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工,我們海蔘葳現在有多少軍人?”於中坐在一條長方形的會議桌前,朝坐在左面的年羹堯問道。
“回大人,海蔘葳在冊將士總共八千七百六十四人,再加上一千四百三十二名僕從軍,軍人總數共有一萬零一百九十六人。”年羹堯恭身答道。跟着於中的這幾年,他的日子並沒有預料中的那麼難過,相反,於中還把海蔘葳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他。雖說日子過得有些累,可是,適應了之後卻沒有什麼。
“嗯。東美,咱們的裝備怎麼樣?”於中又朝坐在他右首的嶽鍾麒問道。
“大人,現在我軍除了十三艘主力戰船之外,還有近海巡航船五艘,單桅護航船六艘;港口炮臺設有四門紅衣大炮,其餘各式艦炮三百五十七門,新式燧發火槍兩千七百支。彈藥充足。”嶽鍾麒答道。由於於中的刻意提拔,他現在已經是正四品的都司,同時,兼領“海防一”號管帶之職,緊追在年羹堯身後。
“三百五十七?那就留下二十門。……其餘的,明天全部給我裝上船,另外,十三艘主力艦船全部把定員給我填滿,兩千七百支火槍留下七百,其他的也全部發下去……”於中站起身來,又接着加上了一句:“把彈藥帶足。“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穆爾察看着於中左右問了兩聲便突然下了這麼一道命令,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事。閒得無聊了,帶大家出去走走。”於中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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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寅這段日子過得很是“寫意”。
想想,不久之前,他還只是一個手下有着幾艘快船,帶着一二百名兄弟在海上撈些小蝦米吃的海盜頭子,現在,卻已經是“威震天南”了。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現在臺灣的一個人:劉卻之。
雖然康熙派人平定了臺灣,可是,滿清在臺灣的統治並不是很穩固,而且,官員也實在是不怎麼樣,爲非作歹者很多,引起了極大的民怨。再加上臺地初附,番多民少,生番均未歸化,熟番又大多不願聽從官府命令,所以,暴亂頻起。
從施琅平臺開始,到現在爲止,十幾年的時間裡,臺灣就已經暴發了三場暴亂。康熙三十五年秋七月,臺灣縣民吳球之謀亂;結果,被臺灣道高拱幹、參將王國興事前偵知,設計擒之,不到一月平定。康熙三十八年春二月,臺灣淡水一地,吞霄社熟番,土官卓個、卓霧宣稱本地通事黃申苛斂無已,將之殺死,並起兵拒捕。臺灣道常光裕、參將張玉麟發兵往討,同時,派遣通譯,引誘岸里社生番攻其後方,兩軍交戰數月未果。至夏五月,內北投社生番頭目冰冷亦殺本地通事金賢等人,並且派人與卓個、卓霧勾聯反清。秋七月,冰冷被臺灣水師的一個把總帶人偷襲活捉。八月,卓個、卓霧同被岸里社生番生擒,獻於常光裕、張玉麟帳前,二官命人將其斬首,傳頭顱以示諸番。
然而,卓個、卓霧、冰冷的反清事件纔剛過兩年,臺灣又暴發了一場反清起義。
諸羅(今臺灣嘉義縣)縣民劉卻之,平時以拳棒自負,平日也經常與一些所謂的“江湖豪客”往來。今年年初,他密置樟腦於屋內,深夜將其點燃,引出大量煙霧和紅光,結果,當地百姓詢問他時,他便稱自己得到天命,所以,家中才會有紅光燭天。於是,在這謠言起作用之後,他立即整合附近的一些同夥,率隊摧毀當地的守備營,四出劫掠。臺灣北路參將白道隆得知此事,立即整軍出擊,將其擊潰。可是,劉卻之卻逃入深山,一時難以捕獲。
