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掙扎、交易
沉重的壓迫感再一次向她襲來。
黑暗。
窒息。
熟悉的讓她心驚。
榮華拼命掙扎着,只是,卻始終掙脫不了死亡的巨網。
冰冷的感覺侵襲了全身。
就在她絕望的要放棄的時候,手腕,被一隻手緊緊握着,然後,拉着她,一點一點地脫離這種可怕的黑暗窒息。
眼前,彷彿出現了亮光。
漂浮在水中,她極力想借着這縷亮光看清楚眼前拉着她的人,然而,卻始終無法看清。
她的眼前,只是一道被水流衝擊的模糊不清的影子。
像是虛無的鬼魂。
是誰?
誰在救她?!
“啊——”
又一次,榮華從相同的夢境中清醒,從出事醒來之後,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做這個夢。
運河上的夜,一片寧靜,便是水流的流動聲,都似乎減緩了許多,但是,卻還是可以清晰聽見,水流劃過船身的聲音。
房中一片黑暗。
不算是明亮的月色從窗戶外照射進來。
卻不足以驅散黑暗。
榮華匆忙下牀,然後,將燈點燃,驅散了那讓她心揪的黑暗,然後,坐在了椅子上,和過去的三晚一樣,左手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呆坐着失神。
又是這樣的一個夢。
明明只是夢,可卻是清晰的像是真實發生了一樣。
那一幕,真的發生過嗎?
真的嗎?
忽然間,寧靜的夜裡,響起了簫聲。
悠揚婉轉。
榮華擡起頭看向透着月色的窗戶,對着曲子並不陌生。
這是齊懷若當日在寒山寺上給她吹奏的曲子,而這三日的夜裡,每當她從這個夢中驚醒,這首曲子也會隨之響起。
準時的讓她開始懷疑,那吹曲子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她的房中監視。
“齊懷若……”
當日她極力躲避的那個人,而如今,卻成了她的未來丈夫。
世事往往出乎人的預料。
三日了,自從那日齊懷若從她這裡離開之後,便沒有再出現過,若不是陳嬤嬤說他說着他的行蹤,或許,她真的以爲他已經離開了。
根據陳嬤嬤的話,齊懷若這幾日是忙着給她重新置辦嫁妝一事,婚船出事了,所有嫁妝不是落水,便是被燒燬。
甚至連她的嫁衣,也都付諸一炬。
若是她以這樣的情況往京城而去,必定會成了最悲慘的新娘。
因而,在聽見了齊懷若所做的事情,榮華心裡說是不動容那是假的,可是,他越是這樣對待她,她心裡便越是掙扎。
仇恨,不可能放棄。
而若是報仇,必定要利用她!
以前她不知道他就是齊明景,所以,即便是利用他,最終,他也可能會逃過被她連累的危險,可是現在,卻不一樣。
他是她的丈夫,她無論做出任何事情來,他都不可能脫得了干係。
更讓她掙扎的是,他的感情。
三日前的那一抱,若不是虛情假意,那便是用情不淺。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動情的,不過是十年前便相識,寒山寺的幾次相見罷了。
這樣的情,這樣的她如何能承受的起?
還有……
那或許是遲來的記憶……
她或許可以用一切因他而引起來理直氣壯的利用,只是,心裡的聲音告訴她,這個理由,於她來說,不過能夠緩解一時。
終究,她是欠了他。
若是她堅持下去,就必定會欠了他!
無論是情還是其他。
三日來,心緒,仍是無法得到平靜。
一曲作罷,夜越發深沉。
此時,兩艘樓船仍舊是連着靠在了運河邊上。
齊懷若站在了小樓船的甲板上,迎風站着,目光,凝視着對面船上二樓的一個透着亮光的窗戶,他知道,那是她所住的地方。
他不清楚爲何她會在熄燈入睡之後又燃了燈。
或許是因爲輾轉難眠,也或許是因爲被噩夢驚醒。
而如今,他還未曾有這個資格陪伴在她的身邊,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安撫。
“很快,一切都會好的。”
夜色之中,他低喃了出口。
而此時,在鎮國公府樓船三樓的花廳內,鎮國公羅恆也未曾入睡,而他未曾入睡的原因,不是因爲被夢境纏身,也不是輾轉難眠,而是因爲,在等待一個人。
不過,讓他深夜等待的這個人,卻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而是,溫麗華。
“主子,人帶到了。”侍衛領着溫麗華上前,稟報道。
羅恆此時正低頭看着書,在侍衛的稟報之後,並未立即擡頭,而是,輕輕地揭過了一頁書頁,神色淡淡,然而,即便是如此隨意,卻不減身上的尊貴之氣。
溫麗華低着頭,上前一步,然後,行禮,“小女見過鎮國公……”
聲音怯生生的,不過,舉止卻是沒有失態。
一禮作罷,羅恆方纔擡頭,正好撞上了溫麗華擡起小臉。
溫麗華臉色不安,但卻還是怯生生地問了,“不知……鎮國公……將小女叫來……所爲何事?”
