“知道。”
“亮亮先讓奶孃抱去暖閣睡吧午膳……”奶孃忙上前從小小懷裡接過小少爺。
“我在這兒陪您和外祖父用午膳。”小小低頭幫兒子整好衣服,纔回頭對柳大老太太說。
柳大老太太笑着點頭,拉着小小的手,一同去了暖閣,看着奶孃將亮亮放到牀上睡下後,纔回次間用餐。
午膳後,小小回到映園準備歇午,才進內室就看到秋冀陽倚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書。
“咦?冀陽哥哥怎麼回來了?”
“嗯。你陪外祖母他們一起吃飯?”
“是啊冀陽哥哥是回來要跟我一起用午膳的嗎?”小小走上前,站在炕前問道。
秋冀陽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沒,我在書房跟小十一起用過了。”
“二師兄和四師弟沒跟你和五師弟一起回來?”
“回來了。他們隨大師兄回寶親王府。”想到龍大總管一家三個大男人,全敗在龍大嬸的眼淚攻勢,秋冀陽悶咳兩聲。
“你也咳?”小小擔憂的道。
“沒事。”秋冀陽知她想起柳大老太太。“外祖母是去年病根未愈,年底時又知道岳母受了重傷後憂思鬱結,所以外祖父才力主她上京裡來,一來讓她親見大師兄成親,二來讓她看看岳母,三來,讓她多年來的心事做個了結。”
“多年的心事?”小小不解的望着秋冀陽問。
秋冀陽將她攬入懷中,將那壓在柳大老太太心頭近三十年的心事,細細說給小小聽。
※
福安山莊外院的客院裡,樨香幾個全聚在一塊。櫻梅從桌上的梅花食盒裡挑了塊雪絲糖放入嘴裡,邊朝坐在身邊的暖玉使了個眼色。
“樨香,他們不是說只要姑娘一到,就會讓我們去見姑娘的嗎?”暖玉怯生生的問。
瑤香冷笑道:“這兒可是福安山莊,不是桑家莊,不是她樨香姑娘的地盤,別說見咱們家五姑娘了,連秋夫人都見不着”
“你知道什麼?你以爲秋夫人是誰?她可是南寧公主,是寶親王府的小郡主,她的身份尊貴,咱們自然是見不到她。”樨香冷冷的道。
瑤香瞪着她道:“那之前是誰說,只要進了福安山莊,就一切順利的?”
樨香扯出一抹微笑,“你們放心吧五姑娘是什麼性子,只要她姨娘還在桑家莊,她能不聽我們的嗎?”
“哼你總這麼說,但說到底,她可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姑娘,而你?哼,不過是夫人腳邊的一條狗,用得着你,就賞你點好處。”
“咱們這樣分了五姑娘的東西,萬一她追究起來?”
“怕什麼啊你。”樨香沒好氣的瞪着櫻梅道:“她都讓秋爺帶走了,怎麼知道她的東西有沒有被人劫走,只要你不露怯心虛,她能拿你如何?”
瑤香的母親畢竟是經了事的嬤嬤,搖頭道:“那可不一定,你別忘了,咱們現在不在桑家莊,而且京裡除了五姑娘,還有六姑娘在呢六姑娘跟她娘一樣,可精明着。”
樨香站起身來,掃視衆人一眼。“就算六姑娘在又如何?她現在可不是桑家的姑娘了,管得着孃家的丫鬟嗎?”
雖然樨香說的很好聽,可是衆人仍是惴惴不安,說到底,她們畢竟不是樨香,櫻梅雖是二爺跟前得用的,但如今的她已被二少奶奶送到五姑娘房裡侍候着,二爺還記得她是誰嗎?再說,雖不是一母同胞,但三位爺對待異母的妹妹們,可都疼愛得很,若知櫻梅欺凌五姑娘,二爺會挺櫻梅還是五姑娘?
暖玉當初被撇下,沒有隨六姑娘出嫁,在桑家已無靠山,她依附着櫻梅、靠着樨香,只盼能有機會重回六姑娘身邊侍候。
瑤香母女對五姑娘身邊的丫鬟出手,才擠進五姑娘身邊。
嚴格說起來,幾個人之中,只有樨香有桑夫人這個大靠山,然而,樨香的作爲,真全是出自那溫柔和善的桑夫人所授意嗎?
還是她自己私心所爲?
瑤香與母親互視一眼,心底不由興起一絲畏怯,瑤香的娘有些後悔,暗惱自己當初怎麼會鬼迷了心竅,聽任樨香擺佈。
“你們別忘了,五姑娘的東西你們都拿了。”樨香冷笑的環視衆人。“你們只要記得,六姑娘已經出嫁了,我們是五姑娘身邊的丫鬟僕婦,六姑娘不可能越過五姑娘來處置我們的。我們有錯,也只有夫人能處置。”
樨香說的自信滿滿,其它人卻猶疑不定,但曾做下的事,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夏家午後就派人來接桑五姑娘,小小終於見到了桑海棠,月牙拉着小小悄聲道:“怎麼樣,是個大美人吧?”
“嗯。”桑海棠確實是個大美人,但與寶親王妃相比起來,卻木訥許多,只有那雙不時閃現好奇的眼,讓人懷疑她是否真是個沒脾性由着人欺凌到頭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