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進門之前
三月十三,在離成親之日還有兩日之時,花轎到了安國公府在京城東城的一個別院內。
進了別院,新娘的一切,便由裡面在就已經安排好了的婆子婢女接受。
溫家送嫁的一應下人都被安置在了別處,雖然都是在別院內,但是已然是沒有接觸到新娘的資格,即便是作爲陪嫁族女的溫麗華也是如此。
對此,溫升很不滿意,也很着急。
這趟出來,不但他差一點丟了性命,還失去了一個嫡親妹妹,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他和溫碧華是同胞兄妹,難過自然也是有的,不過在難過的同時,他心裡更多的還是憂慮如今溫碧華死了,那便是說,他們只剩下了溫麗華這一步棋子可以走,雖然溫麗華好拿捏,但是,畢竟不是親妹妹,總是有差,可如今再從姑蘇選人來已經是來不及了,因而,他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溫麗華身上,溫麗華性子軟綿,若是離了溫家做靠山,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所以,應該會聽話。
所以,溫升經過了幾番思慮之後,還是決定先用溫麗華,隨後,再找機會,將自己的其他妹妹送進安國公府。
不過,在進了別院之後,他便忽然間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
安國公府的人雖然對他們這些送嫁的人很客氣,可是,除了客氣,也還是客氣,他雖然不是這等大戶人家出身,但是,也畢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毛頭小子,自然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安國公府的人,並沒有將溫家的人放在眼裡!
這個認知,讓他心裡的焦急又濃烈了幾分,安國公府會不會最後連溫麗華也不給留下?
“都是你,在船上明明有那麼多好機會你都不知道把握,如今好了,你連能不能留下也不知道!”溫升心裡着急,不能對着安國公府的人發作,而溫家的下人,他也怕人多眼雜的,所以,只能衝着溫麗華髮作。
而溫麗華仍舊是那副怯弱的模樣,“升堂兄……我不是不想……可是……我根本就見不着那二少爺……升堂兄你不知道……那二少爺對榮姐姐很好,可是對我卻是視而不見……甚至有時候遠遠見了我也都立即避開……升堂兄,我不能夠被趕回去,若是我被趕回去,父親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還有,若是我被趕回去了,誰還會娶我?我不能回去,若是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條,升堂兄,你一定要幫幫我……在船上你不是和那二少爺經常見面嗎?他對你也是很好的,你幫我去求求他讓我留下,還有榮姐姐,求你幫我去求求他們,我不求當陪嫁族女,只要讓我留在榮姐姐身邊,即使是當一個下人我也願意,升堂兄,我若是被送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條的!”
溫升的一腔怒火被溫麗華的這般哀求澆滅了不少,人便是這樣,自己不好的時候見了比自己更加不好的人,心裡便像是得到了慰藉似的,好過了起來,“麗妹妹你先起來,你我如今坐在同一條船上,我豈會不幫你?不過,依着安國公府這些人的態度,恐怕不會接受陪嫁族女,不若這樣你先在榮妹妹身邊伺候,等將來有機會,再謀其他事情,我相信,榮妹妹也是希望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在她身邊的。”
“我不在乎當丫鬟!”溫麗華忙道,一臉的決絕,“只要讓我留下,便是讓我當粗使丫鬟我也願意,可是……可是我們現在連榮姐姐也見不着……”
