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媽媽很識趣,很快就退下了。
廳裡又只剩下夏禾與夏永淳夫妻三人。
夏禾瞧瞧分坐兩邊,都偏過頭不看對方的兩人,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笑着調節氣氛道:“這是女兒做的橙子凍,父親母親快嚐嚐。”
說着把碟子裡的橙子凍取出來,用刀切成一瓣一瓣的,分別遞到兩人面前。
儘管先前已經聽宋嬤嬤大加誇讚過一番,此刻見着蘇氏仍是不由驚奇,這乍看之下與橙子無異的東西,真的是點心?
蘇氏當即被轉移了注意力,拿起橙子凍細細端詳起來。
只覺觸手冰涼,果肉的部分潤滑有彈性,確實與真正的橙子大爲不同。
帶着幾分忐忑期待,蘇氏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隨即驚喜地瞪大了雙眼。
入口的小點心如瓊脂一般軟滑彈牙,冰涼中透着溫潤,酸甜的果香中又夾帶着藕粉的清甜,時不時還能咬到韌性十足,酸甜滋味更濃厚的的葡萄乾,給人一種驚喜感,入喉後更是沁人心脾,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吃完一個,脣齒留香,蘇氏忙不迭又拿起一瓣。
見她吃得歡喜,夏永淳有些詫異,心道不就是一瓣橙子,能有多美味?
不禁也拿起來一瓣品嚐起來,而這一入口,他也顧不上與蘇氏置氣了,一瓣接一瓣地大快朵頤起來。
夏禾在旁邊瞧着,見兩人埋頭只顧着吃,不再板着個臉,心中得意的同時又鬆了口氣,只要這兩人不再拗着,事兒就好辦了。
眼見着兩人吃了六七瓣還不肯罷手,夏禾趕緊叫停,把橙子凍端到一邊,道:“這東西性涼,不宜多吃,不然會鬧肚子。”
聞言,蘇氏眼中流露出不捨,但到底也沒有強求,只道:“你給我留着,明兒我再吃。”
夏永淳則是吹鬍子瞪眼地冷哼一聲。
被這麼一打岔,氣氛倒是緩和了下來。
雖然被瞪了,夏禾卻毫不在意,笑嘻嘻道:“吃了美味的點心,是不是心情都變好了呢?接下來,女兒就不打擾父親跟母親了。”
說罷,她給了蘇氏一個鼓勵加安撫的眼神,而後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端起剩下的橙子凍離開。
“禾姐兒……”蘇氏想叫住她,但想了想終是沒有說出口,她回頭望向夏永淳,深吸了口氣道:“我們好好談談吧。”
夏永淳頷首。
出了廳門,夏禾長長呼出口氣,真是憋死她了,看來紅娘真不是這麼好做的。
宋嬤嬤等人迎上來,問:“三小姐,接下來要怎麼辦?”
她們一直守在廳門外,可見十分擔心。
夏禾笑了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就讓父親跟母親自己解決吧。”
宋嬤嬤贊同地連連點頭,此事她們確實插不上手,不過太太願意心平氣和地大爺坐下溝通,就代表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而這些都是三小姐的功勞,宋嬤嬤不禁感激道:“多謝三小姐了,若不是您,太太這輩子估計都不會開心了。”
夏禾搖頭笑道:“嬤嬤言重了,做兒女的,又有誰不希望父母好呢?我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聞言,宋嬤嬤對夏禾更是感激涕零。
該做的都做了,將橙子凍的保存方法告訴宋嬤嬤後,夏禾就帶着白雀黃鶯離開了蘭溪苑。
回去的路上,白雀黃鶯追着夏禾問:“小姐,什麼時候你再做橙子凍?奴婢今兒瞧着就心動得很,只可惜沒能飽飽口福。”
夏禾抱着後腦勺搖頭晃腦道:“跟着本小姐還怕沒好吃的?以後有你們吃不盡的好東西,走,回房休息咯~~~”
“是!”兩個丫鬟掩嘴偷笑,說說笑笑跟在她身後。
夜幕低垂,這一夜星光璀璨,月華如練。
這一晚,沒有人知道蘇氏跟夏永淳談了什麼,只是第二日一早,夏永淳就派人去給姜氏傳話,讓姜氏在午前把庫房鑰匙交給蘇氏。
這可把姜氏給急壞了,一大早就跑到老太太房裡去求救。
老太太本還氣惱被擾了好夢,聽了姜氏的話卻是一個激靈瞬間精神了,她眼珠轉了轉,道:“既然老大開了口,你就庫房鑰匙給蘇氏。”
她還不想跟兒子對上。
姜氏卻不肯,道:“表姑,您讓我現在把鑰匙交給蘇氏,豈不是讓我承認先前是故意扣着鑰匙?這讓我以後怎麼在夏府待下去?”
“這……”老太太語結,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
姜氏接着道:“表姑,侄女不怕惹得大爺發怒厭煩,但侄女捨不得顏姐兒跟着侄女一起受人白眼啊!”
這話說到了老太太心坎裡,要知道除了夏邑卿這個嫡長子,衆多子孫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夏顏,姜氏把夏顏一擡出來,老太太當即一拍膝蓋,道:“就這麼辦,就說是我把鑰匙弄丟了,老婆子不信老大還能因此責怪我不成!”
聞言,姜氏破涕爲笑,向着老太太連連磕頭,只是在旁人看不到地方,她悄悄勾起了嘴角。
早上衆人請過安後,老太太刻意留下蘇氏,直言道:“蘇氏,庫房鑰匙被老婆子我弄丟了,你不必爲難婉婉。”
蘇氏早就料到不可能輕易拿到鑰匙,聞言淡然頷首道:“此事我會如實向大爺稟告。”
老太太還想說點什麼,但一看蘇氏不溫不火的姿態,最終還是把話憋回了肚子裡。
等到中午夏永淳回府,蘇氏將庫房鑰匙丟失的事告訴了他,問他有何打算。
夏永淳倒是沒有多想,道:“既然丟了,就乾脆換把鎖,總不能一直鎖着庫房不開。”
蘇氏默了默,繼而點點頭。
夏永淳見她神色有異,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不是我不願多想,但她們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伺候了我十多年,爲我生兒育女,我不能不顧她們的顏面。”
蘇氏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胡思亂想。”她也知道不可能事事順心如意,誰讓後宅就是這麼個是非之地呢?
夏永淳愧疚地輕撫她的臉龐,嘆道:“都怪我。”是他聽信讒言,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以致於這些年來一直故意親近姜氏,想以此來氣她,不然她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蘇氏只是理解包容地回望着他。
兩人已經把什麼都說開了,心結也都解開了,如今已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會再把心事憋在心裡,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因爲兩人都不想再盲目地蹉跎彼此的歲月跟感情,都想好好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