事情到此,本也應算告一段落,白道隆連請功奏摺都呈上了朝廷,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劉卻之卻已經跟天地會這個絕對堅決的反清盟會有聯繫。
在劉卻之起事之後不久,福建天地會部衆便已齊集部分幫衆,準備過海相助。可是,劉卻之潰敗的太快,等他們的人找到諸羅的時候,劉卻之已經跑入了深山。
不過,這幫天地會的幫衆卻江沒有打算到此結束。幫衆之一的吳大福,扮作臺灣居民,購買牛羊雞鴨,趁白道隆剛剛得勝,正自得意忘形、防備鬆懈之時,詐稱犒軍,於席間刺死白道隆。
結果,臺灣官軍失去了首領,頓時大亂。天地會幫衆又立即打出了“鄭”氏口號,再次集結百姓叛亂。躲在深山的劉卻之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立即跑了出來,憑着他臺灣人的身份,迅速成了這支“義軍”的首領。並且,帶隊攻下了諸羅,接着,趁官軍大亂之機,與“山豬毛”社生番勾聯,相約對官軍前後夾擊,大破之。之後,趁勢攻克鳳山。
至此,清廷在臺灣的官府已經無法控制局勢,只得匆忙向福建求援。
福建水師提督藍理已於兩年前卸任,福建巡撫李斯義與新接任的提督吳英大意輕敵,僅派出總兵歐陽凱、副將許雲帶領水師官兵兩千人過海出戰。而此時,劉卻之再陷安平鎮,再加上一路收集人手,擁兵已經超過了五千。於是,歐陽凱戰死,許雲領兵敗退。而劉卻之又趁勢連日攻打,兵鋒已經直指臺灣府城。爲免府城陷落,許雲只好在派出手下向福建告急之後,帶領殘兵死守。
可是,事情總是這麼的不順。
報信人所坐的船隻,居然一頭撞到了恰好路過的蔡寅口中。
而許雲派出的這個報信的親兵又不是一個什麼嘴硬的人物,被蔡寅輕易就撬出了許多的東西。而在這名親兵的交待裡面,有一件事讓蔡寅心動無比:跟劉卻之的交戰中,許雲手下死傷極多,因爲怕防守府城的兵力不足,竟將所帶的艦船上留守的兵力和艦炮全都調去守城,現在停在港口的,不過是一些空船。
於是,本身就是亡命徒的蔡寅在左右思考之後,終於決定帶領手下摸過去。
趁着夜色,人不知鬼不覺的,意圖將十幾艘艦船全部撈到手中,然後,遠走高飛。
可是,蔡寅心貪,劉卻之也不是傻瓜。當蔡寅帶人剛剛摸到岸上的時候,劉卻之派出收船的人馬也到了。結果,看到對方人多,又來勢洶洶,蔡寅不敢與之爲敵,謊稱要投奔。並且,還把許雲的那名送信親兵交給了劉卻之,以示誠意。
至此,臺灣的這場暴亂終於進入了高潮。
劉卻之將蔡寅的船隊塞入自己的兵馬,徹府控制了這支“水師”之後,還是擔心福建水師大軍進襲,自己一方沒有人能夠抗衡。便跟天地會的那些人商議,終於決定兵行險着:趁着臺灣的戰報還沒有被福建知道,先行派人僞裝成許雲的手下過海送信,詐稱大勝,迷惑巡撫李斯義和水師提督吳英。之後,派遣蔡寅帶領船隊,趁夜闖入福建水師的港口,火燒那裡的戰船。
本來,這一計並不是什麼高明的計策。可是,誰叫他們面對的偏偏是清廷的軍隊呢,這可是一隻有着墮落腐化極快、極嚴重的傳統的軍隊。本來,施琅當福建水師提督的時候,福建水師的軍紀還不錯。可施琅走後,藍理雖是猛將出身,卻不太重視這個,雖然戰鬥力還差不多,軍紀卻漸漸廢馳。而等到藍理再走了,福建的水師就已經不成樣子了。出海的日子驟然減少,而且,連平常的訓練也大多成了應付,兩百多艘戰船出海的只有一半,再加上“天下太平”的思潮影響,覺得大清國力蒸蒸日上,沒有人敢惹,所以,防備也變得鬆懈起來。
而且,天地會在福建水師之中還有一張底牌,那裡面,有他們的一個臥底,而且此人官職還不低,是一名六品的營千總。
於是,在一個深夜,蔡寅在福建的天地會幫衆縱火焚燒福建水師大營外圍,轉移了水師官軍的注意力,以及那名營千總所帶領的三百多名趁亂換上清軍服飾潛入水師營地的天地會幫衆的內應掩護下,派出小船,帶着大批火油找上了那些戰船。就這麼輕輕鬆鬆地……燒了。
同時,趁亂,蔡寅還和那名營千總帶着人“順走”了三十多隻大小戰船。而且,那名營千總更是決絕的把水師儲備火yao的倉庫,連同裡面存放的數百門無法帶走的火炮都給炸了。
至此,天南震動!清廷震動!
