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王妃齊氏壽辰。天還沒亮,整個王府都動了起來。陸瑾娘也早早的起來,今日陸瑾娘要出面招待和她差不多身份的女眷。比如其他王府的夫人美人之類的。
收拾妥當後,陸瑾娘囑咐荔枝,“將那屏風包好,可別碰了撞了。”陸瑾娘做的是將近一人高的兩扇屏風。着實費了一番心思,光是上面的圖案就特別的吉祥如意,每一針每一線都是陸瑾孃親自動手,絕對沒有假手他人。
“姑娘放心,都包好了。奴婢這就讓崔媽媽和應媽媽進來。讓她們擡着去喜樂堂。”荔枝笑道。
陸瑾娘不放心,“將王媽媽也叫上。這東西死沉,可別半路上沒力氣了。”鑲嵌了木頭框架,全是實木,真的有點分量。
荔枝答應着,“好的,奴婢這就去叫人。”
等真的出門,又過了一刻鐘。婆子們在後面小心翼翼的擡着屏風往喜樂堂去。陸瑾娘是擔心不已,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生怕婆子們手重,將東西給弄壞了。衆人提心吊膽終於到喜樂堂,俱都鬆了口氣。
崔婆子累的不行,“才人,這事真不是人乾的。重倒是不是很重。就是提心吊膽的,奴婢生怕一個不小心手沒拿穩。出了事情奴婢可真是賠不起。”
“別說你們,我都是提心吊膽的。”陸瑾娘暗道,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就請兩個侍衛來幫忙。男人力氣大,一個人都可以將這玩意扛着走。
柯媽媽最先見到陸瑾孃的禮物,喜歡的不得了,直誇陸瑾娘心思巧,手更巧,心意十足。柯媽媽是齊氏身邊最體面的人,得了柯媽媽的稱讚,陸瑾娘心裡頭也難免有幾分得意。“柯媽媽你幫我看看,這禮物可合王妃的心意?”
“當然合適了。陸才人好心思。”
陸瑾娘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其實這屏風真算不上好心思。按理說最好的繡活是雙面繡,尤其是屏風,雙面繡才能顯得屏風的不同之處來。陸瑾娘手藝不到家,沒敢嘗試雙面繡,只能取巧,搞出了雙層繡。用兩層布料做繡活。做完了後,將兩塊布料黏在一起,變成一塊布料。猛然看上去還以爲是雙面繡。這點取巧的心思真心算不上什麼,好在這是陸瑾孃的心意,誠意十足,沒人會說不好。
等齊氏見了這屏風,也着實誇了陸瑾娘一通,“陸才人用心了,本王妃很喜歡。”
“王妃喜歡就好。之前妾還擔心自己的手藝不好,讓王妃嫌棄。”陸瑾娘笑着答應着。
齊氏笑了,“陸才人太過謙虛。想來做這屏風,陸才人也是費了不少心思。你的心意本王妃看到了。”
陸瑾娘興奮激動,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讓收禮的人喜歡,讓人如何不高興。