“出嫁那日,榮妹妹身邊總是要有人陪伴的,屆時,我便向安國公府的人提出讓你去陪伴,等宴席上,我也會親自請求二少爺讓你留下,雖然二少爺未必真的看上了榮妹妹,但是,即使是顧忌着太后的賜婚,他也不會在這件事上面駁榮妹妹的面子。”溫升考慮會兒之後道,雖然他和那二少爺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是個性情親和的男子,應該不至於會拒絕這件事。
溫麗華拉緊了溫升的手,緊張地道:“那我便全靠升堂兄了。”
“你放心,你我都是溫家的人,只是麗妹妹,你碧姐姐沒有這個福氣,若是往後你在安國公府飛黃騰達了,莫忘了,今日是誰幫了你。”溫升雖然很滿意溫麗華的反應,但是,卻還是做了一番警告。
溫麗華怯怯且堅定地應道:“升堂兄放心,麗華不是不知感恩之人,況且,麗華即便是出嫁了,但是,身上始終還是留着溫家的血。”
“你明白就好。”溫升笑道。
……
而此時,在別院的正院內
榮華換下了一身喜服之後還未曾來得及喘口氣,那邊丫鬟便進來稟報說三夫人派了一個婆子過來,她不得不先見了未來婆婆派來的人。
那婆子大約五十歲上下,長着一張寬厚的面容,此時,一臉的笑容。
“老奴陳張氏見過姑娘。”
榮華上前親手將她扶起,“嬤嬤不必多禮。”
能夠在這時候被派來這裡的人,絕對不會是三夫人身邊的尋常下人。
“多謝姑娘。”陳張氏謝道,“夫人知曉了姑娘遇險一事一直很擔心,因而一大早便派了老奴過來別院等候姑娘,如今見着姑娘安好,老奴也也能夠安心回去稟報夫人了。”
“讓三夫人憂心,榮華實在罪過。”榮華謙遜懂啊。
陳張氏嘆息道:“姑娘莫要這般說,姑娘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原因究竟是什麼,三夫人不敢說一清二楚,但是也還是知道一些,只是……”話頓了頓,隨後,正色道:“姑娘,老奴也不妨直說了,姑娘心裡許是難過,可是,姑娘畢竟是要嫁作齊家婦的,既然做的了齊家婦,那便要以齊家爲重,以大局爲重。”
榮華神色微斂。
“姑娘也不必過於的擔心,老奴所說的這些也沒有別的意思。”陳張氏不待榮華回答,便笑道:“夫人是個和善之人,二少爺也是情深義重,等姑娘入門之後,有夫人和二少爺護着,不會再發生其他不愉快的事情的,至於以前的,過去了便讓它過去吧。”
榮華緩緩說道:“請嬤嬤代爲轉告三夫人,便說榮華謝過她的指點之恩。”
“姑娘放心,您的話,老奴一定會帶到。”陳張氏笑道,“姑娘既已到了京城,那便早些休息,十五吉日,二少爺便會親來迎姑娘進門,老奴還請回去向夫人稟報,便先告退了。”
“嬤嬤好走。”榮華笑道。
陳張氏道了不敢,然後轉身離開。
便在她走了之後,身邊的丫鬟便上前,“奴婢服侍姑娘休息。”
榮華看了一眼眼前兩個陌生的丫鬟,神色未變,點頭道:“好。”
雖然在進這間屋子的時候她一直蓋着蓋頭,但是,單憑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便足以表明安國公府的態度。
不管他們這態度有什麼深意,但是,絕對不會對她這個新娘的熱情。
方纔到京城第一天,她便感受到了往後的路,她有多難走!
只是,這都是她早便預料到的,不是嗎?
即便是艱難,但是至少,有路可走!
……
陳嬤嬤沒有隨榮華進別院,在到了別院之後,她便和趙嬤嬤一同回宮覆命。
倒不是她不想呆在榮華身邊,而是,在京城不必外面,若是她做的惹眼,反倒是不好。
一路上,兩人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面,趙嬤嬤身上的傷還未完全康復,斜着眼睛看着陳嬤嬤,“待會兒進宮,陳嬤嬤打算如何想太后稟報一切?”
“趙嬤嬤不是一直都在向京城送消息嗎?”陳嬤嬤不冷不熱地道,“想必趙嬤嬤也是如實相告,我自然也不敢欺瞞太后。”
趙嬤嬤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似的,“陳嬤嬤就這般肯定你付出去的能夠得到回報?”
