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暗影,天際陰沉,炎熱的天氣只是瞬間便黑了下來,似隨時都會下一場瓢波大雨。
空氣中透着一種刺骨的冷意,陰寒的肅殺之氣襲捲而來。遠處兩方軍隊形成了對恃,如餓狼猛虎,警惕的看着對方。
雙方人羣之中女子一襲白衣,臉色蒼白,雙手被繩索縛於身後,綁在囚車中。兩邊是無數閃爍着寒芒的刀鋒長矛,原本世間最溫暖的面容皆在此刻化作了無情的冰山。
她嘴脣乾裂慘白,潦黑的瞳仁間卻是一片清明,目光遠遠的望向了遠處那個男子,幾月不見,他越愈發顯得冰冷邪魅,渾身散發着一股強硬的王者氣息。
宗政逸寒一襲龍紋黑袍,金絲鑲邊越發襯托得他臉如冰川,狹長的眸光冷冽的看向對面的男子,冷笑道:“爲了對付朕,沒想到你竟然忍心利用她!枉費她曾經幾次爲你出生入死。宗政若宇,有恨儘管衝着朕來就好,不要將她捲入其中。”
宗政若宇勾脣冷笑,“曾經,她不也曾爲你出生入死嗎?”
宗政逸寒眸光暗沉,袖下拳頭緊握。只聽宗政若宇繼續說道:“如果你放下兵器投降,交出皇位,我就放她!”
狹長的眸光中閃過凌厲的鋒芒,宗政逸寒諷刺出聲,“你當朕是貪圖女色之人!哼,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
女子臉色一白,如雪如冰,深幽的瞳仁中閃過一抹黯然,轉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是啊,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如今他貴爲帝王,後宮之中妃嬪無數,個個貌美如花,還誰會記得她?還有誰會記得有人曾握着她的手,說試着去相信一個人,愛一個人!
風揚起她的衣角,髮絲纏繞上她的眼眸,此時她就像一隻折翼的蝴蝶,似隨時都會化作風飄去。
宗政逸寒心中一怔,有些疼痛,他握了握拳,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她。
宗政若宇眼眸微眯,讓人看不見他的情緒,狹長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戾色,他轉首對身後的一衆士兵說道:“竟然紫耀皇不在意,那本王就將她賞給你們吧!”
身後的匈奴士兵們震驚不已,隨後又是興奮激動着,貪婪的目光紛紛望向夏瑤,如十幾日未進食的餓狼般。江南的女子不僅長得貌美,那身材更是一個絕啊。都江南女子似水做的,不知做起來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更何況這個女子是紫耀國叛出的皇后。
夏瑤眸中閃過凌厲的光芒,一絲厭惡的眼中噴吐着,她甚至能聽到那些男人摩拳擦掌和暗吞口水的聲音。她知道若宇是恨的,恨父親的倒弋,恨宗政逸寒的狠,對於夏菲思的死更是無法忘懷,但是這一切與她夏瑤何干?爲何要將無辜的她牽扯進來?
她所要的不過是一個安樂的家,可以開心自由的生活。她以爲若宇只是會利用對付逸寒而已,殊不知,竟是一句,那本王就將她賞給你們吧!
嘴角牽起一抹絕然的笑意,雖然她中了軟筋散,沒有力氣再廝殺,但是她寧死,也不會讓任何人碰自己!
宗政逸寒眼眸驟然一縮,“宗政若宇,你若敢,朕必將你碎屍萬段!”
宗政若宇回脣反譏,“如今她在本王手中,生殺在權皆在本王之手!除非你棄兵投降,自刎於此,本王自然就會放過她!”
忽然遠處煙塵瀰漫,陣陣馬蹄聲響起,只見男子一襲華美的白袍,策馬乘風而來,那俊美溫柔的容顏,那飛揚的白衣如雪,恍如從天而降的神祇,帶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那雙黯然無光的瞳眸,驅走了那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恪爾王,請住手!”楚凌風率着五萬大軍奔來,在隊伍前方急拉繮繩,望向夏瑤,淺淺一笑,說道:“雲兒,別怕,有我在。”
夏瑤眸中微澀,似有什麼在冰冷的心底緩緩流過,她露出一抹淺笑,點頭。
楚凌風轉了目光對宗政若宇說道:“她是本皇子的未婚妻,恪爾王可否放了她?”