陸瑾娘過後,別人也紛紛送上禮物。俱都用了心思的。要說心意,陸瑾娘算第一,但是要說貴重,想來沒人比得上溫姨娘。溫姨娘送了盆盆景給齊氏。那紅珊瑚盆景本來就少見,要值不少錢,偏偏還嫌棄不夠富貴,上面還鑲嵌了好幾個紅寶石,綠寶石,將一個好好的盆景弄的爆發戶氣質十足。衆人看了嘴角直抽,溫姨娘還特別得意,特別的覺着有面子。還一個勁的說她花了多少心思,還託孃家人收集了多少寶石,全都用在這上面了。讓人聽了頓覺無語。
和這麼個暴發戶一般的人在一起,真心將王府所有女人的檔次都降低了。
齊氏笑眯眯的,心情不錯。不管是誰送上禮物,齊氏都一概的誇,誇有心思,誇手巧。就是到了溫姨娘這裡,鎮定如齊氏也差點沒能繃住,趕緊出聲打斷溫姨娘的誇誇其談,還是閉嘴吧。這麼暴發戶的東西,如何襯得了齊氏的氣質和地位還有風格。真心想說一句,溫姨娘送禮不要太有個人特色好吧。暴發戶特色真心不適合在王府用。
這邊送禮完畢,外院那邊就有人來稟報,說已經有客人上門了。還請王妃安排人去招呼。同時不少人家雖然沒接到請帖,也派人送了禮物上門。雖然這些事情俱都有王府屬官操持,但是還是需要齊氏居中指揮。
此次齊氏過壽,仿照六王妃的規矩,請的都是各家各府的女眷。至於男客,最多一桌,還都是至親。男客少,有王爺身邊的幾位先生招呼,不用齊氏操心。關鍵是女客,今日來的人肯定不少。爲了今日壽宴,齊氏提前了好幾天將京城幾家知名酒樓的廚子都請了來。還在廚房外面的院子裡搭了竈臺,就是預備着今日。可想而知,來的人會有多少。
事情頭天就安排好了的。宗室貴女,各王府的王妃由齊氏親自招呼,羅側妃因爲和太子妃有親,加上出身高貴,便也陪着齊氏身邊幫襯。各王府王妃以下的女眷則有劉庶妃,陸瑾娘兩人聯手招呼應酬,李夫人和柳美人幫襯。至於溫姨娘,她不幫倒忙就行了。
還有各家勳貴世家的太太夫人姑娘小媳婦們,則是由齊氏的孃家大嫂幫忙招呼。這會齊家大奶奶已經過了王府,開始和齊氏忙了起來。
劉庶妃和陸瑾娘走在一處,“陸才人,要不咱們分工如何?”
“不知劉庶妃有什麼想法?”陸瑾娘心裡頭有點忐忑,這種事情活了兩輩子都是第一次遇上。上輩子在韓家,韓盛嫌棄她,根本不讓她出門應酬,也不讓她招呼上門女客。後來方明雅進了韓家門,更是沒陸瑾娘什麼事情。雖然這一年多陸瑾娘也算曆練出來了,但是畢竟第一次,多少還是有點怯場。擔心辦砸了事情,丟了自己的臉面,也是丟了王府的臉面。
劉庶妃笑笑,笑的跟個狐狸似得,“陸才人,你想想今日來的人那麼多,什麼側妃啊,庶妃啊,夫人美人啊。咱們雖然一起招呼應酬,可是也該分個輕重尊卑。我想的是,像是側妃和庶妃品級的,便由我出面招呼應酬。哦,對了還有柳美人。讓柳美人幫着我,我定能辦妥。至於其他人,就由陸才人和李夫人來招呼。如何?”
陸瑾娘似笑非笑的,“劉姐姐好主意,不過王妃親口說了,讓咱們一起聯手招呼應酬,柳美人和李夫人在旁幫襯。我不敢不尊王妃的命令。劉姐姐你若想要改規矩,那就去請示王妃。只要王妃答應,我自然是聽王妃的。”
劉庶妃瞪了眼陸瑾娘,“陸才人這是不答應我了?”
陸瑾娘淡笑無語,眼睛只盯着劉庶妃的肚子看。
劉庶妃猛地捂住肚子,“你想作甚?”
