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座豪華的府邸前停下,紫檀木製成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兩個大字凌府,狂野的行草,蒼勁有力。夏瑤從馬車上躍下,立刻便有侍從上前迎接,夏瑤出示了金色小帖子後,便在侍從的事帶領下朝凌府內走去。
一路上可見其他一些穿着精緻袍服的男子,想必也是受了凌牧風之邀的一些商戶吧。
現在已是秋季,院中卻是一片青翠,青色石板路兩邊皆種着四季青柏。院中的風格佈局是江南婉約的小調,假山盆景,曲徑迴廊,到處奇花異草,小橋流水,雕樑畫棟,飛檐斗拱勾成一副清麗的山水畫,令人眼前煥然一新。
經過園子,來到一個名爲木蘭殿中,裡面已擺好了酒席,衆人一身華服坐於矮几旁,舉樽相對,談笑風聲,舞姬在殿內盡情的舞着如水蛇般的腰肢,一陣濃厚的香氣在殿中瀰漫,盡顯奢靡。
“追雲公子到。”領路的侍從一聲高喝。衆人紛紛停下動作,轉頭望向殿外,只見殿外男子一身白袍,清秀的臉龐很是平凡,衆人一愣,這便是在鳳璃城迅速崛起的追雲公子?
衆人有些失望的轉過首繼續談笑,看舞姬們那令人血脈噴張的纖腰。
夏瑤抿脣一笑,走進殿內,只見上方坐着一名身着華貴紫袍的男子,白皙的臉龐噙着一抹淺笑,溫潤如玉,狹長的鳳眼燦如星辰,薄脣輕抿,頭戴束髮嵌寶玉冠,紫色的衣袍襯得他高貴優雅,猶如神祇。
“凌公子。”夏瑤對着他雙手抱拳,此人坐於主位,便是今晚宴席的主人,凌牧風,同時也是凌家的家主,四個世家中最年輕的家主,其手段令人歎爲觀止。
“雲公子,請座。”他輕笑一聲,指着左側第一個位置。夏瑤一怔,一般位置的順序是按照人的地位權勢而定。沒想到他竟如此看得起自己,左側第一個位置竟是給了她。
夏瑤轉身在衆人有些不服氣的目光中,傲然坐下,那擡頭挺胸的模樣,氣勢十足。
凌牧風俊美的臉上一片微笑,道:“雲公子智睿無雙,在鳳璃城中的絲綢店,竟在短短的三個月內盈利八千兩,實在叫凌某佩服。”
夏瑤拱手道:“在下粗陋,哪能跟凌公子相比,凌公子乃鳳璃城第一商戶,實在叫人羨煞。”
衆人見夏瑤既平凡又年輕,對於她三個月掙八千兩的事情似乎很不相信,宴席中縷次被人出言挑釁。
“既然追雲公子如此聰慧,具有獨特的商業思想,那麼在下向追雲公子請教,如今四國鼎立,屬我們南部的紫耀國最是強盛,無論經濟還
是兵力當屬第一,各國城鎮皆有凌公子的商鋪分號,生意幾乎被壟斷,我等若是想去別國發展,又該做何生意纔會穩賺不賠?”一名身材有些肥胖,滿臉堆肉的男子說道。
其他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夏瑤,想看她如何出糗。
凌牧風好看的眸子輕眯,嘴角含笑,淡淡的望向下方的白袍男子,一臉平凡無奇,但那雙如水般的明眸卻是充滿了智慧狡黠的光芒,明亮得好似天上的明月。
夏瑤起身,向大家拱手道:“在下不才,對於商道之事,略懂皮毛,若有不合理之處,還望各位勿要笑話。在下以爲如今四國中雖屬我們南部的紫耀國最是富足強大,四國相處平和,但其中的鋒芒暗涌,想必大家也都清楚。近兩年來西蜀國在西境蠢蠢欲動,縷次進攻我國西境的南莫城,最終無功而返。而北川地屬塞北之外,天氣惡劣,常年冰雪,糧食有限,經濟是爲三國中最弱的國家。他們爲了尋找有利的生存環境,趁着西蜀戰亂時,不斷對其發動進攻,半年內已連續佔領了西蜀的甘肅城和連祁山。北川現在整頓休息,在下想定是其兵糧不夠,若是我們將糧食出以高價賣給北川,必定可以大賺一筆。而西蜀軍隊反攻北川,必定對北川的氣候極不適應,這時候我們可以向西蜀銷售大量的棉襖,棉衣。”
夏瑤一席話畢,滿場皆驚,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平凡而又年輕的男子既然具有如此才智,對四國之情分晰得這般精僻。其中一名男子回過神來,一拍大腿叫道:“追雲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在下正愁幾萬帛棉花無處銷售,這回算找着路子了。現在雖是初秋,但冬日很快便會來臨。凌公子,在下有事,便不再多留,告辭了。”那名男子說完便匆匆向外走去了。
席中又有幾人站了起來,皆告辭謀劃生意去了。夏瑤有些呆滯,不就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嘛,用得着這麼大反應嗎?
