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狽的逃走了。
甚至連戰爭的號角都還沒開始響，她就已經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地逃開。
當那雙柔軟的手從掌心脫離的剎那，慕容澈怔住。當她棄械認輸的剎那，慕容澈眯起了眼。而當她逃難似地背影消失在門外的剎那，他的心中，竟然出現了一股無名之火！
這笨丫頭，現在離開是什麼意思！
田依依目送羅憐離開，心中對她那毫不猶豫地退出離開的態度感到微微詫異。而轉過頭時，慕容澈慍怒的表情就這麼映入眼簾，化作一道利劍，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
苦笑，在嘴角泛開。
“澈。”她輕喚。
慕容澈將視線調回，落在她的身上。語氣淡淡地開口：“什麼事，說吧。”
“我記得你前不久才和我說過，咱們仍是知己。對知己，用這樣冷淡的語氣，合適麼？”她難掩語氣中的一絲酸意。
慕容澈一塞，慚愧道：“對不起，依依。”
她輕嘆，紅了眼眶。下一瞬，淚如雨下。慕容澈蹙眉，可還未開口，田依依已經搶先道：“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的對不起，我以爲，我從一開始，就清楚地說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無言。半響，只道：“我也早就給過你回答的。”他不會納妾，在休掉羅憐那笨丫頭之前。但是……他也立下誓言，絕不會休掉她，在她主動想要離開他之前。
田依依勾脣微笑，擡手，拭去淚水。溫柔似水般的雙眸，癡癡地望着慕容澈，定定道：“我知道，但是，我放不下你。澈，對我公平一些，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試着讓你喜歡上我。”
“依依。”他輕嘆。“其實只要你願意多注意身邊，你就會知道，在你等着我的同時，也有人等了你好多年。甚至，他的等候，還要在你喜歡上我之前。”
“你是在說太子嗎？”她臉色一白，卻急急地解釋：“澈，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我知道，太子身份尊貴，日後，還會是一國之君。可是我不會嫁給他，我不會嫁給我不喜歡的人！我要嫁的人是你！”
“依依，你冷靜一些！”慕容澈皺着眉。“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這一點。還記得曾經，我們將彼此當成最知心的人。我有什麼想法，都會跟你說。你有什麼煩惱，也會找我傾訴。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就是因爲這樣，就是因爲我們太瞭解彼此，最接近彼此，所以產生了錯覺。似乎我們兩情相悅，其實根本就沒有？”
田依依俏臉一白：“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也許你也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或許你真正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淡淡地，慕容澈嘆道。“你要不要試試，閉上眼後，第一個想到、見到的人是誰？”
“我纔不會喜歡上別人！”她大驚，卻直覺地脫口。她閉上了眼，堅定無比：“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喜歡的人是——”腦中，赫然浮現某個人的臉龐，她倏然倒抽一口冷氣。
慕容澈看着瞬間失神的她，心下微微明白了些。他輕聲開口，帶着種蠱惑的意味：“是不是，想到了誰？”
被驚嚇到的田依依聽到了這種輕輕柔柔的，卻又似乎帶着些許嘶啞，彷彿被蠱惑一般，她徐徐點頭。“可是、怎麼會是他呢？”
“誰？”
“慕……呵！”她倏然回神，俏臉通紅，連聲道：“不會的，纔不會是他！”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討厭那個人！最討厭！最討厭！
慕容澈對着田依依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顏。“看來，依依對感情的事，也並不是那樣的清楚。”
田依依緘默了，半響，幽幽一嘆。“今晚，我本來是想跟你要個答案的，卻沒有想到，又讓你把我扯進了另外一個更可怕的難題裡。”
聞言，慕容澈挑眉，問道：“喔？什麼答案？”
“我只是想問你……唉！雖然現在的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少了很多的興趣，但我想，還是問問你好了。”田依依無奈地道：“你呀，愛上羅憐了沒有？”
慕容澈沉默。
……
剛走出包廂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
但是，勇氣不足的她，又不敢回頭重新進入，只能硬着頭皮，低着頭堅持着往前走去。
她沒有回房，而是下了樓。掀起通往後院的簾子，正準備進去時，腳步卻倏然一頓。因爲距離她的不遠處，冬雁、炎一兩個人竟然坐在稍遠處的矮凳上，冬雁親暱地將頭靠在炎一的肩膀上，兩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說着些什麼。
本想勾脣爲他們露出祝福的微笑，可誰知，當扯開笑容時，她才驀然發現，自己的笑竟是苦澀的。
無聲地放下簾子，羅憐悄然轉身，卻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
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慕容鷹。“大哥？”
“跟我談談吧。”說完，慕容鷹轉身前進。怎知腳下無力，竟險險要摔倒。羅憐看得心驚膽戰，趕忙上前去扶。“大哥小心！”
慕容鷹黑眸中掠過一絲訝異，站穩後，撫開她的手淡淡道：“謝謝。”
羅憐感覺到他有些許的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疑惑着，跟着慕容鷹來到客棧外，此時已是深夜，大街上行人寥寥無幾。慕容鷹毫不顧忌地在門口臺階坐下，他擡頭，看了看羅憐。“坐啊。”
羅憐依言坐下，卻小心地和他保持距離。
“我可以叫你憐兒嗎？”慕容鷹道。
“當然可以。”
“你不會不開心麼？”他問，眼中閃爍着羅憐無法明白的光芒。“爲什麼要那麼聽話的出來，四弟他也沒讓你出來，不是嗎。既然沒有拒絕你，爲什麼不留下來捍衛自己的權利？”
羅憐怔了怔，不懂慕容鷹爲什麼突然這麼問。但是，問題的答案她卻是知道的。“因爲我根本就沒有權利可言。”她雙眸一黯。“在他們當中，我纔是那個外來者。我只不過是頂着‘正妻’和‘王妃’頭銜的局外人，除了名分，什麼也沒有。”
慕容鷹的黑眸一凝，怔忡片刻，忽而勾脣。“有趣，看來你還不知道，四弟他對你……”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沒有再說下去。
“對我什麼？”
“沒什麼。”他稍稍別開頭去，沉默片刻才又開口：“你娘……聽我母后說，你跟你娘長得很像。只不過性子不像，是麼？”
羅憐眨了眨眼，點點頭。“是啊，很多人都這麼說。”
“喔？那你娘是個什麼性格的人？”頓了頓，他解釋：“只是有些好奇。”
羅憐便不疑有他。“我娘啊，她的性格很難說。平常大大咧咧，瀟灑豪邁，敢愛敢恨，孃的脾氣不太好，對外人總是一副冷靜溫和的樣子，其實很火爆。不管是誰惹到了她，她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衝上去把那個人打個半死不活，狠狠出口惡氣才肯罷休。我的舅舅告訴我，娘在面對爹的時候會很溫柔，面對我們的時候時而仁慈時而頑皮，面對家人的時候是體貼，可面對敵人的時候，就是心狠手辣。”
慕容鷹靜靜地聽着，良久下了評語：“聽起來，你娘是個很特別的女子。”
“嗯！總之，很多人都對我娘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我們每個人都很喜歡她！”羅憐語氣自豪地道。“其實，孃的性格，實在是不好說。只有跟她相處了，纔會清楚知道她的脾性。”
“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他人已不知去向。
羅憐忍不住皺眉。
她總覺得，今晚的大哥，真的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