陸瑾娘只覺好笑,“劉姐姐你太過緊張了。劉姐姐想出頭,想在人前風光,這些我都理解。可是劉姐姐你如今是雙身子,之前王妃擔心你,本不欲給你安排差事。見劉姐姐執意要出面,爲了劉姐姐的安危,王妃才讓我和劉姐姐一起招呼應酬客人。無論劉姐姐你心中有何打算,好歹也該顧念一下肚子裡的孩子。雖然出了頭三月,但是月份畢竟還小。要妹妹說,劉姐姐你還是小心爲上。萬一因爲不慎,有人衝撞了劉姐姐,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劉庶妃臉色變幻,心中不悅,卻也認可陸瑾孃的說法。如今要緊的是保住孩子,至於別的倒是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其實劉庶妃這人有着大部分人的通病,虛榮,好面子,喜歡被人捧着圍着。她之所以求了應酬招呼客人的差事,不就是想着在人前露臉,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本身齊氏是不答應的,奈何劉庶妃意志堅定,一直在齊氏耳邊說她如何如何的行,加上孩子月份漸漸大了,已經將近四個月的身孕,沒必要像之前那麼小心。
齊氏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她,而是和五王爺提了提,五王爺沒意見,齊氏這才讓劉庶妃出面。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派了兩個經年的嬤嬤給劉庶妃,並且一再囑咐劉庶妃只需坐在位置上招呼客人就行。至於別的迎來送往的就讓陸瑾娘去做。之前劉庶妃還答應的好好的,這纔剛出了門,就想使怪。
陸瑾娘自然不肯答應,先不說劉庶妃有搶權的嫌隙,單是迎來送往這事,別說孕婦,就是體力一般的女人也未必能撐滿全場。更何況劉庶妃懷着身孕。無論如何陸瑾娘不可能冒風險,免得出了事情怪在她的頭上。要陸瑾娘說,劉庶妃也是事多。明明懷孕了,就該好生養着。還嫌不夠安靜,還一門心思的要出來見人,這根本就是給別人給她自己惹麻煩。
劉庶妃挺了挺肚子,“陸才人有心了。既然陸才人願意多做點,我也就不勉強。我先走了。”
“劉庶妃慢走,可要當心孩子。”陸瑾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劉庶妃腳下一頓,心中很不高興,想着陸瑾娘擺明了是在奚落她,豈有此理。陸瑾娘真心冤枉,她是真心想提醒劉庶妃,可別爲了虛榮,將孩子折騰沒了。
李夫人和柳美人趕了上來,就聽見後面的幾句話。李夫人一臉嘲諷之色,“陸才人管她作甚。那麼輕狂,遲早要出事的。”
陸瑾娘看了眼李夫人,沒吭聲。
柳美人很贊同李夫人的話,“劉姐姐這會本該好生歇着,養好身子纔是要緊。巴巴的出來應酬,萬一有個好歹,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有什麼說不清的。”李夫人眉眼一挑,“是她自己要出來的,王妃都勸着她不要出來,安心養胎纔好。即便真的有個意外,那也是她自己造的。”
陸瑾娘揉着眉心,“你們都少說兩句。別想些不好的,儘量多想好的。今日這麼多人,劉庶妃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少,還有嬤嬤們看着,定是出不了事情的。”