宗政若宇冷笑一聲
,“本王不知道紫耀國的皇后什麼時候成了西楚修羅戰神的未婚妻子?”
楚凌風一臉淡定從容,“本皇子不知道紫耀國的皇后是誰,我只知道她是我一生最鍾愛的女子。”
宗政逸寒眸微變,眼底似有什麼光芒在蘊釀着。這個男子驚才絕豔,聰慧睿智,一個西楚的皇子竟然能成爲紫耀國四大家族凌世家族的家主,另一邊卻依然還能帶兵出征,平亂暴動,成爲西楚戰神。
這樣的對手不容小覷。
宗政若宇說道:“要想我放了她也可,除非你親自拿下他的人頭!”他長劍直指宗政逸寒,那一刻仇恨的怒火噴涌而出。
楚凌風的眸子輕眯,片刻擡頭看向了宗政逸寒說道:“紫耀皇,爲了本皇子的未婚妻,多有得罪了!”他話聲一落,便是雙腿一夾馬腹,手持長矛對着宗政逸寒猛刺而出。
宗政逸寒略微一偏頭,寬厚的長劍一擋,便將長矛架了開去,長劍向右一橫,電光火石間,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再一次開始的交鋒。
身後的兩方軍隊也開始了大戰,一時間嘶喊聲震天。唯有匈奴兵按地不動,宗政若宇勾起一抹冷笑,望着遠處交戰的兩軍,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的光。他驅馬上前,來到夏瑤的囚車旁,命人打開囚車。
囚車木門一向四周打開,夏瑤便癱軟在了木板上。宗政若宇伸手扶她,卻她被避了過去,她嫌惡的皺了皺眉。
“瑤兒,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恨我,雖然我利用了你,但是我並不想傷害你!”他說道。
夏瑤冷笑擡眸,“你的不想傷害卻將我打入了地獄,宗政若宇,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可以這般狠!”
原來將近一年的時間已改就一個人這麼多!當初那個溫潤的男子早已不復存在,剩下的是他的冰冷無情,陰狠殘忍!囚禁她,對她下軟筋散,用來她逼迫宗政逸寒和楚凌風,呵,這也叫不想傷害她麼?
“你知道我的仇恨!”
“但這些仇恨並不是我造成的!”她纔是那個無辜的人,所有的矛頭卻都紛紛指向了她。
巫鈴驅馬上前,笑道:“但這些卻是因你而起,宗政逸寒是你夫君,夏然鬆是你父親。他們殺的人,自然由你來償還。”
夏瑤冷笑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看向了場地中,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
紫耀大軍和西楚大軍兩方戰得不開交,到處血光飛灑,嘶吼聲震天,直欲撕裂整個天地。
忽然,巫鈴扣住了夏瑤的下巴,一顆藥丸迅速喂入了夏瑤的嘴中,藥丸入口即化,一片酸苦,根本由不得夏瑤吐出來。宗政若宇眸光一變,厲聲喝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巫鈴拍拍手,嬌媚一笑,“沒什麼,就是一顆春蠱銷魂丹。”
宗政若宇臉色大變,大手一伸扼住了她的脖子,怒道:“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本王殺了你!”
巫鈴勾脣冷笑,“怎麼?心疼了?現在已經太遲了!在你決定利用她的時候,你就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呵呵……如今我不過是幫你早日完成復仇計劃而已!”
宗政若宇咬牙切齒,“本王再說一遍,解藥拿來!”他強硬的力度捏得巫鈴下巴一片青紫,骨骼咯咯作響。巫鈴眸中閃過一抹狠色,“沒有解藥!唯一的解藥便是找個男人給她!”
宗政若宇臉色鐵青,一把將巫鈴從馬背上甩了下來。他望着夏瑤的眸光陰晴不定。
夏瑤只覺渾身燥熱不安,身體裡似有什麼盪漾了起來,在心底深處咆哮着,蠢蠢欲動,幾欲掙扎束縛衝了出來。
宗政若宇望着她慢慢變得緋紅的臉頰,迅速翻下馬背,站在囚車上,欲伸出手拉她。夏瑤擡眸冷冷的注視着他,那陌生的目光如同一柄凌厲的刀鋒,瞬間便刺入了他的心底,血流成河。
巫鈴從地上爬起身來,臉上掛着陰狠的笑意,“與她歡愛的男子會七竅流血而死!如果沒有男子與她
歡愛,她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宗政若宇眸中怒火洶涌,回身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巫鈴的臉上,“她若死了,本王要你給她陪葬!”
