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色蒼白,手腕上已一片青紫,他卻如渾然未知,擡頭望向夏瑤,有些艱難的說道:“瑤兒,對不起,那次,我不是有心想要利用你……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若說夏瑤對之前宗政若宇的利用有恨意的話,那麼此時這恨意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他揹負着仇恨,只是一時衝動而已。
巫鈴一驚,放下手中的短劍,美麗的臉龐一片煞白,怔怔失神,痛苦嘶喊道:“爲什麼?她在你心中就那麼重要?重要得你可以放下仇恨,放下自尊,甚至放下生命?!”
宗政若宇臉色漸漸蒼白,氣息有些紊亂虛弱。夏瑤一急,“巫鈴,快先救若宇,快先救他啊!”
巫鈴從痛苦中回過神來,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喂進宗政若宇的嘴中,捋起宗政若宇的手袖,低頭便吸吮了起來,吐掉口中的毒血,又再次吸吮着。
女子柔軟的脣瓣有些微冷,傳進宗政若宇的心底,他身軀微震,望着巫鈴不停的爲自己吸着毒血。
“若宇,珍惜眼前人吧,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夏瑤能看得出來巫鈴是真心喜歡他的,可以毫無保留的爲對方犧牲,試問世間這樣的愛還能有多少?
宗政若宇苦笑一聲,“那你呢?”
夏瑤不答,站起身來,朝楚凌風走去,她知道有巫鈴在,宗政若宇的性命定會無憂。
宗政逸寒雙眉緊蹙,氣息冷冽,指節泛白,望着少女一步一步朝另一個男子走去,強壓下心中的悲痛和怒氣,暗自扭過頭,擡眸望着天際沉沉的夜色。
巫月只覺心中悲涼,她和師姐巫鈴愛上了兩兄弟,而這兩兄弟的心皆在同一個女子身上,老天總是這般殘忍。
夏瑤握住楚凌風的手,溫柔淺笑道:“凌風,我們回去吧。”
手心的柔軟讓楚凌風不想放手,想要牢牢握住一輩子,可是在命運之手下卻又不得不低頭臣服。
楚凌風擡頭看向遠處的宗政逸寒冷聲笑道:“本王還以爲紫耀皇有多強,原來不過是個懦夫!小小的一個醉夢生死就令你一厥不振,你還有什麼資格與本王鬥?”
宗政逸寒眸中一冷,似有寒光閃掠,“朕遲早會帶着我紫耀國大好男兒踏平你西楚!”
楚凌風抿脣淺笑,溫潤的聲音中透着一抹堅定,“本王等着那一天,也只有你才配當本王的敵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白皙的臉龐上,明亮的雙眸璀璨若星,閃動着狡黠的光芒。美麗的小臉上已沒有了當初的青澀稚嫩,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帶着淡淡的清冷疏離,像是天際的若即若離的淺月。
他鬆開女子的手,對身後的西楚軍,說道:“我們走!”
夏瑤欲起身跟上,然而下一刻男子的話猶如一把尖銳的匕首將她釘在原地,令她動彈不得,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僵硬了。
“夏瑤,以後不必再跟着我了,若說報恩,你早已還清了。”
楚凌風說完轉身便走,夏瑤拉住他的手,說道:“凌風,我跑來找他,只是爲了還他一個恩情罷了。”
楚凌風擡頭不看她,伸手扳開她的手指,觸及的是一片冰涼,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量才說出這句話,“你是紫耀國的皇
後,本王要不起。”
女子臉色蒼白,脣瓣微顫,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雙手慢慢下滑,手心的那角衣襟翩然遠去。夏瑤張口想喚住前方那抹白色身影,可是喉嚨裡卻像是被卡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個字來。
男子修長消瘦的身影在陰沉的夜幕裡顯得更加落寞孤寂,片刻連最後一抹白襟也消失在視線內。
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這麼說?難道他曾經的溫柔也是假的嗎?
夏瑤呆呆的僵在原地,忽然感覺天地間這般遼遠廣闊卻沒有自己可容身的家。一切都是千瘡百孔,滿目瘡夷。
宗政逸寒眼中閃過一抹憤怒,走上前抓住夏瑤的雙肩吼道:“你這個笨蛋,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還傻傻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現在知道難過了吧?”
夏瑤回神,望他,眼中一片冷漠,“至少比欺騙利用我的那個人強!”
