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看到放在小几上的琴,夏禾有點發蒙。
青萍白雀進來伺候她梳洗,盤髻時,白雀笑道:“但凡美人,都有一頭漂亮的頭髮,我本還擔心小姐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會把頭髮給養壞了,現在見了這一頭如水般的青絲,我是放心了。”
她這話一出口,夏禾驀地紅了臉,慌亂地將手中的木梳一放,不肯再碰自己的頭髮了。
青萍與白雀面面相覷,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洗漱好,下到二樓,黃鶯跟紅芝已經將早膳擺好,就等着她入座了。
掃了眼桌上的早點,都是自己愛吃的,夏禾彎起脣角,招呼衆人一起吃。
草葉廬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吃着吃着,幾個丫鬟不由紅了眼眶,紅芝扁着嘴,小心翼翼地問:“小姐,你不會再走了吧?”
夏禾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不走了,這幾年也走累了,想歇歇。”
“真的?”青萍還是不安心地問。
“比珍珠還真!”夏禾舉起手作發誓狀。
四個丫鬟明顯鬆了口大氣,黃鶯默默夾了一個蝦餃到她碗裡。
用過早膳,夏禾去廚房做了幾道點心,不要誤會,她不是沒有吃飽,這是要用來賄賂人的。
夏永淳還記得早上要算賬的事,也不出去巡視店鋪看賬本了,一大早就穩坐蘭溪苑,等着夏禾來請罪。然而他坐等右等,早飯都等涼了,該來的人還是沒有出現,他又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蘇氏沒好氣道:“讓你先吃,你偏不肯,這會早點都涼了,看你還怎麼吃。”
卻原來,他是在等夏禾過來一起用膳。
傲嬌地冷哼一聲,夏永淳道:“我是被氣得吃不下,纔不是在等她!”
蘇氏真的很想翻個白眼,但還是忍住了。
說曹操曹操到,夏永淳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通報聲,說三小姐來了。
夏永淳當即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板起張臉,開始故意釋放低氣壓。蘇氏終是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夏禾早就料到某人會鬧彆扭,所以一進門就甜甜喚了聲:“父親。”隨即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取出裡面的點心,乖覺笑道:“這是女兒新學會的點心,父親快嚐嚐。”
夏永淳眼角抽了抽,終是繃不住那張臭臉,上下打量着她,心疼道:“剛回來還做什麼點心,有時間多休息一下,看你瘦的皮包骨一樣,你大哥在外面肯定沒有照顧好你,一會我替你教訓他!”
看他那滿眼心疼的樣子,蘇氏忍不住糗他,道:“剛纔是誰臭着張臉說要好好教訓小禾的?”
“是誰?”夏永淳裝傻,道:“反正肯定不是我。”
蘇氏被氣笑了,也懶得跟他爭辯,拉過夏禾仔細打量一番,撫着她的臉龐疼惜道:“瞧着臉都變尖了,在外面一定很辛苦吧,回來了可得好好養養,女孩子家的還是圓潤點好看。”
被疼愛自己的父母圍着,夏禾不禁紅了眼眶,愛嬌地偎進蘇氏懷裡,道:“我很好,就是有時候很想父親母親,還有大家。”
蘇氏也不覺眼熱,嗔道:“想我們就早點回來,誰讓你自討苦吃跑出去的。”還裝模作樣地拍了她手臂幾下,跟嚇唬小孩子似的。
夏禾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笑了,撒嬌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蘇氏狠狠瞪她一眼,手上卻輕柔地將她抱進懷裡。
宋嬤嬤抹了抹溼潤的眼角,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太太,搓衣板還要麼?”
蘇氏瞪起眼,道:“什麼搓衣板,誰讓你拿搓衣板來了,趕緊拿走!”
宋嬤嬤無語望天,不是你讓我拿來,說要讓三小姐記記教訓的麼,這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跟大爺不愧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簡直一個德行。
宋嬤嬤嘆息着出門還搓衣板去了。
本來感動得都快要哭了,這樣一鬧,夏禾瞬間破涕爲笑。
雖然已經用過早膳,但夏禾還是陪着父母又用了一些,飯後,蘇氏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既然回來了,就別再走了,這裡是你的家,有我們在,沒人敢爲難你。我已經讓人準備晚宴,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你也給叔叔嬸嬸們請個罪,這三年大家都很掛念你。”
夏禾含笑應了。
蘇氏撫了撫她的頭髮,又道:“今年你都十六了,還沒有行笄禮,過幾日我就選個良辰吉日,替你把笄禮辦了,一定風風光光的,之後就是該談婚論嫁了。”
夏禾微怔,笑道:“母親不必擔心,我心中已有打算。”
夏永淳眼巴巴看着母女倆說話,聞言終於忍不住插嘴,嚷嚷道:“成親的事着什麼急,小禾纔剛回來,我可不許她這麼快就嫁出去!”
蘇氏不贊同道:“難不成你還想讓小禾留在家裡做老姑娘不成?這兒沒你的事了,一邊兒去!”
夏永淳不肯走,拍桌道:“我就不信你捨得,反正我不同意!”
見夫妻倆又要吵起來,夏禾試探道:“不如我現在就隨便找個人嫁了?”
“絕對不行!”剛纔還各持己見的倆夫妻瞬間統一戰線,態度堅決地大吼。
夏禾捂了捂耳朵,道:“這也不行哪也不行,我看我們還是先別討論這個問題了,因爲比起我,大哥的婚事更加迫在眉睫。”
聞言,蘇氏如醍醐灌頂,一拍桌子,道:“說的對,你們倆的婚事都不能再耽擱了!我這就去找老太太商量!”
說罷,風風火火出了門。
夏禾目瞪口呆,眨了眨眼望向父親,道:“母親跟祖母的關係何時變得這般親密了?”
夏永淳頗深沉地搖頭,道:“女人心海底針,我也不瞭解啊。”要知道這幾年他被母親跟妻子聯手鎮壓得毫無翻身餘地,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
夏禾不厚道地抿脣偷笑。
正尋思着一會要不要去找大姐四妹,宋嬤嬤去而復還,手裡拿着張帖子,進來道:“大爺,方纔外面送來一張帖子,說是要您親自過目。”
夏禾好奇地瞄了一眼那燙金描畫的封面,道:“是不是有人請父親去喝喜酒啊?”
“看了不就知道了。”夏永淳接過帖子,打開一看,呵呵笑了,道:“臭小子,昨天還在我府上大吃大喝,今兒就想跟我玩花樣,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看我不整死你!”
夏禾轉了轉眼珠,還是決定老實啃水果,不要往槍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