巫鈴白皙的臉龐上瞬間出現五個通紅的手指印,她慘然笑出聲,“你不是愛她嗎?哈哈,讓我看看你愛她究竟有多深?是不是可以爲她去死?你不肯爲她去死,就看着她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親眼看着她與別的男子歡好!我也要讓你知道什麼叫痛的滋味!”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在一個時辰內,還沒有男子與她合體,你就等着爲她收屍吧!”
宗政若宇怒不可遏,眸光急速變動着,他身後的匈奴士兵們紛紛變色,不由向後退了一步,雖然美色當前,但是沒有人願意去死。夏瑤強支撐從囚車上走了來,步子蹣跚,宗政若宇去扶她,卻被她冷冷甩開,“從此以後,你我陌路!”
宗政若宇僵在原地。
巫鈴忽然瞬間閃身上前,手中匕首滑出,寒光閃過,銳利的刀鋒瞬間架在夏瑤的脖間。遠處的宗政逸寒和楚凌風見狀紛紛停了下來,楚凌風眼眸一眯,說道:“恪爾王爲何說話不說話,不是說過本皇子若取得紫耀皇的首級,便會放了我的未婚妻子嗎?”
由於戰場上混亂至極,嘶喊聲沖天,因此他們兩人對於夏瑤中了春蠱銷魂丹一事,卻並不知情。
望着女子雙頰緋紅,眼眸迷離中似染上了一絲情慾之色,宗政逸寒臉色驟變,厲聲喝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巫鈴勾脣冷笑,“春蠱銷魂丹!”
兩人聞聲同色變,宗政逸寒眸中怒氣洶涌,楚凌風直接驅馬上前。
巫鈴架在夏瑤脖間的匕首不禁緊了一分,說道:“不要上前!否則我殺了她!”她看向宗政逸寒說道:“我想看看紫耀皇是否真的對她無絲毫情意。既然紫耀皇不愛她,爲何又要千里迢迢趕至雲貴北部?又爲何曾暗中四處派人尋找她?春蠱銷魂丹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若是一個時辰,她體內的情慾無法舒解,便會七竅流血而死!若是有男子與她交合,而那個男子卻要替她去死!不知道紫耀皇是否真的狠下這個心?”
夏瑤只覺渾身力氣似被抽走了一般,全身上下熱火直躥,燙得像火爐似的,清明的雙眸也不禁變得越來越朦朧。
她渾身燥熱不安,撕扯着那白裙,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所有的人都停下的戰鬥,望着這一幕。
曾經那些記憶片斷如潮水般襲來,在腦海中回放,她本想好好珍惜這條來之不易的生命,但老天似乎總愛和她開玩笑,自從來到這個異界時空,她似乎一直掙扎在死亡邊緣,一直與死神堅強的頑抗着,或許這一次,真的走到盡頭了吧。
原本已無絲毫力氣的夏瑤不知哪來的力量,殘存的理智使她忽然奪過了巫鈴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自己的手腕間,尖銳的劍芒瞬間穿透了她的骨骼,穿透了手腕,殷紅的鮮血潺潺流下,在陰冷的空氣如綻放的彼岸花,妖冶奪目,如火如茶!
刺骨的疼痛瞬間襲遍了全身各個神經,夏瑤疼得小臉煞白,雙眉緊蹙,卻愣是沒吭一聲,神智也慢慢變得清明起來。巫鈴一驚,她沒想到夏瑤竟然這般隱忍,可以對自己下得這個狠心!
“瑤兒!”
“雲兒!”
宗政逸寒和楚凌風同時驚呼出聲。宗政逸寒雙眸凜冽如冰,他曾以爲他的心不會再爲任何人跳動,亦不會爲任何女子動情,更不會知道心痛爲何物,可是當他看見遠處女子一襲染遍了鮮血,觸目驚心。她蒼白絕美的臉龐冰冷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柔弱而悽美。
纖弱的身軀中卻住進了一顆強大堅韌靈魂,她不畏死亡,不圖榮華權利,清澈明朗的雙眸中總是帶着冷漠的疏離,絕然脫俗。這一刻宗政逸寒的心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好怕那個女子就會這般離他而去。
黑夜中,是誰曾緊握着對方的手,不離不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