陳嬤嬤笑道:“不是什麼所有人所有時候在付出心血的同時都會希望得到回報,不管如何,讓溫氏知禮懂規矩,這是太后交付給你我的任務,若是來日溫氏出了大錯,丟臉的是安國公府,但丟了性命的人,卻是我們,趙嬤嬤,凡事若是算計的太過精確,反倒是適得其反。”
“你——”趙嬤嬤臉色一變。
陳嬤嬤微笑,“不過看着趙嬤嬤如今負傷,想來太后也會相信趙嬤嬤是全心全力地給太后辦差。”
趙嬤嬤心裡一陣惱怒,但是卻不該如何反駁陳嬤嬤。
雖然方纔進京城,但是,京城前些日子鬧得很兇的那些傳聞,她已然是聽到了一些,這時候貴妃娘娘一副受害者的模樣,若是她在這時候說出貴妃娘娘可能想謀害溫氏,那她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老瘟婆,她就不相信她能夠一直這樣的囂張!
那溫氏即便再聰慧再如何有潛力,但是,她畢竟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商賈庶女,即便成了二少爺之妻,也不過是一個庶房的媳婦,能夠有多大的成就?
偏她陳氏將她當寶!
兩人沒有再說話,一直到了宮門口,然後,換上了宮內行駛的馬車,往慈安宮而去,到了慈安宮之後,兩人很快便得到了敬懿太后的召見。
東暖閣內
“參見太后娘娘。”兩人下跪行禮。
敬懿太后端坐在了梨花木的雕花大椅上,手裡轉動着佛珠,慈眉善目,“你們辛苦了,起身吧。”
兩人連忙道不敢,隨後方纔起身。
“在姑蘇以及運河上面的事情,哀家已經知曉了。”敬懿太后看着兩人,神色沒有任何的異樣,“運河上劫匪一事,皇帝已經交由下面的官員去辦了,至於姑蘇的事情……既然定性爲了意外,那便是意外,往後,那些事情,莫要再提起。”
“是。”兩人沒有任何的異議應道。
敬懿太后又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便陳嬤嬤退下,卻留下了趙嬤嬤。
陳嬤嬤心中疑惑,但是不敢不走,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
趙嬤嬤雖然被留下,但是心中也沒有喜悅,“不知太后娘娘還有何事想詢問奴婢?”
敬懿太后凝住了她半晌,然後,緩緩道:“你在飛鴿傳書上說明景曾經與那溫氏私下見過面,而且,詳談甚歡?”
“是。”趙嬤嬤悄然攥緊拳頭,恭聲回道。
敬懿太后又看了她會兒,“以你的看法,一路上,明景對溫氏的態度如何?”
趙嬤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半晌,然後,大膽地說出了一番猜測,“太后娘娘,根據奴婢的觀察,二少爺和溫氏之間……似乎很熟稔……或許,這便是緣分吧,太后娘娘放心,二少爺對溫氏很好。”
敬懿太后自然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沉吟會兒,然後,點頭道:“這就好,哀家還擔心這門婚事會讓明景不快,如今他既然也是滿意,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只是,他們兩人畢竟是還未成婚,這私下傳出去了,總歸是不好,於安國公府的名聲也是有損。”
“太后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一個字。”趙嬤嬤立即道。
敬懿太后嗯了一聲,“貴妃這幾日也是勞累了,這些事情,也莫要讓她煩心。”
趙嬤嬤心中一凜,隨後道:“太后放心,奴婢明白。”
敬懿太后不再說話,合上了眼睛。
一旁的靜安嬤嬤見狀,便上前,將趙嬤嬤給請了出去。
出了暖閣,靜安嬤嬤環視四周一眼,確定近處無人,方纔沉着面容開口,“出宮之前,你我之間的那些話,你也一同忘了吧。”
趙嬤嬤看了她一眼,然後領命:“是。”
“待會兒我會讓太醫院派一個太醫去給你診治診治,在傷好之前,你便安心養着,不必再當差。”靜安嬤嬤看了一眼她手中纏着的紗布,蹙眉道。
趙嬤嬤低頭,“多謝靜安嬤嬤。”
如今眼前不明的狀況,她還是先安安靜靜養傷,明則保身最爲要緊!
……
便在陳嬤嬤和趙嬤嬤被敬懿太后召見的同時,齊懷若也進了宮,先是去了一趟太極宮求見建明帝,在御書房內呆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從裡面出來。
一出來,茜瀾便立即上前,“二少爺,皇上可有降罪?”
