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姨娘愣了愣，眸光閃爍出深不可測的光。低頭，再擡頭，她的眼中被淚水滲滿，眼睛一睜一閉，淚水沿着眼角滑落而下。
難道又遇上演戲高手了？
若是從前水若曦肯定覺得是關姨娘心軟，可是關姨娘眼裡劃過的那抹光芒已經警告了自己。這個女人變了，還是多多提防爲好。
眼見水若曦面色不變，關姨娘差點忘記如何繼續哭泣？傻愣愣地看着水若曦，她的心跳得厲害，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
“姨娘，你……”水若曦突然顯出一臉關切，仔細地打量關姨娘。
“唉……不管秀珠做了什麼？她也伺候了我那麼久，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對她下的手？”關姨娘一聲嘆息，低頭還能感覺到水若曦那雙不信任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姨娘猜到是誰動的手？”水若曦試探地問着，關姨娘越是低頭，就越說明她的心虛。
關姨娘猛然擡頭，眸光中不經意地滲出恨意，就連手拽緊都沒發覺。目光，看着遠處的假山，她的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悲憤有力：“關風月！”
關風月，那個向來自以爲是的西鳳二公主？
若是如此，那水若曦更加可以確定秀珠就是關風月的人。如此，沒完成任務被滅了口，也是再正常不過之事。可憐的秀珠，就被當作沒用的工具給滅了。
思緒拉回，她的目光落在關姨娘那張恨意滿滿的臉上，腦子裡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某個失蹤已久的人物。
真的是那個人？
心中有些慮，她仔細地上下打量一番，想想自己和花千蓉的臉，那種相似度簡直是百分之九十，如此看來，那個神出鬼沒的丫頭說的是事情，關姨娘就是……
“若曦，不管姨娘將來做什麼。姨娘都不會傷害你和相爺，姨娘早已沒了親人，在這世上除了相爺，就只有你。姨娘很珍惜，不想失去，真的……不想……失去……”關姨娘說着話的時候，看着水若曦的眼神是溼潤的。
這一次，水若曦從關姨娘眼神可以斷定，關姨娘沒有撒謊。此刻，她似乎感覺到關姨娘那種因寂寞散發出來的恐慌，這種無依無靠的恐慌，她也親身感受過。所以，關愛可以給予溫暖，這種溫暖關姨娘需要，她也需要。
伸手，她握住關姨娘冰冷發汗的手，很坦然地說道：“對不起姨娘！若曦說話冒犯了，若曦只是覺得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所有人似乎都變了。”
“不改變也許就活不下來，你離開大半個月，這看似平靜的相府就像突然爆發一般，隱藏在暗處那些高手一一露面，心機之深沉就連相爺都快無法招架。”關姨娘語氣傷感，甚至帶着幾分絕望。沒有看水若曦，她的腦海裡浮現着種種過去。好的，不好的，都在腦海裡劃過，她的淚水比剛纔擁得更加猛烈。
水若曦從不相信淚水，可每次看到關姨娘的淚水都忍不住心軟。哪怕像現在這樣，在心裡告誡自己提高防備，她依舊忍不住抱住關姨娘，聽着關姨娘的哭聲，心也在微微作痛。
走廊盡頭的院子口，尋找水若嫣的落姨娘因爲此景而止住腳步。眼見水若曦和關姨娘正在竊竊私語，她的神經也緊張起來。
緊張，神經抽搐，她難過的閉上眼睛。而，此時，腦子裡那個像緊箍咒一般的聲音再次嘶喊響起：“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就能活下來，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受到思緒影響，落姨娘猛然睜開殺氣沸騰的雙眸，緊盯着哭泣的關姨娘，指甲戳破皮膚鮮血滴落在地上，她卻絲毫沒感覺到一般痛。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看着朝霞染紅的半邊天，一天下來水若曦感慨無限。如今的日子，悲哀着，痛苦着，同樣也委屈着。
可是，她卻必須活着。因爲，她現在的身份恐怕閻王都不會收，否則不會三番四次遇險還能化險爲夷。
輕輕撫摸着手臂，也不知道何時火兒才能脫離自己的身體。被東西佔據着，總是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特別是每次跟冷夜纏綿的時候，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他們的現場表演。