不一會席中便剩下了夏瑤和凌牧風兩人。
凌牧風笑道:“雲公子果然睿智無雙,如此簡單的道理,我等居然都沒有想到,難怪雲公子開絲綢店鋪三月能掙八千兩,凌牧風着實佩服。在下敬雲公子一杯。”
他站起身來,一手拿着精緻的陶瓷酒壺,另一手舉起酒樽慢步走下,動作優雅高貴無比。
“凌公子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夏瑤謙恭一笑。
兩人舉樽相對。凌牧風看着眼前的人,溫潤的眸子彷彿能望見她的心底,“追雲,在下這樣喚你,可行?”
“當然可以了。”
凌牧
風溫柔一笑,忽地笑聲一僵,劇烈咳嗽起來,溫潤俊美的臉龐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凌公子,你怎麼了?”夏瑤一怔,急忙扶住他,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緊皺,卻露出一個溫軟的笑容,“追雲,我沒事……”
“公子!”一個身穿灰袍,頭髮花白的老者聞聲急急跑進來,身後跟着幾名侍從和丫環,連忙吩咐道:“快扶公子進房休息。千嵐,快去請秦先生。”
凌牧風朝老者擺手道:“陸伯,我沒事,不用麻煩秦先生。”
陸瑞行嘆道:“公子,那你好生休息吧。”
千嵐止住腳步,擔憂的望了眼凌牧風,轉身倒了杯茶,“公子,喝杯茶吧。”凌牧風喝了杯熱茶,止住咳嗽聲後,對陸瑞行說道:“我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退下後,凌牧風輕笑望向一旁的夏瑤,“抱歉,讓你笑話了。”
夏瑤心中有些驚訝,這位京城第一大商戶的絕世男子竟然是副病殘之軀。“凌公子,是在下打擾了。”
“追雲若是不介意,可以喚我牧風。”他笑道。
“牧風。”她展顏一笑,平凡的臉蛋在燭光中如一朵綻放的金葵,眸若星辰,在這一刻,凌牧風有瞬間的呆滯,這是他見過最純淨最真誠的笑容,恍若遠離了滾滾紅塵,獨自盛開在雲霧之顛。
凌牧風望了眼天邊那輪漸漸高升的明月,“追雲,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你身體不好,還是呆在屋中休息吧,我有馬車在凌府門外。”
“沒事。”他一笑,便向殿外走去。
“牧風,你有病在身,若是你出了什麼差池,我可要愧疚一生。”夏瑤說道,她來此參加宴席,故意隱瞞了身份。凌牧風似察覺到她的心思,溫柔笑道:“那追雲你路上小心。”
夏瑤點頭,“在下便告辭了。”她轉身朝殿外走去,只是才走了幾步,便回過身來,望向身後的男子,他蒼白的臉上依舊掛着那抹溫潤的淺笑,說道:“你若是時常咳嗽,可用川貝加雪梨一直煎熬服用,有滋養潤肺止咳之功效。”
夏瑤說罷便轉跨出了殿外,纖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凌牧風一聲輕笑,腦海中久久迴盪着她黑亮璀璨如星的瞳仁,似深幽的明月,又似青翠的山巒,更似碧海的寧靜,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夏瑤,追雲……”他輕喃出聲,一聲淺笑,漸漸化開在脣角,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一個如此奇特的女子,爲何會化名來經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