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火炮?……快,下令全力朝屯裡進攻,火炮射程遠,近了起不到什麼作用!”被接連幾聲炮響震的一個愣神之後,馬德急忙下令道,這多虧了他曾經在奉天跟多爾濟對戰過,心理素質過硬,要不然,看到這些海盜有着超出想象的火力,他恐怕就要下令先撤退了。
可是,命令雖然下了,卻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本來已經將屯外的海盜們肅清的差不多了,那些騎兵已經分出一部由沙爾虎達帶着朝屯裡衝去,然而,一陣密集地槍響之後,帶着數十人的傷亡,騎兵們不得不迅速地退出了撫松屯,並且,再次遠退,跟敵人拉開距離。
……
“馬大人,海盜有火槍……”沙爾虎達帶着極度的不甘心,又重新回到了馬德的身邊,並且向馬德報告着敵方的軍情。
“我聽到了……他們有多少火槍?”站在火炮射程之外,馬德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撫松屯,本來美好的心情變得惡劣無比。
“不清楚,不過,我們各路進入的人都受到了阻擊,估計也得有個一二百杆吧,而且,他們還有火炮……”沙爾虎達喘着氣說道。他剛纔要不是跑得快,恐怕也要捱上一槍,那可就真的是陰溝裡翻船了。
“一二百?媽的……”當初康熙西征葛爾丹的時候,幾十萬大軍也不過才三千杆火槍,想不到如今區區一羣小海盜居然也有這麼多火器!馬德恨恨的罵了一聲,翻身下馬就朝着昏過去的淺野吉田衝了過去。
“啪啪啪……”左右開弓,一連煽了不知道十幾巴掌,才把淺野從昏迷之中打醒。
“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火炮和那麼多火槍?……說!”抓着淺野吉田的前襟,馬德連聲吼道。他不是氣急敗壞,就是生氣,一種受到了挫敗的鬱氣。
“哈哈哈,咳……”吐出一口血被馬德閃過,淺野吉田咧着那張真正的血噴大口,艱難的狂笑,“你們不是對手……哈……咳!……”
“媽的,阿木爾,收拾一下,看起來!”看到這個海盜頭子居然還敢這麼大膽的對自己說話,馬德更是恚怒不已,可是,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讓阿木爾把這傢伙給帶了下去。
“大人,怎麼辦?”沙爾虎達又問道:“要不要再加一把火?……”雖然剛纔騎兵進攻的時候把撫松屯給點着了,可是,不大的屯子,又有這麼多海盜呆在裡面,火頭沒用多久就被撲滅的差不多了。是以沙爾虎達有此一問。
“不急!哼,哼,哈哈哈……”馬德重新上馬,沉思了一陣,卻突然大笑不已。
“大人,您怎麼了?”看着馬德怪異的反應,沙爾虎達奇怪地問道。
“沒事!……哈哈,運氣啊,真是運氣!沙都統,難道你不覺得嗎?”馬德興奮地說道。
“大人這是何意?”
“最起碼五門火炮,又有一兩百火槍,你說,這可能是普通的海盜嗎?……這些隊伍,再加上一支兩千多人的海盜,如果正面對敵,沙都統,你認爲咱們能有多少勝算?”馬德問道。
“如果他們固守一地,我軍很難攻破……如果他們的頭目也有點兒本事,最後,恐怕也就是五五之數!”沙爾虎達想了想,答道。
“不錯!想當初,多爾濟數千兵馬被我與恭親王、還有於中於大人兩路兵馬,也就幾百人,一百多枝火槍堵住去路,尚且要大費周章才能逃脫。何況現在對方火器佔據優勢,兵力也比我們多……哼,難怪他們兩千兵馬就敢找我寧古塔的麻煩,要不是此次有沙都統你的八百騎兵,寧古塔說不定還真會被他們攻破!哼,他們還真是成竹在胸啊!……”馬德咬着牙,連連冷笑。
“正是此理。不過,現在他們處於不利之境,全軍都龜縮在一個小小的屯子裡面,進進不得,退又退不得,只要我們一把火,就能燒他們個底朝天!”沙爾虎達惡狠狠地笑道,笑容配合着他那略顯清秀的面孔,給人一種名爲“猙獰”的感覺。
“放火?不不不,我要活的……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勢力的人敢找我大清的麻煩,如果這真是一羣海盜,我也要弄清楚他們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
“那我們就困死他們……火槍若不是固守,很難有多大的威力,火炮更不可能於行進途中使用,我就不信,他們這麼多人圍在一個小屯子裡能撐多長時間!……”沙爾虎達恨恨道。
“不錯,困!我就是要困得他們頭暈眼花,到時候再拉到寧古塔給老子開荒種田去!……”馬德陰聲笑道。
……
算盤珠子都打好了。
可是,讓馬德吃驚的是,他又面臨着另一場意外。
被困了大約兩個時辰,天都已獲矇矇亮了,在撫松屯裡,走出了兩個人來,而且,其中一個還舉着白旗。
……
“丫丫的,這些傢伙還懂得這個國際通例?”日本人現在還不知道舉白旗是什麼意思吧?看着那兩個穿着黑衣,身材高大的“投降使者’,馬德覺得有一些不太對勁兒。
“請部(不)要痛(動)手……我們是來求活(和)的……”遠遠的,舉着白旗的那個人生硬的漢語終於讓馬德明白了不對勁在哪裡,這種變味兒的漢語發音,好像一向是西方人的專利!