齊懷若淡淡道:“皇上寬宏,只是訓斥了一番,並未降罪。”
茜瀾鬆了口氣,“娘娘在昭華宮等着二少爺,二少爺過去一趟吧。”
齊懷若眉頭微微蹙起,然後點頭。
“二少爺,娘娘得知消息之後很生氣,現在也還在生氣,待會兒您見到了娘娘的時候,莫要衝着,娘娘是擔心二少爺,二少爺便順順娘娘的氣。”路上,茜瀾叮囑道。
齊懷若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只是淡淡地應道:“我知道了。”
茜瀾聽了這樣的回答自然是憂心,可是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勸,“二少爺離京多日,恐怕還不知道前幾日京城中的傳聞吧?因爲那些傳聞,娘娘折騰了好幾天,如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二少爺,不管娘娘的做法有多麼讓二少爺無法理解,但是,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二少爺好。”
“茜瀾姑姑。”齊懷若停下了腳步,面色肅然,“宮中並不是說這些話的地方。”
茜瀾神色微變,隨後道:“是奴婢失言了,娘娘估計也等急了,二少爺請吧。”
齊懷若點頭,擡腳繼續往昭華宮而去。
便在齊懷若安然從太極宮中出來,昭陽宮那邊眼線也得到了消息,昭陽宮是中宮,離太極宮較近,所以,在齊懷若還在往昭華宮而去,昭陽宮中的竇皇后已經得知了消息。
“嘭”的一聲聲響隨即在大殿內響起。
竇皇后砸了手中把玩着的玉如意。
“娘娘息怒。”碧痕當即上前勸慰道。
竇皇后急促地吸着氣,許也是意識到了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爲什麼?爲什麼他能夠偏袒她偏袒到這個地步?”她擡起視線看向碧痕,“你告訴本宮,齊瑾到底有什麼好?爲什麼他可以這般對她,這樣寵她?爲什麼?!”
碧痕不知道該說什麼:“娘娘……”
“本宮纔是他的結髮妻子!爲什麼他能夠爲了一個如此下作的女子這樣對待本宮!”竇皇后目光有些瘮人,“他可以誤會本宮害死了齊瑾的兒子,可以認爲本宮三番四次下手對付齊瑾,可是,當年齊瑾是如何爬上他的牀的,難道他也不清楚嗎?!他是皇帝,是皇帝啊,難道看不出來當年她是故意勾引他嗎?!他的眼睛瞎了嗎?!”
“娘娘慎言!”碧痕連忙跪下。
竇皇后眼睛恨的發紅,“新婚之夜,他答應過本宮,說會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可爲什麼現在會成了這個樣子?爲什麼會厭棄本宮到這般地步?因爲齊瑾那個賤人?還是因爲,他之前對本宮的一切都是假的,都不過是爲了讓護國公府幫着他坐穩皇位?!”
“娘娘——”碧痕滿臉的驚慌。
竇皇后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若是傳了出去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可是,她忍不住,很可笑,她忍了這般多年,最後到頭來還是忍不住,否則,先前便不會讓護國公府去對付一個下作的商賈庶女!她是大隋的皇后,是皇后世家竇家之女,她怎麼淪落到了這般地步?
怎麼會?
