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幕後手,心魔生
仙女縣荒涼的山腳下,一所破舊的小屋裡。
邢博此時發瘋一般,赤紅着雙眼用手錘着牆,一遍又一遍,雙手化爲血手,白牆變爲紅牆,血跡從牆流下蔓延地上,凝爲一灘厚厚的血跡。
想起他的屬下慘死的畫面,他止不住癲狂。
那些士兵最大不過三十,都是風華正茂的少年,對他忠心,不惜用性命保護他。
他戴罪潛逃的消息傳遍帝皇,不但被懷疑與章興大將軍之死有關,還有通敵賣國的嫌疑,如果有的選擇,他寧願那天沒有逃獄,判他死刑又如何!
身後一個黝黑俊朗的男子踏出一步又收回,反覆如此,卻怎麼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着刑博折磨自己,男子的心也跟着被來回折磨,雙手因壓抑自己被粗短的指甲戳傷,血一滴滴滑落,門前凝結着一大塊血跡。
兩個傷心的人兒,隔着一道木門,悲傷如地上的鮮血,越流越多……
這一切都被遠處隱匿起來的隱衛看着。
隱衛馬上將情況告訴他們。
真是意外驚喜,顏卻清問“有沒發現你們?”隱衛的隱匿勢力很強,可豪斯也不弱啊。
“沒有。”豪斯根本不在狀態,心都在刑博身上,加上距離遠,隱衛隱匿得當,沒發現有人跟蹤監視。
顏卻清讚賞點頭“很好,你們繼續監視。”
“是。”隱衛散開執行任務去。
華黎雖很想將邢博殺了,可先生說不動自有他的想法,只好吞下心裡的怒氣。
淼淼很生氣的走來走去“刑博是誰啊,他爲什麼傷姐夫。”
華黎只得安撫暴躁中的淼淼。
以防意外,修染讓護衛將九黎藏起來,以太一的實力,華黎是很放心的。
淼淼想陪同被護衛阻止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這晚,刑博的刺殺並沒有阻止衆人舉行慶賀七七誕辰的聚會。
修染知道七七生辰後籌劃了這次的晚宴,當晚菜色之豐盛,簡直喪心!病狂!
不但有美味佳餚,還有點心、糖水、水果,包羅萬象,顏卻清突然覺得自己博學多才又孤陋寡聞。
知道的很多,不知道也很多,一眼望去,眼睛都花了。
顏卻清默默看了一眼修染,默默離他遠點。
華黎拿起一個手指頭大小的奇怪果子,白色的外殼,中間裂開一條縫,露出裡面綠的果肉“這是什麼啊?”
淼淼就坐在他旁邊答“這叫阿月渾子。”並貼心的剝開殼子將肉遞給他。
名字這麼好聽,華黎一吃“恩,挺香的啊。”
這個咧嘴微笑的果實就是開心果,相傳士兵吃了阿月渾子後就變得驍勇善戰。
一聽這效果,震扒拉了一大堆開心果,眼神晦暗盯着瑾瑜。
除了值班的隱衛外,衆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爲七七慶賀,隱衛否就是值班的一員。
“哎,你們留點給我們啊。”
還有值班巡邏的衙役也是饞的流口水,可沒有一人擅自離崗。
瞧見這一幕顏卻清若有所思,但沒說什麼,等晚宴過後,他纔開口“我忽略了一點。”
華黎迫不及待問顏卻清忽略什麼。
“隱衛和衙役都堅守崗位不動搖,何況是軍命如山的軍隊,還是一個統率的貼身護衛?”
李允則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要是他突兀的提出要章興和他的護衛品嚐瓜果,這很奇怪,肯定會引起注意,即便他是章興的養子。
相信你是一回事,但規則就是規則,如果你沒有加害之心,爲何提出這種要求。
李允則不是任性妄爲的人,又發生糧草、士兵失蹤事件,即便李允則是章興兒子,護衛不可能集體食物中毒。
貼身護衛的保衛工作非常嚴格,在值班內及前一個時辰內不得吃喝及聞薰香等物體,進行基本的身體檢查。
雖然修染不清楚隱衛守衛的那套規定,但聽顏卻清這麼說也明白,他們猜錯了。
瑾瑜躺坐在躺椅上,翹起二郎腿,那風騷的姿態看的震心癢癢,聽了顏卻清的解析說“那盤棗子不是毒源。”
“沒錯,案發當晚兇手是怎樣讓死者集體中毒,章興一人食下棗子中毒是可能的,全體護衛接觸食物,不可能。”
顏卻清相信解開這個謎題一切迎刃而解。
這樣一來案子回到原點似的,華黎有些氣餒,蔫蔫的有一搭沒一搭摸着小黑。
被審查的李允則真是兇手嗎?殺良冒功潛伏在軍中的邢博又有可能犯罪嗎?
