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中霧靄濃重，看不清前方半丈遠的景物。空氣分外清新，也格外寒冷。偶爾有幾聲鳥叫打破山路的寧靜，卻仍是掩不去山中的靜謐與肅穆。
老妖落顏的木屋外，妖琛早早起了身，從後院中挑了兩桶水來澆灌那些長相奇異的植物。霜露很重，不一會兒，他束冠的黑髮上就聚集了一層薄薄的露珠。一動身一低頭，露珠就順着發尖滴落了下來。
安靜兒打開木屋東側的房門，撐開雙臂舒適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關上房門，走到這個前院來就看到妖琛在給那些植物澆水。安靜兒走過去叫他：“小淫賊，起得挺早的。”
妖琛一看是她這個潑辣的女人，一大早的好心情就沒了：“我有名字叫妖琛，不叫小淫賊。”
安靜兒蹲下來，玩弄着一株紅黑色，葉子像何首烏，花形似牡丹的花瓣說：“難怪是師徒，原來都是妖。看你呆頭呆腦的樣子，居然還沒被弄死，看來那毒婦倒挺喜歡你的。”
“你說我不好我也容忍你了，請你不要污辱我師父。”妖琛忍着怒氣，沉聲道。本着好男不與女斗的信條，他容忍了她的無理。他是不打女人主義，可是面前的這女人根本不能算是女的吧？
安靜兒噗嗤一聲笑道：“說你是呆子就是個呆子，誰在污辱她了？我在是關心你安危呢。在一個使毒的女人手下當徒弟，可不知道有幾個小命夠賠。算了，不識好人心，不跟你這呆子說了。”
她說着站起身回房去。妖琛目送她離去的背影，手中的木勺乘着的水就這樣全流進同一株植物的土壤裡而他渾然不知。
她是在說關心自己的安危？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關心自己，自己誤會了她啊。雖然她嘴裡不饒人的，但是是在關心他呢，找機會向她道歉吧。她其實還是個心腸不錯的姑娘。
老妖落顏推開那扇朝天窗，窗外霧氣濃重，視物困難。清冷的風撲面而來，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回過身來，她看向牀上的那名冷峻氣質的男人，走了過去坐到牀邊那張椅子上，爲他理了理被褥：“明心，又一天要開始了。今天冷了些，回頭我讓琛兒端個獸爐過來，免得你受冷。”
寒水衣裹着雪裘在外面敲門。老妖往門處一拂手，門自動打開來。寒水衣蒼白的臉色襯得櫻脣更加豔麗。她步伐輕盈的踏進房裡，臉上盈着淺淺的笑意：“老妖，嘮叨一宿後，今天就來完成約定吧。”
“如果我取得干將莫邪這兩把寶劍給你，你就會幫我醫治明心，對麼？這個約定，是否還有效？”老妖落顏輕撫着傾明心冷峻的臉龐，雙目盈着若有似無的淚問。
寒水衣走近她，看着牀上的傾明心，雙眸如炬，可以燎原：“自然有效。你已經得到那對寶劍了？”
“是的。”
“從梅花夫人手裡？”
“從梅花夫人手裡。”
寒水衣頓了一下，問道：“那寶劍何在？”
老妖落顏把目光不捨的從傾明心身上移開，站了起來：“在帶你看寶劍前，我想知道你救明心有幾分把握？”
寒水衣從雪裘中探出右手來，也不急着解釋，從被褥中捉出傾明心的手，把了把脈：“他脈象平穩，與常人無異。緣何沉睡不醒，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人能救他。”
老妖落顏暗自攥緊了拳頭：“我知道，不然我不會跟死對頭的你作約定。”
把傾明心的手放回被褥裡，寒水衣輕輕的搖了搖頭，柔聲道：“一個醫者一個毒姬從來都是互補的,也不算是對頭了。他體內有着很複雜的毒素，要救他需要點時間。不如你先帶我去看寶劍，這樣我好確定你是否遵守了約定。”
老妖冷笑起來：“哼，你是不相信我就對了。好吧，我們既是老相識，我也不怕你會毀諾。跟我來，帶你去看寶劍。”
寒水衣只是笑笑，不置可否。老妖落顏帶着她出房門，臨出門還不捨的回望了一下傾明心。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房內深處走。每走十步左右兩邊各有一房，房門都用兩張黃色的紙封着，從門內隱隱透着一絲絲血腥氣出來。
寒水衣嗅覺比一般人靈敏，就算是微弱的血腥氣仍然能聞到。她不舒服的輕咳了幾聲：“老妖，你還真是喜歡養一些可怕的毒物。”
老妖落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各人興趣愛好不同罷了。我喜歡馴服毒物，而你喜歡珍稀寶物。”
“喜歡珍稀寶物麼？”寒水衣表情古怪的喃了一下，不再說話。
老妖落顏停在離後院最近的一間房間前，轉身對寒水衣說道：“醫仙，你知道爲什麼明心會變成這樣嗎？”
寒水衣搖頭：“未解。莫非與那對寶劍有關？”
“是因爲我的緣故。所以，只要能有人救得了他，就算與天下爲敵，我也在所不惜。”老妖落顏聲音透出一絲疲倦卻又無比堅定。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寒水衣跟在老妖落顏後面進了房間。這房間相比傾明心和她暫宿的房間，反而佈置得更加用心。朝天窗上掛着白色石竹花紋的窗簾，內房前一扇山水墨畫的屏風擋住迎向內房臥榻的視野，周圍都擺放着不知真僞的古董，地下鋪着紅色的毯子，一張檀木桌几左邊擺着一個小的金色獸爐，正中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把七絃琴。
老妖落顏屈膝坐到桌几上，手指拔弄着那把七絃琴,語氣溫柔：“這是明心佈置的，是不是很漂亮？”
寒水衣也緩緩屈膝坐到桌几前，老妖落顏的對面：“確實別出心裁。那寶劍何在？”
“以前的你可不像是這麼心急的人。你看，”老妖落顏猛的拉起第五根絃線，一聲清脆琴聲響起，她把琴往右邊一拉，桌几竟然自動翻轉一週，停了下來。另一桌几面上，赫然兩柄一長一短的青銅色寶劍呈現在寒水衣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