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喬念惜將喬欣雨往身邊拉了一把,她不會讓喬初憐拿着喬欣雨當槍使,也不會幫着林氏說話,她們狗咬狗,只要血濺不到自己身上就行。
衆人隨着喬念惜的話將目光落在喬欣雨的耳朵上,臉上神色開始微微變化。
豐元宴會這樣的場合,自然都是佩戴最喜歡的東西,看着喬欣雨今日這一對,確實跟林氏給的這個樣式相去甚遠,隨着喬念惜這話一想,大家可就都明白了。
喬初憐臉上一僵,沒想到喬念惜會在衆人跟前這麼窄她面子,眼看着老夫人瞪眼,心裡不由得顫了顫:“那,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周老太君不是傻的,自然是明白喬初憐這話裡的意思,低頭看着自家孩子拿着這禮物,心裡就有些膈應了。
老夫人手裡的柺杖往地上看似不經意的一戳,順帶着咳了兩聲:“憐兒這孩子就是心急,當時定着人數給你們打的首飾,過幾天你們的也就做好了。”
林氏回過神來,解釋一般,只是這臉上的笑有些尷尬:“家裡孩子的首飾也正打着呢,只是我想着周老太君帶着小姐們過來一趟不容易,老夫人給衆位小姐的禮物得送的及時,就讓金鋪先做了小姐們的。”
話說完,林氏心裡又開始抽抽,原本是因爲之前的事情想討好老夫人,這才忍着肉疼給寧國侯府這幾個小姐打了首飾爲老夫人撐面子,現在可好,不光是這幾位,家裡這幾個也得一人一套,那真是在割她的肉哇!
喬初憐面上一頓,剛纔那點緊張瞬間就散了,不等衆人說話,緊忙滿面含笑看向老夫人:“多謝祖母,我就說嘛,二嬸既然打了首飾,肯定也是有我們的。”
衆人聽着喬初憐這話,忍不住咧嘴,這人是多沒見過東西啊!而且,這樣的話你偷着說不行嗎?還非得讓大家都聽見,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缺心眼?
老夫人臉上也不好看,伸手甩開喬初憐的手,冷聲訓斥:“行了,你去看看你娘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喬初憐一頓,正要說話,卻看老夫人眼睛冒火的直瞪眼,心裡一顫,也不敢再說,福身離開。
隨着喬初憐這一走動,滿腦袋的金簪珠翠又開始晃悠伴隨着丁零當啷的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爲耍雜技的過來了。
衆人在後面看着喬初憐,臉上都有些難爲情,特別是寧國侯府這幾位小姐,本來是想笑的,可想想又不合適,只憋得兩腮發酸。
周老太君在邊上看着也不說話,左右不是自己家裡的事情,看看戲就行了。
站在這個空檔,隨着外面傳來一聲“皇后駕到”的通報,將衆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
衆人面上一緊,隨即反應過來緊忙朝着前廳迎了過去。
“恭迎皇后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着皇后的鳳輦落下,震天的呼聲在鎮國侯府院裡院外響起,身着不同顏色衣服的衆人匍匐在地,朝拜這身份尊貴的國母。
“平身!”
皇后扶着身邊宮女的手下了鳳輦,站在衆人跟前虛擡手,聲音平緩鏗鏘有力,憑空之中帶着一股威儀。
衆人叩謝起身。
喬念惜站在人羣當中,這才擡頭朝着皇后看過去,目光觸及皇后的一瞬間,神經下意識地繃緊了幾分。
皇后一身鳳尾霞帔拖地,身邊四個身着錦緞的宮女拖着邊沿的裙衫,腰間金光打底赤紅色蠶絲錦緞腰封上面依舊是金絲線明繡的鳳凰,將那窈窕的身軀更添了幾分高貴。
壯着膽子往上看,喬念惜觸及皇后那張精緻的臉時,心裡又是一動,按說,嫡長子是皇后所出算起來也應該有三十歲了,照着這個世代早婚的習慣,皇后怎麼也得四十多歲,可這位,你就說她不到三十都不過分。
櫻脣一點紅,貝齒迎皓月,高挺小巧的鼻子點綴,遠山眉黛自帶一股威嚴儀態,特別是那雙黑亮如水的眼睛,忽而凌厲攝人魂魄,忽而又像是少女一般清澈透亮,一個女人能生得如此,簡直是不要太完美。
然而,畢竟人無完人,皇后生下嫡皇子之後,因爲太醫的失誤導致不能再有孩子,而嫡皇子也因爲成長不良,不到兩歲就夭折了。
這是皇都衆人皆知,卻又不敢說不敢議論的事情。
喬念惜看皇后的空檔,皇后的目光也正好朝着她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眼底同時愣了一下。
不像別人一樣嬌羞地低頭避開目光,喬念惜就那麼看着,神色平靜,沒有絲毫閃躲,也沒有一點懼怕。
皇后沒想到喬念惜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間也有些驚詫,不過很快就恢復常色,轉向老夫人。
“今年的豐元宴會甚合本宮心意,可見老夫人和侯夫人用心良苦。”
說話之間,皇后伸手扶着宮女的手往老夫人這邊慢步走過來,面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
老夫人聽皇后誇讚,跟見了自己親孃似的,嘴一咧,眼瞅着就要哭出來,晃晃悠悠的扶着吉祥的手往地上跪:“能得皇后娘娘歡心是臣婦最大的心願,希望皇后娘娘今日能心情愉悅。”
原本這個時候是不需要跪的,可老夫人一激動這雙腿就打顫,林氏見老夫人跪,她也不能站着,索性也就跟着跪下來了。
衆人看着這一幕臉上神情不由得變化了,老夫人這不是讓皇后娘娘親手來扶嗎?