李夫人笑笑,那笑容不達眼底,“陸才人好心,但願吧。”
陸瑾娘暗皺眉頭,“李夫人,我知道你和劉庶妃有嫌隙,但是我希望今日你都能夠本分一點,別惹出什麼事情來。”
李夫人眉眼一挑,“陸才人這是要教訓我。”
“不敢。李夫人你品級比我高,我哪有資格教訓你。”陸瑾娘冷笑。
三人中陸瑾娘品級最低,但是如今卻以陸瑾娘爲首。原因嘛大家都知道。誰讓陸瑾娘得王爺和王妃看重,加上本身也有點本事,也難怪能夠出頭。李夫人如今投了齊氏的門路,雖然時間短暫,但是好歹也是恢復了一點昔日的脾氣和底氣。見陸瑾娘這樣,心中不悅。不過李夫人並不想和陸瑾娘起衝突,對於陸瑾孃的態度一笑而過。心中暗自在想,等她將王妃交代的事情辦妥當了,那時候在王妃跟前露了臉,就不用擔心沒法子壓陸瑾娘一頭。
時辰不早,三人也沒空閒說閒話。急忙趕到招呼人的花廳,下人們早就佈置好了。不過陸瑾娘爲穩妥起見,還是檢查了一番,又將在花廳伺候的人熟悉了一番,免得一會叫人做事都叫不出名字來。
半個時辰後,開始有客人上門。許多朝廷命婦們倒是先來了,那裡有齊氏的孃家大嫂齊大奶奶招呼,倒是不用陸瑾娘操心。很快各家王府也陸續上門。陸瑾娘跟着齊氏還有羅側妃出門迎客,李夫人也巴巴的跟上來。陸瑾娘並沒阻止,多一個人幫手,自己也能輕鬆一點。
別的人倒是沒覺着什麼,六王府的丁側妃和鄧側妃見到陸瑾娘跟着出門迎客,倒是吃驚了一回。丁側妃衝陸瑾娘眨眼,陸瑾娘回了丁側妃一個笑容。場合不對,兩人也沒機會私下裡說話,只能用眼神交流。不過陸瑾娘還是用心觀察了一番丁側妃的臉色,瞧着很不錯。半年過去,想來丁側妃也已經從流產的事情中走了出來。如此便好。
陸瑾娘將人迎到了偏廳,不過鄧側妃倒是跟着六王妃留在了花廳裡頭。陸瑾娘瞧了眼,又去看丁側妃,丁側妃面色並無異常,陸瑾娘這才放了心。將衆人迎接到了偏廳,自然有劉庶妃招呼。倒是不用陸瑾娘太過操心。
陸瑾娘將丁側妃安置後,悄聲問她一句,“丁姐姐清減了,許久不見丁姐姐,丁姐姐可好?”
丁側妃露出笑容來,“我很好。”握住陸瑾孃的手,“看你如今模樣,在五王府定是體面異常,我真心爲你高興。”
“丁姐姐可別光顧着說我,說說你吧。”陸瑾娘笑着說道。
丁側妃神色有點落寞,不過轉瞬即逝,“我很好。六王爺很是疼愛我。只是可惜,我那孩子沒能保住,若是能夠保住孩子,如今差不多也該出生了。”
“丁姐姐可別傷心了。你這麼年輕,身體又好,將來肯定還有很多孩子的。”陸瑾娘沒想過要提丁側妃流產的事情,卻沒想到丁側妃竟然自己主動提起來。
丁側妃笑笑,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陸妹妹你別介意,我這半年來實在是沒什麼能說的上話的人,今日遇見了陸妹妹,難免話多了點。”
“丁姐姐太過客氣了。你真心拿我當朋友,纔會說這些,我怎麼會見怪。”陸瑾娘拍拍丁側妃的手,示意她不用過於小心謹慎。
丁側妃轉眼便轉移話題,“你不見怪就好。對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你還半點動靜都沒有?”見陸瑾娘一臉不好意思,似乎是不欲談論此事。丁側妃理解一笑,然後神秘兮兮的同陸瑾娘說道:“陸妹妹,我聽說郊外湛江廟的送子觀音特別靈驗,很多人去求了送子觀音,回來後多半都有了身孕。要是陸妹妹得空,咱們約好一個時間一起去那廟裡求子如何?”