“溫家雖然是商賈之家,但是溫家的姑娘,卻都不比大家閨秀差。”羅恆淡淡地笑着,溫文爾雅。
溫麗華頓時失神。
“聽說姑娘是溫姑娘的陪嫁,和被匪徒殺害的另一個姑娘一樣。”羅恆擱下了書,淡淡說道,“如今便只剩下姑娘一人了。”
溫麗華眼眸倏然一睜,隨後,回過神來,小臉,漸漸蒼白,“小女……小女不明白鎮國公的意思……”
“前兩日我的侍衛在下游岸邊打撈出了一具屍體,而身上的特徵和溫家人所描述的另一位陪嫁族女一樣,雖然經過了河水浸泡樣貌有些變化,但是,卻還是可以清楚辨認出相貌來,和令堂兄溫升所描述的妹妹溫碧華相貌一樣。”
溫麗華的臉色更是難看,“震……震國公……”
“當然,能夠辨認的不僅僅是溫碧華的樣貌,連她的死因,也可以清楚地查到。”羅恆繼續道,笑容仍舊是淡淡,像是根本便沒有注意到溫麗華的臉色似的,“不過這死因,卻不是如姑娘所說的那樣,被劫匪用刀捅進了胸膛殺死,而是被人用利器刺進了脖子以致大量出血而死,而經過檢驗,那利器應該是女子所用的銀簪之類。”
溫麗華腳步踉蹌了一下,面色蒼白,眼底涌出了驚懼的神色,“你……你……”
“放肆!”一旁的侍衛厲喝一聲。
溫麗華整個人跌跪在了地上,狠狠地咬緊了嘴脣,眼珠子轉着,似乎在想着如何應對。
她沒有想到那夜江水如此湍急,溫碧華的屍首會被這麼快發現!更沒想到,居然是被鎮國公府的人發現!
她沒想着殺她,是她自己先爲了逃命而欲將她置之死地!
是她該死!
不管是那夜的事情還是之前她不斷慫恿她去害溫榮華一事,她都該死!
“親口證實溫碧華被劫匪殺害的人是你,也就是說,她的死,和你有關係。”羅恆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你想怎麼樣?”溫麗華擠出了一句話,蒼白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扭曲。
她沒有反駁對方的指責,而是詢問,他意欲何爲。
羅恆笑容更深,也更加的涼薄,“你放心,我既然將姑娘請來,也就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只是,我一向不做虧本生意。”
溫麗華狠狠地吸了口氣,擡頭看着眼前的尊貴男子,她知道自己賭對了!以鎮國公的身份,若是他沒有其他的目的,就不會半夜將她叫來,“不知……小女可以爲鎮國公做什麼?”
“姑娘很聰明,將來,必定可以在安國公府內站穩腳跟。”羅恆繼續微笑道,“當然,即便你無法自己站穩腳跟,我也可以給你一些幫助,只是,前提是,你必須聽我的!”
溫麗華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小女願意爲鎮國公效犬馬之勞!”
羅恆笑道:“很好。”
……
次日
榮華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齊懷若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希望她從鎮國公府的樓船移到安國公府的樓船上。
榮華沒有異議。
一個上午,暫居在了鎮國公府樓船上的人都相繼移到了安國公府的船上,雖然安國公府的船沒有鎮國公府的大,但是,卻還是容下了所有人。
齊懷若仍是沒有在榮華面前露面,親自去向羅恆致謝之後,便揚帆往京城而去。
羅恆站在三樓的甲板上,看着前方的船一點一點地遠離。
“主子,飛鴿傳書。”
一個侍衛上前,將一個用小竹筒裹着的書信遞給了羅恆。
羅恆接過,從竹筒內取出紙條,打開看了起來,半晌後,將紙條揉入了掌心,“起航,繼續往南,下一個城鎮,轉陸路,回京。”
“是。”
……
在上了安國公府的樓船之後,在榮華面前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溫麗華,再一次出現,如同以前一樣,殷勤且怯然地在榮華面前端茶倒水。
榮華沒有說什麼,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溫麗華露着怯然的眼眸,偶爾閃爍出了一抹輕蔑。
新船的廂房內,已經被裝飾一新。
大紅色成了主色。
而在房中,嫁衣首飾一應俱全。
不過三日,而船停泊之處最近的城鎮也需要一個時辰的腳程,而且聽聞也不是什麼大城鎮,而他卻在三日之內,將該有的一切都置辦好了。
“陳嬤嬤。”榮華低頭撫摸着眼前的大紅嫁衣,“請幫我將二少爺請來,便說,我有話想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