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生氣就摔東西是個壞習慣。張北進屋見了滿地的碎瓷片心裡就是一緊, 沒由來的想起那年夏天。那個夏天,一地碎片,簡朔說永遠不要再相見。這是張北做過的所有惡夢裡面最恐怖的。
看樣子是把飯桌都掀了。簡月迎過來, 一臉快惶急“張北, 你可來了。怎麼辦?這…”
張北臉色平淡, 其實心裡早己窒的喘不上氣來, 耳裡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倒是心跳聲音比什麼都響。他呢?他人呢?急急的搜索那人的身影,張北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往裡走,步伐凌亂不堪。
還好, 他還在。只是臉色蒼白到血色盡失,眼神相撞的瞬間, 流星劃過焰火滿天, 猛然間爆發的光芒能將人灼傷。
“怎麼回事?他打你沒?啊, 沒打吧?”張北也知道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了,可他控制不了。要是當年的惡夢再重演一次, 他都想像不出自己會做出點什麼來。這個人,張北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奉到他面前,別人動他一下比爆打張北一頓,都讓張北沒辦法忍受。
“沒事。”朔公子盯着張北,冰一樣冷石一樣硬的眉目緩緩, 露出個煙霧一樣的不可名狀的笑容來“我不出國, 也不結婚。”
原來是爲了這事鬧起來了。簡老子氣的不輕, 在屋裡大聲咳, 怒罵“逆子!逆子!!”
還以爲是多大的事呢, 張北終於鬆了口氣,斂斂神才發現自己騎着車機過來, 趕的急,安全帽都沒有戴,寒風冽冽卻出了一身汗。
之所以有人能處變不驚,只是因爲變數不夠大,或者事不關己而己。
“只要你高興,怎麼都行。”張北頓頓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他打你,你就跑。”
“是,他打我,我就跑,你給我墊後。”朔公子終是笑了。
小時候朔公子性子冷清,總與別人相處不好,幾個孩子合夥欺負他,張北就是這麼提點他的。那時候的小張北才上小學,比朔公子矮了半個頭,卻己經學會繃着小臉處處迴護他了。
想到這一段,兩人相視而笑,一個俊顏輕展眉目如畫,一個英眉高挑目如燦星。月小姐莫明其妙,推張北一把“你就會哄咱哥,有本事你哄哄咱爸去。”
咱爸?我可沒那本事…張北攤攤手,這事別找我。
這時,簡老爺子也鬧的差不多了。張媽媽抹着淚出來“張北,你進去下。你簡叔叔跟你有話說。”
簡朔站在房門口等着,手心裡都是冷汗。好在張北去了不久,十分鐘就出來了。可是面色卻極爲灰敗,好像青山綠水被抽走了全部靈氣,眼神木木的在簡朔臉上輕輕一掠,裡面的悽豔絕決排山倒海。
“張北!”簡朔一驚,猶如琴絃被重重一撥,心神俱震。
張北卻不回頭,反而越走越快,直直撲進門外濃墨般的黑暗中去。明暗交替,張北努力睜大雙眼卻無法視物,張開脣想喘息卻彷彿身處真空,胸腹間巨大的疼痛匯聚在一處,讓人連呼號都不能。
“離開家,離開簡朔,我求求你。他還有大好的前程。”
“爲什麼。”
“離開他吧,你不能毀了他。我寧肯讓他去死!”
如此啊…那麼,我去毀了自己還好些…什麼時候我成了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多可悲,我要怎麼離開他?難道我曾經接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