湛江廟求子觀音靈驗,這事陸瑾娘上輩子就知道。那時候嫁給韓盛,韓盛對她不假辭色,但是韓盛不是聖人,放着陸瑾娘這麼年輕的老婆不享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次數很少而已。而且從不留宿過夜,做完就走。那時候的陸瑾娘在韓家處境很艱難,陸瑾娘就想着早點給韓盛生下一個孩子,只要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想必韓盛對她的態度也會改變的,那她在韓家的處境自然也會改變。陸瑾娘對子嗣很在意,很着急,可是一直以來她身體好好的,就是沒辦法懷上孩子。聽說湛江廟的求子觀音靈驗,她就想出府拜拜,求求送子觀音。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也被韓家人唾棄阻攔。
後來陸瑾娘費盡千辛萬苦,以回孃家的名義出了韓府,沒回陸家,直接朝郊外而去。哪想到半路上竟然被韓家人追上,又給帶回了韓家。自那以後,陸瑾娘再也沒有出過韓家門。不過最終她還是有了孩子,只可惜那孩子沒福氣,早早的就沒了。沒了孩子,陸瑾娘對於人生充滿了失望,徹底失去活下去的意義。身體因爲虧損也越來越差,待遇越來越差,處境越來越艱難,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沒了,最後她也吐血而亡。
“陸妹妹你怎麼了?若是不方便出門,那此事便算了。”丁側妃見陸瑾娘神色有異,以爲陸瑾娘爲難,故有此說。
陸瑾娘瞥過頭,偷偷眨了下眼睛,然後露出一個笑容來,“多謝丁姐姐。此事我還真沒辦法立馬答應你。這事還要看咱們王妃的意思。”
丁側妃理解的點點頭,這一點她倒是清楚。畢竟陸瑾娘只是六品才人,實在是沒啥自由度。不像丁側妃,孃家給力,自己又是側妃,在王府自然有許多便利,並不是陸瑾娘能夠比的。“那好,等你確定了,便給我送信。我是任何時候都能出府的,這點你放心。”
“多謝丁姐姐。”
有丫頭來請陸瑾娘,外面又來了客人,要陸瑾娘跟着出去迎一迎。陸瑾娘告辭一聲,出了偏廳。
二王妃帶着二王府內院女眷來做客,齊氏帶着羅側妃和陸瑾娘,這一回李夫人倒是沒跟着,去了二門迎接。二王妃樂呵呵的,“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坐着就成了,幹嘛還出來迎我。忒客氣了點。”
齊氏笑了,“二嫂真會開玩笑。你是我嫂嫂,我不來迎你,豈不是顯得我沒規矩。我知道二嫂體貼我,我也樂意和二嫂親近,出來迎接二嫂也是理所當然。”
“就你會說話。”二王妃很是高興。
一行人正準備進去,又遇到齊家大奶奶帶着人出來迎客。齊氏遇見了自然要問一句究竟是哪家府上的女眷來了。
齊大奶奶笑道:“王妃不知,是鎮南侯夫人帶着兩個兒媳婦還有閨女來了。這不,我便出來迎一迎,怎麼說也是親戚。”
陸瑾娘一聽,心頭一動,鎮南侯夫人不就是齊氏孃家的族親,論血緣關係齊氏還要叫一聲堂姑母。和陸家退親的祝四姑娘不就是嫁到了鎮南侯府嘛。陸瑾娘笑了起來,拿眼去看齊氏,想從齊氏表情中看出點齊氏對於鎮南侯夫人的態度來。不過陸瑾娘什麼都沒看出來。
倒是二王妃一聽是鎮南侯夫人,眉眼一挑,“弟妹,那鎮南侯夫人可是和弟妹孃家有親?不如咱們等一等,一起進去。”
“這怎麼行,讓二嫂等着她們,豈不是折殺了她們。二嫂咱們還是先進去吧,這裡有我孃家嫂子幫忙,誤不了事情的。”齊氏不想二王妃和鎮南侯夫人接觸,瞧着那樣子,也沒有想將這孃家堂姑姑介紹給皇室宗親的打算。
二王妃笑了笑,之前那話不過是隨口一說,自然當不了真。雖然鎮南侯是朝中新貴,但是還沒貴到二王妃要紆尊降貴的在門口等着鎮南侯夫人,鎮南侯夫人也消受不起。瞧着齊氏的態度,二王妃心頭也是有了計較,“行了,就照你說的辦。那咱們走吧。”