修染握緊顏卻清的手,手指在他手心扣着,案子暫時停止探討,各回各房。
第二日清晨,修染將睡懶覺的顏卻清親醒,顏卻清一邊張嘴呼吸推開修染,一邊氣喘的說道“我,我會起來的,不要,不要這樣了。”
修染放開他,故意問道“不要怎樣?”親了他一口“是這樣?”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下滑“還是這樣?”
明明還是冰塊臉卻不知恥的說着這些話,顏卻清瞪了他一眼,下地穿好衣服乖乖修煉,哎,睡個懶覺容易麼?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修染想,是不是欺負過頭了?但到了第二日依舊睡懶覺不醒的顏卻清還是上演一遍各種揩油吃豆腐。
憑着一張靚絕天下的冰塊臉和理所當然的語氣,顏卻清說不出半句重話,只好拿木頭人修煉泄憤。
自從修染一行人來了後,顏卻清和七七的修爲大有進展,一大一小臉色紅潤有光澤,讓人忍不住咬一口,當然,大的不能咬,小的可憐咯,一大幫子的人搶着摟他親他,七七一怒之下跑到肖白這邊,結果……七七哭喪着回來,羞羞的師傅好可怕,他拿劍的姿勢有點點不正確竟要他拿着鐵劍頂着嚴寒,脫了衣服站上三個時辰,羞羞這麼強大都是汗血啊。
夏兒哼着歌端着茶水糕點前往顏卻清二人的房間,未到房間自動輕手輕腳努力減低存在感,瞄了一下顏卻清,發現他面前的紙張已從一張變成密佈整張桌子的可怖數量,密密麻麻寫的人名地點關乎案子的東西,不敢久留換下冷卻的茶水,放下糕點輕輕關上房門退下。
如今這案子真是越發古怪難解,多方勢力混雜,青帝舵、廣鳴會、邢博、李允則,加上華黎的身世,冰族、神族、煉妖壺,這一切都是怎樣連接起來,是巧合亦是有人特意爲之。
如果說這一切的連接點是煉妖壺,爲何牽扯華黎,又與章興之死何關?
章興、王德之死——李允則三人出逃——邢博出逃——篙天元、池康之死——
修染注意到顏卻清並未將邢博或李允則確認爲兇手,應該說至此至終他都沒確認一個兇手及其任何一方的勢力,這個案子看起來兇手明顯,但將所有事情勾勒起來,就會發現混亂的很,彷彿有人故意擺弄混淆視聽。
篙天元和池康明明是在章府發現什麼,卻死在帝城引發後來的事。
顏卻清說“你不覺得從朱雀軍開始,所有線索、事件都像是擺在我們面前發生似的,得來不費吹灰之力。”
仔細想想的確,李雲則三人看似證據確鑿,當場抓現,卻經不起推敲,邢博的罪證簡直像天砸餡餅一般,先是一些傳言、節暉的懷疑,然後一村的無頭屍體,村民與士兵的械鬥,四個漁夫,那個時候,只有有心人懷疑,任何人都能定罪邢博,非顏卻清能幹。
“李雲則和邢博定罪的莫名其妙,開始我被邢博的事矇蔽理智,現在……”顏卻清沒仔細說,修染知道不到證據確鑿的地步,他是不會輕易在某個定論止步,哪怕有一點點說不通他都不會放棄。
像章興和其護衛的死就是,明明在別人看來就是被李雲則帶來的毒棗失去反抗之力被殺,但因解釋不清爲何全部死者同中毒,他不認爲李雲則是兇手,逐步懷疑之下發現邢博的不對勁。
可發現邢博殺良冒功甚至通牒的罪證,又因找不出他反叛帝皇的理由,爲何殺龔平恩?如何逃出牢獄,特別是逃出牢獄這一點,與李雲則三人有異曲同工之處。
“是誰放他們走的?”一個憑本事脫逃,兩個都憑本事嗎?震撼南境的一支雄兵,它的監牢就這麼沒用?
