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裡走進了內院,喬初憐遠遠看到正堂擺放着的筆墨紙硯,知道喬初穎故意不搭理自己,脣角一勾,滿臉的陰邪毫不掩飾。
“小,小姐!”
丫鬟冬兒跟在後面,看喬初憐要進去,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緊張,緊忙開口阻止。
除了老夫人,林氏就是喬家權利最大的人,如今喬初憐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喬初穎跟前耀武揚威,林氏能放過她?她不是找死嗎?
冬兒害怕,喬初憐可不怕,見她攔着,轉臉瞪眼就是一聲怒斥:“你怕什麼!我爹剛談了一筆大生意,手裡捏着一半的產業,我就不信林氏敢拿我怎麼樣!”
這段時間喬宏揚來信喜報江南的生意談妥,全部的資產算起來還真就差不多是喬家產業的一半,也正是因爲這樣,喬初憐和高氏纔敢跟老夫人提要手鍊的事情。
冬兒不知道這個後盾有多強大,她只知道林氏的手段陰狠,越往裡走,心裡便不受控制的縮緊。
“侯夫人懲治人向來有法子,萬一她知道咱們給大小姐找不痛快,一定會給咱們使絆子的。”冬兒不敢看喬初憐,耷拉着腦袋小聲嘀咕。
喬初憐一頓,扭頭看着冬兒這不爭氣的樣子,臉就拉了下來:“以前我跟我娘順着她,也沒見她少給我們添堵啊!軟柿子就是讓人捏的!你指望她能對咱們好?快醒醒吧!”
說起之前的事情來,喬初憐就恨得後槽牙發癢,她這人雖然有些任性,卻不似喬初喜除了討巧賣乖做什麼都沒腦子,該走心的,一點都不含糊。
妯娌相處就沒有太過融洽的,這些年要不是老夫人護着,她們三院沒準早就被林氏擠兌得搬出去了。
冬兒一愣,似乎被喬初憐罵醒了一般,擰着眉頭思量瞬間,咬了咬脣也不再說話,只跟着往裡走。
喬初穎在裡屋早就聽見了主僕二人的話,暗自腹誹一句,攥緊了被子底下的雙手。
進門瞧見牀上的人裹着被子似乎有些輕微的顫動,喬初憐不屑的一撇嘴,裝睡?我好不容易繞遠路過來看你,你不迴應那多沒意思!
“大姐姐,你在嗎?”
喬初憐往裡走,裝作沒有看見喬初穎的小動作一般,眼睛四處亂掃,瞧着大廳臥室走去。
一路往裡走,瞧着四處的擺設裝潢,知道喬初穎連丫鬟住的都不如,幸災樂禍的差點笑出來。
聽着聲音,喬初憐就要到跟前,喬初穎知道撐不下去,索性也就不裝了,身子微動翻過身來,朦朧的睜開了眼睛。
“二,二妹妹怎麼來了?”
喬初穎壓着聲音,加上稍顯慘白的臉色,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就跟睡夢中被人吵醒一樣,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喬初憐站住腳步,撩起眼皮朝着牀邊依舊端莊的大姐看一眼,不着痕跡的撇撇嘴,滿臉的不屑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我聽說大姐姐病得不輕,過來看看!”喬初憐說得漫不經心,一邊說着,眼睛依舊在四處打量,越是看着房間的佈置淒涼,她心裡急越痛快。
十幾年都是被人捧着生活的,如今捧高了摔下來了吧?一個丫鬟都能將你往地上扔,如今你還想着誰把你當人看?
什麼鳳命?狗屁!
擡眼看着喬初憐這不痛不癢的回答,喬初穎雙手不由得抓緊了身邊的被子,強壓着心裡翻騰的怒意,眉目含笑:“已經好多了,多謝二妹妹記掛着姐姐。”
聽着喬初穎聲音依舊平緩,喬初憐一頓,轉臉看着她沒有惱怒的樣子,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快!
轉臉的功夫喬初憐脣畔陰冷一閃而過,眉眼掛了笑往牀邊走近幾步:“我們是姐妹,大姐姐何必這樣客氣呢!我剛從祖母那裡出來,也算是順路過來看看大姐姐。”
這話一出,喬初穎都想拿起茶杯朝她扔出去了!
順你奶奶個攥兒!從老夫人的延壽院到家廟經着山路十八彎呢,你從哪裡順過來!
喬初穎心裡一口氣騰騰的往上竄,一時間沒有搭理她。
看着喬初穎臉上的溫和保持不住,喬初憐脣一挑,繼續:“大姐姐怎麼不問問我去祖母那裡做什麼?”
喬初穎一頓,撩起眼皮往喬初憐身上看,首先被她手上那串色彩鮮豔的手鍊拉住了目光,凝神瞬間,不等開口又聽到喬初憐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姐姐也覺得很漂亮吧?”
喬初憐看她注意到了這關鍵,甚爲滿意,說話之間,揚起手在跟前晃了晃,小金蓮和其他墜飾碰撞在一起,傳來悅兒的聲音,就跟她如今的心情一般,簡直不要太舒坦!