齊氏笑着點頭,拉着二王妃的手走了。走之前給齊大奶奶一個眼神,囑咐齊大奶奶好生迎客。齊大奶奶有點尷尬,似乎她出來的不是時候。貌似她這個王妃大姑子不是很待見鎮南侯夫人。
齊大奶奶轉眼一笑,罷了,她做到自己的本分就行。誰讓鎮南侯如今體面了,又是婆家族親,面子總是要給的。
沒能見到祝四,陸瑾娘很遺憾。她早就聽說祝四在三月的時候就進了鎮南侯邱家的門。如今是以邱家二郎媳婦的名義出席。陸瑾娘嘴角微翹,露出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來,不急,今日還早,總有機會見面的。
一個上午陸瑾娘走來走去,就忙着迎接客人,安置客人,招呼客人的事情。劉庶妃倒是穩坐着,只需在衆人面前說說笑笑,將氣氛炒熱了就行。別的一概不管。李夫人倒是挺熱心的幫着陸瑾娘忙前忙後。至於柳美人,她真不適合應酬客人,也沒那心思應酬人。往往和人說不到幾句話,便冷了場。還需要陸瑾娘出面暖場。後面陸瑾娘乾脆讓柳美人做個木頭樁子算了,跟在劉庶妃旁邊,有劉庶妃這個擅長交際的人在,旁人也不會特意關注柳美人。
迎着最後一波王府嬌客,陸瑾娘又遇到熟人,還有上輩子的敵人之一。韓家婆媳兩人,韓太太容三還有方明雅,如今的韓家大少奶奶。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容三是連着兩輩子都和陸瑾娘結了嫌隙,不過還沒到仇人的地步。倒是方明雅一身富貴裝扮,刺激的陸瑾娘差點失態。
羅側妃冷冷的瞥了眼陸瑾娘,“陸才人這是怎麼了?這才忙了多久就撐不住了,那王妃點你來幫忙豈不是幫倒忙。陸才人你可要知道,今日一天咱們都別想得閒,若是陸才人受不住,就趕緊說一聲,也好讓王妃早點安排旁的人來頂替你。”
陸瑾娘咬牙,“多謝羅側妃關心,我撐得住。”
羅側妃笑了笑,隨着陸瑾娘目光看過去,就看到容三和方明雅。羅側妃笑了笑,“我道是什麼,原來陸才人不是撐不住,而是見到了昔日姐妹成了王府的座上客,有點受不住了吧。”羅側妃奚落一笑,“陸才人可別這麼小氣。說句公道話,陸才人也沒資格嫉妒人家。人家好歹是嫡出,容家家世還算拿得出手。反觀陸才人你有什麼了?陸家不過就是一介暴發戶,怕是連溫家都能和陸家比一比。至於陸才人你本人,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還是婢生子。陸才人,有自知之明的人方能活的痛快一點。別眼紅別人,你沒那資格眼紅。”
陸瑾娘氣的手發抖,羅側妃說她別的她都沒所謂,但是捎帶上陸家,捎帶上她的出身和周姨娘的身份,陸瑾娘真心不能忍。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陸瑾娘自然也有。“羅側妃說的是。我的出身的確不行,可是那又如何?以我的出身到王府做妾,也算是理所當然。可是羅側妃你了,你的出身倒是高,還是嫡出,可那又如何,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在給王爺做妾。”
“你放肆!”羅側妃平生最恨人說她是妾,這也是羅側妃最爲不甘的地方。以她的出身,嫁給高門大戶做大少奶奶綽綽有餘,偏偏最後進了王府成了側妃,這裡面也是有點名堂的。
當初五王爺尚未定親,皇宮裡頭要給五王爺選妃,太子妃裴氏想找個助力,將五王爺籠絡住,於是就想到自家表妹羅氏。想讓羅氏嫁給五王爺做王妃,如此一來五王爺說不定也能爲太子做事。但是淑妃娘娘從一開始就選中了魯國公府的嫡次女,那便是齊氏。太子妃裴氏身份尊貴,但是再尊貴,於五王爺的婚事上頭也不能壓五王爺的生母淑妃娘娘一頭,即便是皇后在五王爺的婚事上也要聽一聽淑妃的意見。太子妃裴氏過於急切,找到皇后,皇后一想這事挺靠譜的,對自家沒壞處,於是就到皇帝跟前請旨。皇帝也是願意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也要徵求淑妃這個生母的意見。