“那你就去找他啊!去啊!”宗政逸寒憤怒咆哮。
夏瑤甩開他的手,轉身朝黑暗中走去,整個場地一片寂靜無聲,無邊的黑暗籠罩而來。剩下的十幾個士兵面面相覷,劉猛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其實……皇后在聽聞您在雷虎谷的時候就拼命趕了過來……”
宗政逸寒一臉鐵青,渾身寒氣逼人,有如冰川。他擡步朝夏瑤消失的方向走去。劉猛等人連忙追了上去。
黑夜中,巫月苦笑一聲,白皙的脣角勾起一抹蒼涼的笑意,無論她爲他付出多少,他都不會放在眼裡,而那個女子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會讓他暴怒。濃濃的嫉妒在心底升起,繚繞着,如一個魔鬼在一點一點吞噬啃食着她的心……
巫鈴見衆人皆已離去,她扶起宗政若宇的身體也慢慢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茫茫黑夜中,看不清任何事物,夏瑤只能憑感覺走着,忽然有些怪自己一時衝動就這樣離開,連火把也沒帶。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地方根本辯不清出去的路。漫天的野草遮住了天際那輪清月,只能灑下一絲淺淡的月華。
夏瑤微嘆口氣,握緊手中的長矛,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細微的風聲響,夏瑤的警惕性一下子蹦得老高,狹長的黑眸環顧四周,屏住呼吸,悄悄閃至一旁,不一會兒便見一抹黑影奔來,帶着幾分熟悉的冷冽氣息。
夏瑤一怔,來人竟是宗政逸寒。
“臭女人,跑這麼快,也不怕危險。”黑夜中宗政逸寒氣憤的輕哼一聲,一眨眼便沒了蹤影,愣了追了半天也沒追上,何況谷地中一片漆黑,根本無從尋起。
夏瑤從黑夜中走去,一雙眸子明亮得蒼穹明星,灼灼發光,“哼,想不到堂堂一個皇帝竟也躲在背後罵人!”
宗政逸寒一驚,望着左側走出的黑影,帶着女子熟悉的味道,心中的憤怒不覺少了絲許,“這裡面很危險,不要亂跑,跟着我。”
他走上前握住女子的手,手心中一片冰涼,女子的手很瘦很小,有時候他很好奇,明明這麼小這麼瘦的身體中,爲何會潛藏着那麼強大的力量。
夏瑤一怔,掙脫開來,“我自己能走。”
“沒看見這裡一片漆黑嗎?我們不能再走散了。”宗政逸寒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剛纔的
憤怒也隨之消失。可是夏瑤再次掙脫開他的手,冷聲說道:“走不走散,和你沒關係。”
宗政逸寒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憤怒再次暴起,“你這個笨女人,是不是非得氣死我才高興?不許放手,你若敢放開,我就綁住你!”再次牢牢抓住她的手,有些強硬的力度不禁讓夏瑤微微蹙眉。
熟悉而又溫暖的氣息包裹着她,夏瑤掙脫了幾下沒掙開來,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在黑夜中慢慢走着。十幾個士兵皆是沒有追上宗政逸寒的身影,而失散了。
黑夜中,冷風吹來,一片冰涼,似來自亙古洪荒,帶着一股蒼涼的氣息。
夏瑤不禁打了個冷顫,多天來的連番趕路,幾次廝殺,又吃不好睡不好,身體頓時消瘦了不少。宗政逸寒停下腳步,脫下身上的黑袍披在她身上。
夏瑤微怔,擡頭望他,男子的神情皆被隱於黑暗中,看不清,唯有那深邃的眸子似有金光閃掠。
感覺到女子的注視,宗政逸寒神情有些不自然,說道:“女人就是麻煩。”嘀咕一聲再次握住她的手向前走着,黑暗中,夏瑤忽覺不再那麼冷。
兩人暗自轉了大半夜也沒有尋到出去的路,這裡面本就像是迷宮一樣,白天尚且會迷路,更何況是夜晚。夏瑤走得兩腿發軟,最後直接坐在地上,說道:“不走了,再這樣走下去,就算沒被野獸吃掉,也會累死。”
宗政逸寒同樣微喘着氣,毫無帝王形象的坐在了地上,“都怪你,若不是你跑出來,我也不會在這裡一直打轉。”
夏瑤微怒,美目一瞪,“誰讓你跟來了?活該!”
宗政逸寒臉色鐵青,握住她的微一用力,“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若不是我擔心你,纔不跟來!”
空氣中一片寂靜,夏瑤抿脣不再說話,每次遇到危險,陪在她身邊的似乎總是他。這個男人笨笨的,不會說甜言蜜語,更不會如何去關心一個人,只會默默的做着一些事情,無論那些事情關乎着生命還其他。
“今晚我們在這裡過一晚,你放心,有我在。”宗政逸寒說罷站起身來,在旁邊一陣摸索,找來一些乾燥的枯草鋪在地上。夏瑤心中微暖,心知他就是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嘴裡說得再惡毒,可是心底卻是一片柔軟。
夏瑤側身躺在柔軟的乾草堆上,眯上了眼,不一會便睡着了,累了一天終於得以休息。宗政逸寒坐在一旁,黑夜中傳來女子平穩的呼吸聲,他白皙的脣角不由揚起一抹笑容,透過密密麻麻的野草望着天邊的淺月。
夜晚深更露重,氣溫很低。睡夢中,女子的眉頭緊蹙,睡得並不安穩,忽覺身後傳來一片溫暖,女子不由往轉過身來,往溫暖的地方鑽去,一雙手緊緊的抱住身前的溫暖,似怕一鬆手就會消失不見。
宗政逸寒微怔,看着兀自鑽入自己的懷中的少女,臉頰貼在他胸膛之上,淺淺的呼吸撥弄着他心底的心絃。
兩人如此相近接觸,不由讓他心中一顫,呼吸有些紊亂起來,他回抱住女子的身體,埋首在女子的頸窩邊,極力的剋制着體內的慾火。
次日,夏瑤醒來後,發現宗政逸寒頂着兩隻偌大的熊貓眼,不由輕笑出聲。宗政逸寒微哼一聲,昨晚她睡得香甜,而他卻似快被折磨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