“這是南陽王妃親手做的手鍊,本來說是送給家裡的嫡女的,可如今大姐姐是不能戴了,所以祖母就送給了我,我琢磨着,得了大姐姐的東西總得跟你知會一聲,所以就過來了。”
喬初憐說着話,眉眼就綻開了,咧嘴笑得燦爛無比,現在給她個風箏她就能拽着上天!
冬兒站在邊上不說話,長久以來對林氏母女的懼怕壓抑着依舊不敢放肆,只低頭看自己的腳面,緊張不已。
喬初穎身子一晃,心口一團火噔噔噔的往上撞,恨不得上去給喬初憐撕了這張臉!
可如今家廟清寒她又是一個人,若是真鬧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這樣想着,喬初穎終究還是強壓下了心裡的火,只是,往日的溫和是保持不住了。
“二妹妹不是來看我的吧?”
喬初穎拉下臉來,一句話說得沒有一絲溫度,擡頭看着喬初憐應聲一般的勾起了脣角,一口氣險些憋在嗓子眼兒裡給她背過氣去。
“我這裡清寒陰冷,二妹妹還是回去吧!”自知不會糾纏不會有好果子吃,喬初穎這就要轟人了。
然而,喬初穎想清靜,喬初憐可沒玩兒夠呢,十幾年了好不容易逮到個羞辱她的機會,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去?
本着不痛快不罷休的原則,喬初憐非但沒走,還朝着喬初穎更近了幾步:“大姐姐不用客氣,妹妹來看你是應當應分的,說起來大姐姐的命還真是苦,打小身負鳳鳴是咱們家最大的指望,卻不想瞬息之間落得如此下場,妹妹我也是替大姐姐難過呢,不過你放心,雖然五年之後太子不要你,可放低了門檻總有些小門小戶上門來求的!”
噗!
喬初穎只感覺喉嚨涌出一股腥甜要不是她死死地咬住了牙,估計就噴出來了!
這個賤人!等着!你等着!等我離開了這家廟一定讓你後悔十幾年前出生在喬家!
看着喬初穎眼球上開始冒血絲,冬兒不由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喬初憐感覺到冬兒的動靜,扭頭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一個斜眼就橫了過去,不爭氣的東西!
冬兒知道喬初憐瞪着自己,更是不敢擡頭了,只盯着腳面,手裡的絹帕都快給絞出窟窿來了。
喬初憐嘆一口氣,不再理會冬兒,轉而再看向喬初穎,似是想到了什麼:“對了,聽說三日之後太后要來咱們家廟中參研佛法,大姐姐可千萬要謹言慎行,若是出了錯被皇后娘娘賜個剃度出家,那可就成了真尼姑了。”
“你滾!”
一句“剃度出家”徹底擊中了喬初穎的底線,瞬間就崩潰了,往前探出身子拿起桌上的杯盞就往喬初憐身上扔過去!
可畢竟病了這麼多天,身體虛弱無力,杯盞還沒等到喬初憐跟前就落在了地上碎成很多渣滓。
喬初穎的爆發讓喬初憐興奮不已,咧嘴正要大笑,卻不想外面傳來的聲音生生讓她憋了回去。
“這是怎麼了!”
林氏和沈含韻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杯盞碎裂的聲音的聲音,臉色一沉,擡腳就邁了進來。
喬初憐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忍不住咳了兩聲,扭頭看着林氏往裡走,心裡猛然一縮,微微晃神的功夫,下意識地攥住了拳頭讓自己平靜。
喬初憐能平靜,旁邊的冬兒嚇得差點哭出來,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地上跪,只是還沒落地就被喬初憐強拽住。
“你敢壞事,我明日就把你賣到青樓去!”
喬初憐咬着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一雙眸子瞪圓了看向冬兒。
冬兒臉色一白,擡頭看着喬初憐不是說着玩兒的樣子,嚇得繃緊了神經,全身發僵,再也不敢亂動。
說話之間,林氏和沈含韻就進了裡屋,看着地上碎成片的杯盞,再看牀上喬初穎滿眼的血絲,臉色一沉,平常的溫和都不帶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林氏的目光帶着刀子往喬初憐和冬兒臉上剮去,一邊說着,往牀邊走,冷眉橫目的樣子,讓人看着心裡發寒。
沈含韻進來看到喬初憐也是不由得變了臉,這段時間住在鎮國侯府,她可沒少找自己的麻煩,可畢竟自己是客,又不能要求林氏給自己出頭,只能受着這啞巴虧。
再看如今屋子裡的情況,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喬初憐這是趁着喬初穎倒黴來落井下了。
原來,表面看起來平靜的家裡,更是浪潮涌動啊!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沈含韻有心事,眉頭也跟着蹙起,只是走近喬初憐的時候,下意識地帶下頭不看她。
喬初憐如今沒心思理會沈含韻,擡頭看着林氏一臉惱怒的模樣,心裡也打鼓,可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鬆,只能強撐着一口氣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