而緊接着,在把身上的黑衣,頭上的假髮丟掉,只穿着內衣,在清軍陣前轉了一個圈子以顯示自己沒帶着武器之後,馬德更是盯着這兩個求和的使者默然無語!……老外!西洋鬼子!歐洲人!
“媽的,這個世界怎麼這麼亂?”馬德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些海盜會有這麼多火器了!……西方海盜要是沒有火器,那就不是西方海盜了。
……
“尊貴的大人,我們是來自荷蘭的海上流浪者,對予剛纔與貴軍隊的衝突,我們甚感報歉……這都怪那些可惡的日本人,是他們把我們帶到這裡來的!……他們說僱傭我們,可是,我們並不知道他們是想讓我們跟清帝國的軍隊作戰……非常抱歉,我們願意對此做出補償,只希望尊貴的閣下能看在貴國與我們荷蘭的友好商貿關係上,放過被陷害的我們!……”
兩個西方大漢,較高的那個用生硬的漢語,結結巴巴的總算把事情說了個差不多“明白”。
“無故犯我大清,想這麼輕輕易易的就走了?想得太美了吧?”沙爾虎達冷哼道。
“閣下,”那高個兒聳了聳肩,說道:“我們也並不想跟您的軍隊交戰,他們十分勇猛。可是,身爲一名將領,您總得爲自己屬下的生命考慮……”
跟身邊那個矮點兒的老外交談了一會兒,高個兒又接着說道:“我們的人數雖然不多,可是,相對而言,您的騎兵雖多,卻沒有火器……所以,我們雙方的實力差不多相當。……交戰,並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哼,那我們如果把你們困死在這小屯子裡呢?”沙爾虎達手馬鞭一指撫松屯,冷冷說道。
“那我們只有突圍!閣下,我們還有一千多人,六門火炮,兩百三十多枝火槍,我想,這股力量並不是一個好啃的對象,您以爲呢?另外,我們還要告訴閣下的是,我們長年在海上流浪,與大海搏鬥,經常行走在生死的邊緣,所以,我們並不缺少拼命的精神!”高個兒又聳了聳肩,漫不在乎地說道。
“你們可以給我們多少賠償?”沙爾虎達還想再說,卻被馬德一手拉住,接着,馬德的嘴裡就嘣出了一句讓他感到詫異無比的話。
“這個,我們可以把我們現在身上的財物全部留下來!……只要閣下您答應了我們的條件,我們就可以馬上把它們交給閣下,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證,它們值大價錢!……不信,您可以先看看這個!”聽到馬德的語氣有些鬆動,高個兒笑了起來,並且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了一塊不小的鑽石展示在馬德等人的面前。
“錢我不在乎!不過,你們的火炮必須留下,那將成爲我們的戰利品;還有,你們既然是日本人僱來的,他們還騙了你們,那麼,我還要你們把日本人都留下,他們將是俘虜……我只能放你們荷蘭人離開!” 馬德暗暗捏了一下沙爾虎達,又提出了兩個要求。
“這個……”轉身又跟矮個兒商量了一下,高個兒又看着馬德說道:“我們可以答應您的條件,但是,需要一個前提!”
“什麼前提?”
“我們要馬!……我們呆會兒會佯做朝東面撤退,將日本人都引過去,可是,我們卻需要三百匹馬,那樣,我們纔可以放心的把火炮和賠償留給你們……我們可不希望在逃跑的時候被人給追上!不過,兩位可以放心,那些馬我們是無法帶到船上的,你們可以派幾個人跟着我們,到時候再把馬帶回來。”高個兒微笑着答道,一副紳士的樣子。
“成交!……你們還是先交錢吧!”馬德揮了一下馬鞭,也很紳士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