“那你覺得什麼最奇怪。”修染問。
顏卻清沒說話,拿起筆在紙上寫字,修染一看是:仙女縣水鬼、王德之死、華黎。
這三樣東西看上去毫無關聯,實際上顏卻清覺得大有文章。從一開始,這水鬼傳聞經久不散,甚至誘惑華黎,當時沒有察覺,如今華黎身世揭開,他不認爲那個水鬼是巧合,畢竟仙女縣有多條河流,爲何只有卑水河有。
修染指着仙女縣水鬼帶着疑問看顏卻清。
“你覺得水鬼和案子無關。”
修染點頭。
“那你記得水鬼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修染點頭。
“那你記得青帝舵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嗎?”
修染也記得——時間線竟如此相似,大約都在二十四年前,華黎年齡就是二十四。
“而且,水鬼傳說歷來悠久,從未鬧過命案,可爲什麼偏偏在華黎回國前幾天出事,別忘了,華黎是怎麼和我們相遇。”
“扇子謎案?”修染說“你是說當時已經有人在對華黎出手。”
顏卻清點頭,“我覺得目前的情勢發展都是兇手引導的,他想利用我們達到什麼目的。”不久前他問過懷一碧,她說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偷了華黎的扇嫁禍他,至今都沒找出。
顏卻清抽出一張地形圖。
修染一看,鬧水鬼的卑水河竟圍着章府,不,應該說,更像是章府圍着這條河修建,沿着河流望去,此河竟流向冰晶宮的方向。
仙女縣多凍土,挖的不深的水井多數來自地面河的水,還有,水晶棺也坐落在水鬼河流域。
這麼多加起來絕不是偶然,
殺害王德的兇手動機是什麼?死因?
華黎更是撲所迷離,似乎與案子無關,但從踏進仙女縣開始,他就與案子根連極深,開啓這個案子的不會章興的死,而是華黎的到來。
“邢博爲何刺殺銳開兩人。”
顏卻清也不懂,他心裡有個猜測,但沒說出口“無論邢博是好是壞,如今他在我們的監視下不成問題,現在要找出李允則兩人所在,那隻鴿子有消息了嗎?”
隱衛在不戒提醒下追蹤宗茂的靈鴿,靈鴿還在飛行中,但隱衛發回的消息,方向是往西南,有可能是北關城。
顏卻清決定前往北關城,無論鴿子的目的在哪,他想去會會那個神奇之城,調查妓女。
宗茂手段很高明,要不是不戒在,真沒人發現。之後一直密切盯視宗茂,可他沒有任何舉動,吃喝打坐。
“沒想到他還有辦法聯繫李雲則啊。”那隻鴿子不知什麼物種,能躲得過隱衛們的視線。
千愁萬緒,顏卻清操心。
華黎更是憂心如焚,整日愁眉鎖眼,日夜守着男子,吃飯喝水都不敢走開太久,淼淼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我們藏在這的。”
淼淼佩服,不得不說顏卻清計劃奇特。
他們藏哪呢?章府。誰會想到他們會帶着男子返回地道中。
同行的還有坎,艮也留下。佛煌得知他們要去北關城,正經的說也留下。不戒感動“不虧是我教的好徒弟。”叉腰仰天得兒的笑。
實際——佛煌只是不想見到自家的師傅。
夜晚,顏卻清一人走到街道上散步,有人偷襲他,受傷,隱衛說那些人穿着紫色的衣服,與此同時華落一章拍向潛入軍中的暗紫夜行衣人。
修染滿面冷霜,隨着顏卻清身上傷口漸漸映入眼簾,臉越發冷。
而顏卻清此時的狀態也不好,昏迷的他腦海不斷閃現紫色,安非洛蒼白的臉,之卉重傷,自己心脈震碎無力救緩的情景。
修染喚也喚不醒,馬上注入靈氣到他體內,緩和暴動的氣息,這個過程,一旦他繼續陷入心魔不拔,靈氣暴亂,修染也會受牽連。
經過調息,靈氣是安穩了,可他依舊心神躁動,修染抱着他顫抖的身子“清,清,沒事的,你還有我,還有我。”
這時顏卻清慢慢睜開,渾身汗水沾溼了衣裳,傷看的嚇人,但有修染在,問題不大,但修染還是抱了他一夜。
清晨,馬車起程,顏卻清對修染說“在帝城停會吧。”
修染撫着他落下的絲髮,柔聲應道“好。”不問爲什麼,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