畢竟這麼大歲數,而且這豐元宴會又是在鎮國侯府辦的,皇后不扶就想當時抹了老夫人的面子,老夫人可真是懂得利用機會!
皇后也是一愣,心裡思量着,臉上卻始終保持那溫婉如風的神情,最終還是伸了手將老夫人扶了起來。
喬宏遠在一邊心驚肉跳的看着,見皇后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這顆脆弱的小心臟才落回了肚子裡。
林氏起身的瞬間給吉祥如意使了個眼色,隨即緊忙轉身迎着皇后走了過去:“皇后娘娘請上座!”
皇后也不多說,順着林氏的引領往特定的座位走,彷彿剛纔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這邊老夫人得了吉祥如意的提醒,瞬間晃過神來,臉上多了幾分窘迫,再也不敢靠近。
皇后到了庭院,衆人也一併跟着過來,原本還有些空曠的庭院瞬間熱鬧起來,隨着禮官一聲令下,音樂聲起,舞姬水袖長紗飄來,將人們的視覺聲覺美感帶動起來。
夜玄凌一改平日那跋扈的樣子,坐在了最邊沿的地方,喬念惜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可看他面色平靜,心裡不由得犯了嘀咕。
喬念惜從歸雲這裡知道,夜玄凌從小在皇后娘娘身邊長大,按理說應該是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可他爲什麼……
心裡想不明白,喬念惜轉臉看着夜玄凌,可那人似乎壓根沒意識到她眼裡的疑惑,只是伸手在自己的酒鼎上敲了三下。
喬念惜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人是說:“已經三杯了,不能再喝了。”
喬念惜嘴一撅,看似有些不服氣,可心裡卻是一陣欣喜,拿着酒鼎朝着他晃了晃,最終還是放下了。
酒杯是放下了,可喬念惜心裡依舊疑惑,可想着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索性也就不想了,低下頭跟喬欣雨說話。
旁邊的喬初憐可就沒有那麼安靜了,自從看到皇后娘娘的第一眼,那脖子就開始拉長,恨不得一腦袋撞在皇后跟前讓她看。
夜玄凌對自己態度冷淡,可皇后畢竟是他的養母,若是能得皇后的青睞,說不定這事兒有戲!
喬初憐是抱着這樣美好的心願看皇后的,可皇后眼前這麼多人,哪裡有心思看她?任由她晃掉了腦袋也不往她這邊瞟一眼。
而喬念惜,越是想要隱身,皇后這目光便越是精準的抓住了她!
“這就是剛從寒光寺回來的那個孩子嗎?”
皇后目光落在喬念惜身上,眼底神情迅速變化,很快恢復平常,指着喬念惜問。
喬宏遠正在喝酒,突然聽皇后來了這麼一句,手上一晃,險些將酒灌進鼻孔裡!
“回,回皇后娘娘,正是!”
將手裡的被子放下,喬宏遠側過臉回答完,朝着皇后行了一禮。
“哦……”皇后似乎若有所思,目光再次到了喬念惜身上,仔仔細細的在她身上打量一番。
衆人見皇后娘娘的眼睛落在喬念惜的衣服上,有些就開始幸災樂禍了。
在夜玄凌將世間三絕給喬念惜之前,誰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他手裡,如今這三絕一點不剩的都給了喬念惜,別說寧王妃和高雲端了,連皇后那裡都沒有得一根線。
加上今日喬念惜戴的這套錦冠翎羽頭面也是皇后心心念念許久的東西,這下喬念惜可要倒大黴了!
喬初憐在一邊眉毛直顫,險些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夜玄凌給她撐腰算什麼?如今她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好生氣就賜死了她!
和喬初憐一樣想法的還有老夫人跟前坐着的喬初穎,原本這豐元宴會是她一個人出風頭的,卻平白被喬念惜搶了去,這口氣還在憋着,如今她自己作死就撞在了皇后這顆大樹上,真是活該!
可事情出在喬念惜身上,本應該順理成章卻總是出現些偏差,就在衆人以爲皇后要怒的時候,卻見皇后竟然伸手朝着喬念惜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