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之前暫住在崔家的院子, 沒想到主子居然一個都不在。三姐早早地就出了門,二哥也是和新交的朋友一起去門散心。九書一個人無聊地坐在庭院中的鞦韆上,腿懶懶地蹬在地面, 偶爾搖晃幾下, 也算是另類的休閒。
天氣轉涼, 院子的樹葉子都快掉光了, 看着有一點慘淡。即便是晴朗的天, 也讓人心情不怎麼愉快。九書倚在一邊的繩子上,看着地面的螞蟻發呆。
外面的形勢不算很好,即便敵軍離京城還有幾個府的距離, 太平久了,那些個平民百姓都經不了半點風吹草動, 早早都開始準備起來, 往自己家裡囤積糧食。
搶糧食搶水搶鹽的都有, 弄得京城裡頭糧價飛漲,人心躁動。皇上在朝會的時候還因爲這個大發脾氣, 呵斥了戶部尚書,讓他快點解決那些與百姓爭利的奸商。
京城裡每日都有禁軍巡邏在外,雖然還沒限制准入,但是但凡有可疑的人物都會被抓進大牢,除非查清楚, 否則他們只能在叛亂平了之後再說出來的事情。
每當到這個時候, 掌握兵權的景王爺就格外受歡迎。平日那些認爲他粗魯暴虐的大家閨秀都想巴上景王爺, 好讓自己的安全再加一把鎖。就算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給景王爺做王妃, 做白日夢的人還是有很多。
三姐在外面瞧着那些眼高於頂的姑娘們窩在一起對着自己未來妹夫發花癡, 心裡就止不住想笑,回來就把這個當笑話跟九書提了。
九書當時聽了, 沒什麼反應,之後後來自己回到屋子裡,就越發消沉起來。
看,就算是自己不喜歡這個表裡不一的傢伙,還是有那麼多人非他不嫁,好像自己的喜歡與否並沒有那麼重要。
雖然重生之後,九書比以前厲害很多,可是前世的自卑情節還是沒有消除。越是一個人就越容易胡思亂想,九書現在的思緒都跑到她和聶子陵一拍兩散,自己另外嫁了別人相敬如賓的場景了。然後某一天,她的丈夫進京敘職,她參加一個官夫人的宴會,偶然和聶子陵遇見,兩個人相忘於江湖,點了點頭,各自走開。
越想越悲傷,九書坐在窗前委屈地哭起來,手帕擱在眼前擦了又擦,還是止不住。
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讓站在門口的黑衣男子心突然疼了一下。
聶子陵強行加班加點做完了事情,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和九書解釋,就看見了這麼讓人心疼的一幕。
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在九書的帕子全溼忍不住用袖子擦的時候,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九書正在抽泣間,就看見自己眼前多了一隻熟悉的修長的手,這隻手寬大有力,澎湃的男子氣概撲面而來,只是手指間捏着的素色帕子與它本身的氣勢不太合拍。
她止了淚擡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傢伙,頓時低頭不理,將腦袋扭向了另一邊。
聶子陵見九書眼角還掛着幾顆晶瑩,溫柔地用帕子擦乾,也不在意九書的彆扭脾氣,好脾氣地坐在一邊。
九書見他先服軟,倒顯得自己脾氣有多乖戾,心裡容不下人,忍不住偷偷看了聶子陵一眼,正好對上他好整以暇的眼神,自己就先怯了氣。
她嘟着嘴,白白嫩嫩的手指揉捏着自己的衣襬,不怎麼敢看對面的聶子陵。她剛剛哭的蠢樣子被人看見了,九書心裡總有一點不太舒服。
聶子陵會不會嘲笑她?會不會不喜歡她?會不會聽從太后的意願娶一個更合適的女子?
九書心裡亂糟糟的,那些個疑問在腦子裡轉來轉去,就是不願意停下來。
雖然很多天之前,聶子陵就跟她保證過他只喜歡自己,可是在看見了熟悉的字跡之後,九書又不確定了。前一世自己嫁了人,那聶子陵一定也娶了別的女子,那個女子現在在哪裡呢?是他的命定之人嗎?
沒來由的恐慌朝她襲來,那些不確定都像是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個個衝着她過來,想要在她重生之後的生活裡撕開一個岔口,放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九書臉色越來越差,像是受了驚一樣開始渾身顫抖。
一旁本來老神在在的聶子陵不願意再旁觀下去,他站起身,小心地將九書撈進自己懷裡,清亮的聲音在九書耳邊響起:“不要多想,不要害怕,還有我在……”
“你和我都是真實的嗎?還是另一場夢?!”
悠長的脖頸上揚,露出了一個優雅的弧度。九書焦急地攀着聶子陵的手臂,整個人陷進去他寬厚的胸膛裡,惶恐是她目前僅剩的情緒。
聶子陵輕笑了一聲,真是一個傻姑娘。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在,九書都是那個因爲一無所有所以害怕失去的傻姑娘。
“九書,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做了和我一樣的關於過去的夢,那個夢裡我們只是陌生人,你嫁了別人,我孤身一人,兩個人都不幸福。就算那個夢是真實,現在是假的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在一起,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可是我害怕……”
顫巍巍的呢喃聲讓聶子陵更加忍不住想要抱緊懷裡的女孩的渴望。
“難道是你對你夢裡的筆友沒有信心嗎?我站在這裡,你可以感受我,看見我,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又或許,上天讓你我二人做了這個夢,就是爲了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天生一對。”
“是嗎?我們天生一對?”
九書的情緒終於漸漸平靜,臉上的蒼白也開始淡去,顯出一抹讓人怦然心動的嫣紅。
她恍然意識到自己過於親密的行爲,連忙從聶子陵的懷裡掙脫出來,正色道:“好了,解釋完了,天也晚了,你該走了!”
聶子陵無奈地用被迫空出來的手指搭在自己額頭上,九書居然用完自己就扔,真是……想讓人逗逗她。
“我現在還不能走。”
九書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眼底的驚訝幾乎要躍出來,“你要做什麼?我不留你。”
“你都忘了,前些天你還讓我打聽伯父伯母的消息。現在消息到了,你居然讓送信的人離開。我可真是要被你傷了心了。”
聶子陵語氣突然變得憂傷起來,小聲的埋怨讓九書臉一紅,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錯了。自己和外面那種負心漢有什麼區別。
“那……那你還有別的事嗎?”
九書的聲音坑坑巴巴地說完了剛剛的話,就死活不願意張口。剛剛糗大了。
聶子陵伸手理了理身上莫須有的褶皺,慢慢地說話:“當然是……陪我家小九書說話啊!九書剛剛哭着可把我心疼壞了,九書你可得負責修補啊!”
“你……你……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