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後，水易明從宮裡回到府上，聽說司徒明朗將秀珠的屍體帶去了衙門，如同亂了方向的蒼蠅，不安地在大廳裡走動，急忙讓決叔將水若曦找來商量對策。
而，早上的時候決叔就已經去找過若曦說起秀珠的事，水若靈也跟她確定了秀珠身上中的劇毒來自西鳳，而大家同時將懷疑對象轉移到關風月身上。
走在去往儒院的長廊上，一路上都是下人們充滿恐懼的議論聲，他們就像驚弓之鳥一般，就怕再有死亡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唉……
要在相府混口飯吃還得提着腦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姐，看來大家都怕了。”敏兒聽完那些議論，想到自己的處境，感同身受地心裡有些難過。
“怕，誰不怕，可是怕有什麼用？越是站得高，危險就越大，想留在相府，沒幾份膽量那可不行。”水若曦口氣冰冷如霜，她已經學會如何去面對殘酷，如何去讓自己裝作視而不見。
冷，一種可怕的冷迎面襲來，敏兒下意識地發了個冷顫，看着神色淡漠的主子，明白地點了點頭。
步子再繼續往前，越發靠近儒院，水若曦的步子就放得更慢。不想，她很不想看到那個琢磨不透的水易明，冷血動物不過如此。
“若曦！”早已望穿秋水的水易明遠遠看到若曦就大叫起來。
擡頭，水若曦看到的是水易明驚慌的眼神，不甘願地加快步子，三兩步踏進屋子上前給水易明欠身請安：“若曦見過爹！”
“快坐，快坐！”水易明拉着水若曦坐下，又給她倒上茶，一屁股坐下身來，迫不及待地開了口：“若曦，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司徒明朗一插手，御王爺肯定也會插手，到時候花千陌那邊如何交代？”
“交代不了就不交代，反正這事鬧大了對我們沒害處，倒是會讓花千陌亂了手腳，她的丫頭死在您的書房，外人肯定也會想到是她有所圖謀。”水若曦淡定自如，不慌不忙地喝上一口茶。
反正已經亂成一鍋粥，再亂些，未必是件壞事。反正御王爺一直在找機會跟花千陌交手，明月死了，拿御王爺當作代罪羔羊也不錯。
腦子飛轉，水易明照着水若曦的話往下仔細一想重重點頭：“也許你說得沒錯，明月死在相府，就算要說法也是我向花千陌要，是爹多慮了。只是，花千陌肯定也想會找茬，到時候上哪找個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
水若曦心裡反覆地迴盪着這四個字，腦子裡一下變得清醒，神經也完全緊繃地看向水易明。他已經查出明月的死因，只是沒有說得太明白。這是在提示，還是在警告？
“既然這樣，那爹的密室就保不住了。八成，花千陌就是衝着密室去的。”水易明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
“對了，爹，你能不能帶若曦去密室看看？”水若曦差點就忘記這麼件事，她還沒弄懂落姨娘到底是如何把水若蓮弄死的，就連水若蓮的屍體她到現在也沒看到。
“好！”水易明不做思索地應了一聲，這兩天都被事情給忙糊塗了，一時間也忘了這麼件重要的事。
於是，水若曦再次來到書房，此時守候在院子門口的人是蒙放。遠遠看到水若曦和水易明到來，恭恭敬敬地朝兩人行了個禮。
水易明走在前面，水若曦則是用餘光瞟了一眼蒙放。蒙放故意迴避那天發生的事，還是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二小姐……”蒙放發現了水若曦那不太善意的餘光，乾脆又迎了上來。
“你……”水若曦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擔心說多會被蒙放察覺什麼，索性直接開口問道：“蒙大哥那天沒發現其他人進來嗎？”
“沒有！”蒙放想也不想就給了答案。
看着蒙放耿直的目光，水若曦知道他沒有說謊。眼看水易明就要走進書房，她笑笑地小跑着追了上去。
咯吱！
書房的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眼見水易明走了進去，水若曦又再加快了步子。然，當她進門的那一刻，她聞到了空氣中一股奇怪的香氣。醉人，酥軟，就像傳說中帶着香氣的軟骨散。
步子，稍作停留，片刻功夫，她屏住呼吸繼續往裡走，見平日水易明辦公的桌子上放着一個檀香爐。走近，可以清楚地看到檀香爐上雕刻着麒麟圖圖案，栩栩如生，跟自己手臂上的火兒還有幾分相似。
“這是上次你從西鳳帶回來，豐相爺送給爹的，是不是很精緻？”水易明目光順着水若曦落在檀香爐上，滿臉喜悅地伸手摸摸上面的麒麟，目光中透露着一絲奇怪的光。
“很精緻，這香味也很特別。”水若曦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掃了一眼屋子，看到窗戶打開，打開呼吸深深地吸了口氣。