唉……
痛苦的嘆息，她已不記得這是今天的第幾次嘆氣，都覺得嗓子口快要冒煙，心中不時傳來抽痛的難受。
“小姐，您還是別想了，府上的事情現在比麻繩還亂。”敏兒都已經不知該如何去給花千陌回話，一兩天下來的事情讓她頭腦發懵，到現在爲止都沒去給花千陌安排在相府門口的任何人報告裡面的狀況。
“是啊！可這比麻繩還亂的相府就是我的家，眼看這個家不成樣子，今後我又該何去何從？習慣了這個地方，現在離開又已經捨不得。”水若曦一陣感慨，就算這個地方再冷漠，比起以前那種搬家流浪的日子，這裡至少還給了她一種微弱的安定感。
仰頭天空，看着天空的火燒雲漸漸失去豔麗，眼看那一絲夜色就要籠罩天空，她的心漸漸沉靜下來。她喜歡黑夜，雖然伴隨着孤獨，卻讓能給予她少有的安靜，也只有夜幕降臨之後，那個人纔會出現。
中毒，前輩子沒中過的情愛之毒，初次品嚐已讓她痛不欲生。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跟別的男人躺在一張牀上嗎？還是眼不見未淨，便是覺得安心了。
冷笑，臉上綻放出一朵妖豔的罌粟，那雙半眯着的眼睛裡充滿恨意，她咬住了感性的脣。狠狠地，將脣咬出了血。
敏兒心疼，她不解小姐爲何如此傷痛？明明都已經知道敵人是誰，也已經計劃在報仇之中，可小姐總是那麼哀傷，彷彿被傷得碎人心魄的那種哀傷。
“敏兒，你愛過嗎？”望着遠方，水若曦突然問了一句。
“小姐，敏兒身份卑微，根本就……”敏兒如實以答，同時驚愕地瞪圓了眼睛看着小姐，思來想去都不曾在腦海裡尋找到一個與小姐走得太近的男人。
防備，這是她在水若曦身上學到的。她看得很清楚，小姐對御王爺防備很深，反倒對孟成少了幾分戒備。於是，她順着這樣的思維破口而出：“難道小姐喜歡孟大哥了？”
“在我心裡孟成就像真正的大哥，雖然不明他真正的用意，我卻能感受到他從不曾有過傷害我的念頭。”水若曦直言不諱，這纔想起回來之後不僅不見御王爺露面，孟成也不曾明訪夜訪，就連一直喜歡找自己茬的樓曉溪也好像人間蒸發一般。
相府亂成一鍋粥，他們不來看熱鬧都上哪去了？
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兵書的下半部已經浮出水面，他們尋兵書去了。
“敏兒，最近御王府就沒什麼動靜？”忍不住好奇她回頭看向敏兒。
敏兒仔細想想，貌似沒收到探子來報，應該是沒什麼動靜，她便是眉頭擰緊地搖頭猜疑：“難道御王府已經出了事，只是封鎖消息，孟大哥才一直沒有過來看望小姐？”
有可能！
記得上次御王爺被樓曉溪的鞭子打傷，也只是對外聲稱病了而已。不對，若是出了事又怎會讓司徒明朗將秀珠的屍體擡走，難道這只是司徒明朗聲東擊西的拖延手法？
厲害！
難怪今兒司徒明朗會說讓自己信任他，原來他真沒對相府打壞主意，只不過做了掩護的幫兇罷了。靈機一動，她突然想起花千陌肯定在兩個地方布了眼線，看向敏兒吩咐道：“花千陌肯定有人在府裡活動，你想辦法去套套相府外面那些人的話，也許真能問出點什麼？”
“還是小姐聰明，敏兒都忘了廢物利用。”敏兒一拍腦袋樂了，眼看天就要黑下來，這個時候出相府最安全不過。
“你得小心，我總覺得這次回來關姨娘和落姨娘都很奇怪，這兩個人你都得注意點。若是可能，儘量不要從正門走。”水若曦一陣叮囑，話畢，又突然響起自己還有件事情需要馬上確認。
天剛黑下來，她怕水易明突然讓決叔來找自己，暫時不敢擅自離開。正當敏兒轉過身去，她把人喊了回來：“等等！”
“小姐還有何事吩咐？敏兒急忙轉身又跑了回來。
水若曦隨意瞄了門口一眼，確定沒人在附近湊到敏兒一陣嘀咕，就見敏兒一驚一乍地張大了嘴，聽完之後小跑着出了院子大門。
可，敏兒的身影還未消失，水若曦一個不經意的掃視發現右手邊的牆角露出一小塊衣服。顯然，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們，也許剛纔的談話也都被聽了進去。
是誰？
危險的目光快速從牆角收回，心中的殺氣沉了沉，她故作不見地緩緩從亭子走下，繞着另一邊去了後院。
眼見水若曦離開，躲藏在牆角的人露出了半張臉，那雙鷹般的眼睛裡閃過驚恐之色，正慶幸沒被發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樣的事情誰都可以做，水若曦自然也懂得這些。她去了後院，從後院再繞回前院，無聲無息地來到那人身後，跟着那人一起出了院子。輾轉，那人進了竹園，她緊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