淑妃一得到消息,就急忙去見皇帝。好說歹說,皇帝也考慮到太子勢大不是件好事,於是皇帝就改了主意。但是將羅氏許配給五王爺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再收回來,這可不附和皇帝一言九鼎的風格。若是收回前言,豈不是說皇帝指婚有錯。皇帝怎麼能有錯?即便真有錯,那也要將錯誤變成正確。於是大筆一揮,賜婚齊氏給五王爺做正妃的同時,又賜下羅氏給五王爺做側妃的旨意。而且羅側妃先於齊氏三天進王府。爲的就是齊氏進門的時候,羅氏這個做妾的要恭敬的給齊氏敬茶,給齊氏行妾禮。擺明了就是給齊氏撐腰,讓羅氏認清處境,別仗着家世好,又是皇帝下旨賜婚,就以爲可以和齊氏打擂臺。
本來可以做王妃的,結果臨到頭竟然成了側妃,還要給齊氏行妾禮。這是羅側妃平生最大的遺憾和不甘心所在。因爲羅氏底氣足,加上又是皇帝賜婚,身份不同於一般側妃,所以羅側妃在王府纔會如此霸道蠻橫。只是身份地位和手段上都輸了齊氏一籌,最終也不得不被齊氏死死的壓一頭。但是這不代表羅側妃就能容忍別人對她的奚落。尤其是什麼妾什麼的,更是觸了羅側妃的逆鱗。
羅側不管不顧,誰敢說她是妾,那這事奚落她,不說別的直接擡手打人。羅側妃習武,那手勁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這會又是在氣頭上,更是沒了輕重。這一下打下去,打在人身上,那還得了。
陸瑾娘機警,明知是羅側妃的逆鱗還要去觸犯,就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羅側妃眼一瞪,手還沒擡起,陸瑾娘就急忙退開,往齊氏身後躲去。羅側妃再牛逼再霸道,陸瑾娘就不相信她敢當着齊氏的面動手打人,真是笑話。
羅側妃一巴掌落空,氣得半死。指着陸瑾娘就要大罵陸瑾娘賤人。這動靜早就驚動了齊氏,齊氏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在壽辰的日子裡頭惹是生非。別管誰錯誰對,羅側妃敢打人,敢將事情鬧大,就是碰觸了齊氏的底線。
“放肆!羅氏你今日是昏了頭不成?在本王妃的面前你也敢打人,你當本王妃是什麼?”齊氏氣勢驚人,目光凌厲,生生的將羅側妃的氣焰給壓了下去。
羅側妃委屈的不行,陸瑾娘頭一次見到羅側妃軟弱的模樣,實在是驚了一跳。
羅側妃抹了抹眼角,“王妃,不是我放肆。實在是陸才人欺人太甚,你問問她究竟說了什麼?她罵我是妾,罵我自以爲是,罵我……王妃,你可要爲我做主。不能因爲陸才人是你跟前得用的人,你就包庇她。”
齊氏惱怒,狠狠的瞪着陸瑾娘,明知那是羅側妃的逆鱗還敢去碰,膽子真夠肥的。
陸瑾娘也是委屈的不行,“回稟王妃,妾並非有意。實在是羅側妃先挑起事端,辱罵妾,妾自己受點委屈沒關係。可是羅側妃不該將妾的孃家還有妾的生母都捎帶進去。妾就算柔弱,就算沒孃家做靠山,但是妾也有骨氣,妾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有人侮辱家人還能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妾纔出言無狀。不過是說羅側妃身爲王府的妾,和妾是一樣的身份,羅側妃對妾便是喊打喊殺的。若非妾躲避的快,有王妃你在場,今日妾只怕半條命都去了。還請王妃爲妾做主。”
“陸才人,你個賤人。你出身不好,難道還不許人說嗎?”羅側妃氣焰頓時上來了,指着陸瑾娘大罵。
陸瑾娘不甘示弱,“羅側妃,我說你是妾,難道我說錯了嗎?莫非你是王府正妃不成?”
