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韶二十三年,葉雙國定國將軍羽連瑞被賊人所害,死狀極慘,分筋錯骨。
將軍府上下一派沉重緊張,原本同小妾的婚事就此終止。
將軍府發喪出殯,其唯一的兒子羽元諭因打擊過度,臥牀不起,不曾見客。
事後,夫人決定帶少爺往郊外逸雲觀吃齋唸佛,守孝三年。
合韶二十六年,少將軍羽元諭回京。
方士算命格八字,曰必半月內娶親沖喜,方可破解老將軍之死所致災厄凶兆,保日後安泰,官運通達。
而迎娶的側室,正是當年本要嫁給老將軍做十九房姨娘的童養媳,鳳兒。
兩個月後,初冬之夜。
嘩啦!
冰涼的水猛然澆下,鳳兒一個寒顫,還被迷香折磨着的身體驀地清醒!
刺眼的火把,黑壓壓的家丁下人們,還有幾個姨娘,高高在上的夫人,和她的夫君:
羽元諭!
白淨漂亮的他冷冷俯瞰着自己,那眼神如此冷酷,不禁讓人回想起不久前的洞房花燭夜。
那一夜,殘酷血腥,無情無愛,他只是綁着自己的雙手,吊在樑上,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剜下自己背後的皮肉,用低冷的聲音字字句句:
“這是什麼東西,真噁心,我都快吐了。”
然而沒關係。
就算他嫌棄自己,就算守孝三年歸來後他像變了個人,就算被冷眼相待。
她還是喜歡着他的,一直都喜歡着他的,絕不會背叛他的!
可他。
此刻怎能夠不相信自己?!
“不……這都是誤會,是陷害!我與易先生之間只是朋友,清清白白!”
鳳兒打着哆嗦,這樣的夜裡,赤身裸體的她只裹了一件外衣,而身邊同樣被綁着的男子,也是一副被抓姦在牀的不整衣衫。
今日丞相壽宴,晚宴中她突然頭疼欲裂,大夫易楠凡送她往客房休息,之後兩人意識全無!
再醒來……
啪!
狠狠一個耳光抽在臉上,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十八姨娘:“你倆膽子真大,平日在將軍府裡眉來眼去就算了,現在醜事都做到丞相府上了。”
“那麼多雙眼睛,連丞相大人都
知道了,好一對狗男女!”
“竺玲瓏,你血口噴人!我與易先生分明是中了迷香,這還不都是你的奸計!”鳳兒忿忿,竺玲瓏又一記耳光。
“如今算輩分,我也是你十八姨奶奶,誰給你的膽子直呼其名!”
“易楠凡,你看上去好像很不服氣呀?”竺玲瓏轉向姦夫,冷笑,“如今有人證有物證,你們還想怎麼抵賴?”
男子不語,只滿眼殺意。
鳳兒看看那物證,那不過是易楠凡平日爲讓自己凝神安睡的香,卻是被竺玲瓏想辦法偷了些去,現在說成是兩人爲了苟且,讓身邊下人昏睡的手段!
“哼,那喊產婆來驗身如何,看看我,究竟與易先生是否真有其事。”
鳳兒冷冷咬出幾字,她十歲入將軍府,九年過去,還是頭一次露出這般凜冽神情。
周遭的人都是有些愣住,這一向忍氣吞聲、不敢得罪將軍府半個人的臭丫頭,竟也是有這種眼神的?!
何況驗身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少將軍新婚夜沒碰她?難道夫人下令,嚴禁追究她爲何受那般重傷,真的是羽元諭親自下的毒手?
衆人雖沒作聲,但揣測都寫在臉上,只是這丫頭現在才發狠,恐怕什麼都已經晚了。
卻這時候,羽元諭冷冷笑了:“醜事都到了丞相那裡,驗身能有什麼用?”
“我與少夫人真是清白,難道將軍府就是這般不問青紅皁白?”易楠凡終於開口,壓低的嗓音還很虛弱。
羽元諭依然冷過寒冰,冷血無情:
“綁了沉湖吧。”
鳳兒震驚,腦中一片空白。
“……你怎可……如此對我……”她喃喃,轉而像是發了瘋,“我從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從來沒有……!”
虛弱纖瘦的身體撲向羽元諭,手被反綁着,雙腿跌跌撞撞跪在他的跟前,卻瞧見什麼怔住: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羽元諭,早逝的七姨娘的兒子,老將軍娶了十八房卻唯獨僅有的孩子。
那張臉是熟悉的白淨漂亮,眉眼間是熟悉的清冽神韻,卻是多了讀不懂的冷酷,卻是那左手的拇指上,少了極不顯眼的淡淡的一顆痣!
“
不……你不是元諭……不是……”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把元諭還給我!把我的元諭還給我!”
她嘶叫,嗓子都出了血,然而衆人只覺得她瘋了,羽元諭的眼中則染了兇光,低冷下令:
“後門拖出去,把嘴堵上。”
冰冷的夜,冰冷的湖水,一切都那麼冷,還痛得撕心裂肺。
沉進湖裡的窒息,無法呼吸的折磨。
黑暗中只有元諭的臉還是清晰。
元諭……
羽元諭……
她青梅竹馬的人,她一直偷偷喜歡着的人,還活着嗎,還是早就和老將軍一樣被殺了呢?
守孝三年,三年不見,真正的元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這樣?!
她真是傻,一直自欺欺人着,安慰是老爺之死打擊太大,元諭才變了個人!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沒早認出那傢伙是個冒牌貨!
那混蛋用元諭的臉騙了她,傷害她,最後還順着竺玲瓏的奸計將自己浸豬籠沉湖!
對,竺玲瓏。
那個不可饒恕的女人,害自己不夠,竟連自己的朋友易先生也不放過!
還有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夫人,膽小怕事而總被利用的四姨,囂張跋扈坐等看戲的五姨……
貪財勢利的丫鬟……
做鬼做神的牆頭草……
她們一個個,一個個全不是好東西!
這筆帳必須算,一定要算!
要還自己和易楠凡一個清白,要爲生死不明的元諭討個公道!
死?
還不是時候!
冰涼的水中驀然睜眼,四周一片漆黑,湖面隱約投下月光。
可是好難受。
喘不上氣!
慌了神,手腳拼了命的掙扎,才覺察有誰摟着自己,繩子早解開了,也沒關在籠子裡。
怎麼回事?
那人重了力道,似乎是要救自己,好在自己也識些水性,冷靜下來想往上游,卻那人拉着自己朝旁邊去。
實在快要堅持不住,嗆了幾口水,後半段幾乎全是那人帶着。
等終於冒頭,要咳嗽就又被狠狠按進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