竇皇后沒有再說話,可是,臉色卻還是極爲的難看。
碧痕想了想,輕聲勸道:“娘娘,齊明景不是世子,也不是安國公府嫡系子孫,雖然他未曾稟報皇上便出京有些不妥,但皇上不太可能因爲這件事而懲處他的,不僅是他,換做了其他的勳貴,大約也是如此。”
朝廷規定,勳貴不得皇帝允許不能私自出京,但是,這個規定約束的大多都是在位的勳貴或者是世子嫡系繼承人,對於其他的族人,並沒有這般嚴格。
竇皇后沒有迴應,只是嗤笑連連。
而此時,在昭華宮的東暖閣內,齊貴妃的臉色也是極度的難看,既有憤怒也有傷心,不過更多的還是,擔心。
“你就這麼的不相信我?”她見齊懷若進來,不等他行禮便劈頭一句。
齊懷若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方纔道:“不敢。”
“你——”齊貴妃臉色有些鐵青,“你就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懷若不敢。”齊懷若回道,“懷若不是不相信娘娘,而是,不希望見到有一個無辜之人因爲懷若而受到傷害。”
“我沒有派人去動她!”齊貴妃叱喝道。
齊懷若看着她,“懷若相信姑姑。”
“你若是真的相信我,就不會冒着危險大老遠地趕去!”齊貴妃冷冷地道,不過,語氣卻不僅僅是冰冷,而是複雜無比。
“此事是懷若疏忽,請娘娘降罪。”齊懷若沒有再解釋什麼,隨即下跪請罪。
齊貴妃惱火再起,“你——”
不過氣歸氣,最終,還是親自起身上前將他扶起,“我不是要怪你什麼,若兒,我是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知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有多怕?如今你好不容易好起來,卻如此的不愛惜自己,若是再出什麼事情,你讓……”
“娘娘,懷若想來命硬,不會有事。”
“你——”齊貴妃再一次氣結,緩了半晌方纔緩過氣來,“誰說你命硬?若說是命硬,那溫氏方纔是一個命硬之人!什麼有福氣,本宮看……”
“娘娘,懷若醒來,是在和溫氏定親之後,而溫氏家中遭逢鉅變,也是在和懷若定親之後,娘娘,懷若說過,懷若不希望有無辜之人因爲懷若而受傷傷害。”齊懷若打斷了齊貴妃的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懷若即將過門的結髮妻子。”
“不過是一個卑賤的……”
“在懷若趕到出事之地後曾經拜會過鎮國公,鎮國公向懷若提出了一個突兀的請求。”齊懷若還是打斷了她的話,“鎮國公有意認溫家姑娘爲義妹。”
“什麼?!”齊貴妃一驚,“羅恆?你答應了?”
“自然沒有。”齊懷若正色道。
齊貴妃隨即道:“爲何不……”
“娘娘,皇上對娘娘,對安國公府雖然是很寬厚,只是也不會希望看見安國公府和鎮國公府聯合在一起的。”齊懷若繼續道。
齊貴妃眯起了眼沉默起來。
“此事雖然不成,而鎮國公的用意是什麼,目前也不清楚,只是,他既然提了這事,便不會只是開玩笑。”齊懷若緩緩道,“我們不能應下這件事,但是,卻也可以用這件事來拉近了鎮國公的關係。”
齊貴妃看着他,眼中有着欣喜,“若兒,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姑姑。”齊懷若轉變了稱呼,“懷若早就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齊貴妃神色一顫,“若兒,我不是……”
“懷若的路懷若沒有辦法選擇,懷若只有一個心願,那便是,能夠少連累無辜之人,便少連累。”齊懷若懇請道:“姑姑不喜歡溫氏,可是,不管如何溫氏都即將是懷若的妻子,懷若懇請姑姑莫要再爲難她了。”
齊貴妃聽這話神色有些不悅,可是,卻沒有如同先前一般發作,她知道不管是因爲若兒的請求還是鎮國公那件事,短時間內,她都不能動溫氏,無妨,現在不能動,往後還有的是機會!既然溫氏還有一些利用價值,那不妨讓她多活些日子!
“我是不喜歡溫氏,不過,溫氏她能夠幫的了你,我會試着接受他!不過若兒,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溫氏上不了檯面給你丟了臉,本宮是絕對容不得她!本宮可以允許她沒有能力幫的上你,但是,絕對不允許你的妻子給你丟臉!”
齊懷若看着她,“懷若明白。”
“皇上那邊你不必擔心。”齊貴妃很滿意他的這個回答,便沒有繼續先前的話題,“這年中私下出京的勳貴府中人也多的是,只要不是在位之人或者世子,沒有人會去追究的。”
齊懷若垂下了頭,“皇上並無怪罪之意。”話落,便又道:“時候不早了,懷若該出宮了。”
“嗯。”齊貴妃沒有阻攔,“你也奔波了多日了,回去好好休息,過些時候我會讓太醫院派個人去給你看看。”
“多謝娘娘。”齊懷若道。
齊貴妃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明的情緒,幽幽道:“若兒,即便你不能……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夠叫我一聲姑姑。”
齊懷若擡頭,“您是我一輩子的姑姑。”
齊貴妃身子倏然一顫,隨後,一抹慘淡的笑容從她的嘴邊蔓延開來,“是啊……我是你……一輩子的姑姑……”
不!