“夠了!都給我閉嘴。你們兩人是誠心不想讓本王妃過個安生日子是不是?”三人中,最最生氣的就是齊氏,簡直頭痛。女人多了就是麻煩,人多是非就多。齊氏恨不得來個雷霆手段,將這兩人都給除了算了。
“妾不敢!”陸瑾娘趕緊請罪,“妾不分場合時間出言無狀,擾了王妃的喜日子,妾罪過。請王妃責罰。”
羅側妃還委屈着,加上她覺着自己沒錯,因此她也不可能給齊氏請罪。不僅不請罪還火上澆油,“王妃,陸氏如何你也看到了。難道王妃就這麼算了嗎?”
齊氏眼一瞪,“那羅側妃你想如何?”死死的盯着對方,齊氏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陸才人出言不遜,該罰!”羅側妃大喇喇的說道。
陸瑾娘做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小聲的說道:“王妃,妾不敢讓王妃爲難。今日是王妃的喜日子,本不該拿這種糟心事情來打擾王妃。此事是妾引起,妾自罰。只是還請王妃不要爲此生氣,影響了今日壽宴。王妃不如等今日過後,再來計較。無論王妃做出什麼處置,妾都心甘情願受罰。”
相比較羅側妃的態度,陸瑾娘這態度好上太多了,換了任何人想必此刻也會覺着陸瑾娘會做人,羅側妃無理取鬧。
“夠了,此事,明日再說。羅氏你給本王妃閉嘴。今日的事情本王妃看的清楚,本王妃心裡有數。若是你想鬧,那本王妃奉陪到底。還有,聽來聽去,本王妃認爲羅氏你有錯,而陸才人雖然出言無狀,但是陸才人的話並無錯處。你本來是妾!”齊氏冷笑一聲,看到羅側妃臉色鉅變,齊氏心中暢快。忍羅氏忍的夠久了,如今有陸瑾娘跳出來對付羅側妃,齊氏很滿意。雖然擾了她的壽宴,不過區區小事,並不妨礙。
陸瑾娘都覺着羅側妃此刻活該,同時也覺着羅側妃也有可憐之處。哎,明明是正頭娘子的命,偏偏陰差陽錯的做了側妃,成了一個妾。羅側妃心氣那麼高,心裡如何甘心。如今被人大喇喇的指出來,若非羅側妃心理素質好,怕是就要抹脖子上吊了。
“還站着做什麼,還不趕緊隨本王妃去迎客。”齊氏沒給羅側妃傷心難過的時間,這會該做什麼依舊做什麼。至於羅側妃的心情,誰關心?
羅側妃和陸瑾娘走在齊氏身後,羅側妃惡狠狠的對陸瑾娘說道:“賤人,你給我等着,本側妃定會報今日之仇。”
“我是賤人,那羅側妃你又是什麼?羅側妃出身高門顯貴,可別跟大街上的潑婦似得,實在是讓人不恥。至於報仇的話,我也等着。”陸瑾娘絲毫不示弱,到了這一刻,兩人算是撕破了僞善的面具,也就沒必要再做出客氣有禮的樣子。至於羅側妃的報復,陸瑾娘雖然心中擔心,但是還沒擔心到失去自我的地步。
“好!陸才人有膽識。只願陸才人將來也能有如此膽識,可別哭哭啼啼的。”
“比不上羅側妃的膽識。”陸瑾娘淡笑。輸人不輸陣,比風度,陸瑾娘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