閉上眼，她連連吸了好幾口氣，大概聞出了空氣中香氣該有的一些香料。而，其中有一位很特殊的香料便是血蜜，出自西鳳特有的血蜜。
“不用聞了，這也是豐相爺送來的香料，不僅有薰香的味道，還可以調息身體。”水易明不做隱瞞地解釋着，知道這些肯定瞞不過若曦的鼻子。
他心裡很矛盾，怕女兒會像花千陌那般太過強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更是擔心，女兒這樣的性格他日成爲傲王妃，會不會因爲被埋沒而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猶豫幾分，他關切地問了一句：“若曦，你是不是很不想嫁給傲王？”
這樣的問題還用回答嗎？
水若曦心裡在冷笑，用這樣明知故問的話題來找話題，簡直就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眨了眨眼睛，她故作不解地搖了搖腦袋：“爹說的若曦不明白。”
“罷了，就算你有想法，爹也已經無能爲力，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進去看看密室，順便幫爹參考一下，那些東西需要搬走收藏。”水易明有種想打自己嘴巴的衝動，趕緊換了個話題。
起身，水易明熟練地走到機關面前打開機關，密道的蠟燭點燃，照亮了往裡面的道路。水若曦一眼看到牆上的血跡，那該是水若蓮留下來的。往裡走，水若曦的步子變慢，順着血跡往前走就進了裡面的密室。
咯吱！
密室的門被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若不是習慣了血腥的味道，水若曦早就被這股腥臭味給薰暈了。
“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若蓮在密室裡死的事情，爹一直沒敢打開密室的門，這味道真是難聞。”說着話，水易明都忍不住用袖子矇住鼻子，加快腳步往裡面走。
密室裡一片狼藉，書架倒地，牆上的寶劍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那漂亮的紫色水晶已經爛成一碎片散落在地上，在燭光下還閃速出碎碎的光。讓一旁的血跡看上去更加清晰，奇怪的是，紫色水晶上的那些血跡就像剛溜出來那般，絲毫不見發黑。
這水晶？
水若曦目光緊鎖住紫色水晶，很多小說上都有記載，水晶有種奇怪的力量，也許水若蓮的死能在這裡水晶上找到答案。鬼使神差一般，她的雙腳像不聽使喚一般邁了過去。
蹲下身子，她目光呆滯地盯着紫色水晶，感覺不到右手臂上的滾燙，也感覺不到身體的滾燙。她伸出手撿起地上的水晶碎片，尖尖的水晶劃過皮膚，她的血流了出來。
“若曦！”水易明小聲地喚了一句，發現她眼神不太正常就閉上了嘴。
啪嗒啪嗒！
血緩緩地滴落在紫色水晶水片上，碎散的光芒似乎在拼湊，拼湊着光芒，同樣也在拼湊着兩種記憶。而，這樣的記憶已經灌入水若曦的腦子裡，此刻已經行成了一副畫面。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時辰之後，水若曦總算是睜開了眼睛。伴着開眼，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她面色冰冷地盯着地上的紫水晶碎片，剛纔的記憶又在腦子裡迴盪了一遍。
“若曦，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水易明湊上前溫柔地問了一句。
“看到若蓮死了，但是沒看到是誰殺了她，但是，我看到是那把劍吸乾了若蓮的血，然後就沒有了。”水若曦面無血色地回答着水易明的問題，腦子裡的那一幕血腥場景讓她冷汗溢出，渾身的汗毛都還豎着。
吸血？
水易明倒是早就聽江湖傳言，凡是寶刀寶劍都需要見血開刃，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有些質疑地看向水若曦，她真的沒看清殺若蓮的兇手，還是想回避什麼？
疑惑讓他的目光變得不安，可是，此時的水若曦根本就注意水易明的眼神，她的目光中只有剛纔看到血腥。身體僵硬地蹲在那裡，漸漸地感覺到右手臂上傳來的滾燙，纔將她從如夢如幻的境界中拉回現實。
“爹！”輕輕地喚了一聲，她吃力地站起身來，順手將剛纔撿起的水晶碎片塞進了腰間。
“想不到你真的跟你娘一樣，可以感應到關於兵書的一切。”水易明深有感慨，都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也不知道爲何能看到這些？”話畢，水若曦掃了一眼狼狽不看的密室。
想必每個官家都會有這樣的密室，天下烏鴉一般黑，做官不貪就是傻子。只是，其他人用來藏貪婪所得的寶物，而水易明則藏着世上少有的名劍，名畫極其書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