不是一輩子!
若兒,我一定不會讓你一輩子只叫我姑姑的!
不會!
……
齊懷若不知道齊貴妃心中所想,他一臉淡然地走出了昭華宮。
等走出了昭華宮之後,一直緊緊握着的手方纔得以鬆開。
而此時,掌心,已經是滿是汗。
這般多年了,無數的掙扎,可是,最終,他還是要走上這條路。
他沒得選擇。
從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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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看着有些陰沉的天。
榮華……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該是我。
對不起,將你拉上了這條沒有盡頭的路……
對不起……
可,我還是不曾後悔過。
因爲往後,我不再是一個人。
即使只是短暫的,很感謝,你能夠陪着我……
……
還有兩日便是婚期,安國公府內外此時已經掛滿了喜慶的紅綢,貼上了喜字,原本只是三房迎親,不該整個府邸裝飾的,可是因爲是太后賜婚,還有齊貴妃的關係,所以這一次的婚事辦的很盛大,堪比當年齊明昊娶妻的排場。
三房姚氏院子中,姚氏方纔聽完了派去的陳張氏回來的稟報。
陳張氏不但去見過了榮華,還去迎親的人中饒了一圈,儘可能地打探消息,而且收穫不錯,陳張氏她是姚氏的陪房,也算得上是姚氏的心腹,因而,在姚氏面前說話並沒有太多的忌諱。
“那溫氏的言行倒不比尋常的大家閨秀差,不過,溫家居然還送來了兩個陪嫁族女,這便未免太心大了,雖然死了一個,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在,好在夫人事先便做了安排,否則這件事若是宣揚出去了,不但二少爺會被人說三道四,恐怕連安國公府都會丟臉。”
姚氏沒有動怒,只是微微眯着眼沉默着。
“夫人,可要老奴去跟溫氏提提?”陳張氏問道。
姚氏擡頭看着她,“溫家送來陪嫁族女,溫氏豈會不知?若是她不同意,早在姑蘇便解決了,雖然聽聞她並不是很得寵愛,但是,只要她有心,還怕處理不了這件事?要不就是她不想處理,要不,就是人太過於沒用,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最終該受罪的人,也是她!”
“這……”
“不必去說什麼,安國公府不接受陪嫁族女,若是溫家的人公然提出,自會有人去處理此事,若是他們尋了其他的辦法將人留下,那我們便當做不知道。”姚氏慢悠悠地道,絲毫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陳張氏有些疑惑,不過卻還是沒有詢問,“老奴遵命。”
“好了,我這裡沒事了,你再去看看新房那邊準備的如何。”姚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
陳張氏領命,“是。”隨後退下。
便在她離開之後,姚氏方纔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擱下,面色沉了下來,不過,卻沒有說話,驚的旁邊候着的丫鬟大氣也不敢喘一喘。
半晌,一個婆子進來稟報說齊懷若回來了。
姚氏方纔散去了臉上的陰鬱,隨後,也斂去了眼底泛起了的冷光,起身,神色焦急地走出去,正巧在門口見到了齊懷若,“你這孩子……”
她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責備,不過,神色卻是憂心關切。
齊懷若道:“讓娘擔心了。”
“你還知道娘擔心嗎?”姚氏輕斥道,隨後,像是還想再訓斥幾句,但是看着他半晌,卻只是長嘆一聲,“好了,你看你,一臉的疲憊的,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齊懷若微笑道:“那孩兒晚些時候再來向娘請罪。”
“請什麼罪?娘是擔心你!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姚氏道,“你的房間如今還未裝飾好,先去書房休息吧。”
齊懷若點頭,又說了幾句道歉的話,隨後方纔轉身離開。
姚氏站在了門口處,在他的身影消失了之後,方纔收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面無表情的臉比方纔陰沉更是顯得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