康熙大怒,將李斯義、吳英罷職抄家,同時,在福建調兵遣將。可是……
船不夠!
不錯,清廷麾下還有不少水師。鄱陽湖,洞庭湖,江蘇、浙江……水師簡直就是處處都有。可是,福建水師纔是清廷水師的重心所在,除此之外,上得了檯面的也就只有一個纔剛剛組建不久的廣東水師,可是,由於清廷水師的任務並非出洋作戰,而是近海巡輯,守衛海岸,作戰對象也僅限於海盜。所以,廣東水師的艦船最大的缺陷就是船小。根本就無法跟當初爲了平定臺灣,跟鄭家水師大戰而特意製造的福建水師戰船相提並論。如今,福建水師全部兩百多艘戰船不是被燒成了灰,就是再也下不了海了,雖然還有幾十條船的命好,沒有被燒着,可這些船又根本不是蔡寅的對手。……蔡寅那傢伙和那名對福建水師知之甚深的營千總看中的那些戰船,其中十多條正是福建水師的主力戰艦,當初康熙被荷蘭人當成冤大頭,一艘十八萬兩銀子買來的。雖說時間久了,可是,修修補補這麼多年,船板幾乎都是換了全新的,再加上船上因爲臺灣叛亂而剛剛裝備上,還尚未來得及撤下的數十門艦炮……所以,這些戰船比其他水師的戰船強得多。
而與此同時,劉卻之又命令蔡寅仿照當年臺灣鄭氏,帶領新組建的船隊在沿海一帶騷擾,擾亂東南秩序,把個東南沿海諸省攪成了一片粥,情況變得越來越糟。
……
怎麼辦?
有人建議康熙收集那些進行海外貿易的商船,將其改裝成戰船。結果,此事遭到了康熙的否決。當年打臺灣之他都沒有徵集船隻,現在就更加不會。而且,東南大亂,天地會與其他一些反清團體趁機鼓譟,民心已經不穩,如果再向那些商人要船,被有心人利用,歪曲其義,肯定會惹出民怨,若是再在內陸惹出起義,形勢更將不利。
也有人建議集合其他水師戰船交由重常提督兵權的藍理統帶,以人多欺負人少,強行過海。不過,這條建議更是被康熙和被召到北京的藍理駁斥的體無完膚。海戰,如果只是靠人多船多的話,那當初平定臺灣也就不用多方準備那麼長時間了。清廷其他水師的戰船大多隻能在海邊兒上游一遊,而且,數量也不夠多,大部分還放不了幾門火炮。這種船,到時候只能成爲在海上混了那麼多年生活的蔡寅的靶子。
左難,右也難,清廷的官員們就這樣討論來討論去,卻想不到一個好辦法。
……
一切,都要有船才行。
而且,這隻船隊還得能夠帶領大軍出海的同時,進行海戰。
……
就這麼經過了左思右想,終於,一直名聲不顯、鮮爲人知的海蔘葳水師進入了康熙和上書房四大臣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