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將整個江南小鎮包圍起來,漸漸地將她吞噬……
湖水沸騰起來,死魚泛着肚白浮在了水面上。
水被夕陽和烈火染成了鮮豔的血紅色。
猙獰的夕陽也將鮮血染紅了大地。
也染紅了江南的身子。
他全身披灑着夕陽那慘淡的光輝,冷冷地看着將他圍住了一羣人。
那是一羣官兵打扮的人,他們手拿長矛指着江南,都道:“不準動!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江南心中頓時轉過了千百個念頭,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狡猾的就範:“我?我……我叫丁雲飛!”
那官兵當中有一個像是兵長,他看了看鎮定自若的江南,道:“你爹叫什麼名字?還有,你認不認識一個姓江的人?”
“我爹早死了。不過姓江的我倒是認識很多啊,像是江南、江北、江小騰和江魚什麼的。”江南胡謅一通道。
“什麼……”那兵長瞅了瞅江南,“你認識一個叫江南的人?”
“是啊。”他點點頭,“好像失蹤了好多天了。”
“失蹤?”那兵長冷着眼看他,“小子,你就是那個叫江南的傢伙!”
“什麼?”江南佯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我?我叫丁雲飛啊!”
“哼!”那兵長揮了揮手,圍住江南的士兵頓時將長矛一橫,都將矛頭指向江南江南。那兵長很是神氣道:“你以爲我是那麼好騙的?江南不過失蹤了一天,而我們早在這裡封鎖了兩天了,從沒有人從我眼前進出過,而你剛剛來到這裡,竟然就已經知道了江南失蹤了?你不是江南,那又會是誰!嗯?”
江南心中頓時一冷:“這下如何是好?如果要打,他們手中有武器,恐怕打不贏他們,可是如果不打,最終還是會被他們抓去殺了……算了,還是不打了,這樣的話還能苟延殘喘一會兒,還可以想辦法逃走。畢竟,爲了夢紗,我必須留一條命去見她!”他想到這裡,覺得很有道理,便將雙手一攤,冷冷地看着他們道:“來吧。”
那兵長瞅了瞅他,心道:“這小子還有恃無恐的樣子,不可小覷……但是頭兒說了,必須抓拿到此人……也罷,我就先打頭陣,爲了加官進爵,我拼了!”想到這,他將長矛往前狠狠地一刺,往江南的腹部刺去。
江南心中一驚,忽然閃過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這個官兵要殺我!但是——爲什麼……杜富豪的手下……居然是官兵?不可能……難道……難道這火不是杜富豪放的,而是什麼大官放的?”正轉着奇怪的念頭,就發覺那長矛上閃閃發光的矛頭便已經欺近身前來,離他的肚皮不過一分之遠!
他感覺到死神的長鐮,似乎就掛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我不可以死!
他的心中閃過了一個很強烈的念頭。
我還要找夢紗,我還要找她,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死!
但是那矛頭尖刺如今就刺破了他的衣裳,觸及到了他的皮膚。
他感覺到死亡的涼意……
無路可逃了……
可是無巧不成書,絕境之中往往有逢生之路,——只不過許多人在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時沒有注意到罷了。
一條長鞭如蛟龍出洞般衝來,捲住了長矛矛尖!
江南盯着那不再前刺的長矛,接着很快地轉頭循着長鞭看去……
一名女子笑嘻嘻地握着長鞭的一頭,對那兵長道:“喂,大叔,你最好不要小看我們這些年輕人,也不要想欺負我們啊!”
江南看着她,就彷彿看到了一位故人。
眼前的這名女子,大約十五六歲上下,身上穿着江南再熟悉不過的淺紫色的衣裳,雪膚如春天剛剛化開的冰,吹彈得破,她的手腕上也帶着紫藍色的護手,同樣穿着雪白與紫藍相間的蓮花裙蓋過膝蓋,其服飾酷似夢紗之極,令江南冷冷的臉上現出了驚訝的神情。他在看看她的瓜子臉,出了如瀑布般的長髮和蝴蝶狀的髮飾與夢紗稍有不同外,她同樣也是有着尖尖的瓜子臉、水靈靈的雙眼和淡淡的含着淺笑的櫻脣。
他呆住了半晌,連兵長如何驚訝地被她捲去了長矛、周圍的士兵如何逃散開去也沒有注意到。
那女子走近身來,瞧了瞧江南那張冷意之中飽含驚訝的臉,有些奇怪地掩嘴道:“喂,你沒事吧?幹嘛一臉驚訝地看着我?我長得有那麼醜嗎?”
江南迴過神來,臉上的冷意蕩然無存,他一個勁地搖頭道:“不……沒有。只是覺得你像我的一位好朋友。那個……謝謝你救了我了。”
“沒什麼。”她慢慢地捲回長鞭,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看了看江南道:“你爲什麼會被這些官兵圍住?難道你就是那位叫江南的公子嗎?”
江南對着她,心中剛剛想好的謊話全然沒能派上用場。他點點頭道:“在下便是江南,只是我很不解,他們爲什麼要圍住我想殺我……”
“既然你就是江南,那我們就快走吧!”那女子往四周看了看,“你現在很危險,連帶着把我也拖進危險來了。那些小兵恐怕很快地就會將救兵搬過來,我們先走,你那些不明白的事,待會兒再說也不遲!”說着,那女子雙腳如飛,足不點地地往夕陽落下的方向飛馳而去,漸漸地融入血色夕陽之中……
江南見她如風般跑了,急得跺腳搖手,高聲叫道:“喂——姑娘,我不會什麼輕功,也不會御劍術啊……”
※※※
逃到小鎮西邊的第一座山上時,兩人就沿着連綿不斷、迴轉不絕的山路往東邊的山走。
因爲這是那女子想出來的聲東擊西之策,江南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計策。——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對那女子的話唯命是從,就好像他是在依照夢紗的話辦事一樣。
那女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走在身後的江南,道:“哎,江南,你真的不會什麼輕功嗎?”
“嗯。”江南點點頭。
“奇怪了……你不是有了《龍吟秘笈》嗎?怎麼會不諳輕功?”那女子又瞅了瞅他,就像在看一隻稀奇的怪物一般,“你該不會是故意隱瞞你的實力吧?”
“不是啊!”江南叫了起來,生怕她誤會了自己,“我沒有什麼龍吟秘笈,這只是謠傳!我只從那位大叔的口中聽到了什麼《龍吟秘笈》,但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更沒有那本秘笈!”
“幹嘛那麼激動?”那女子嘻嘻一笑,“我又沒有說要搶你的,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那個……”江南忽然低下頭去,喃喃道,“這倒也是……我是因爲怕你誤會而已……”
那女子搖搖頭道:“不會啦,我相信江南你的話就是了。”
“真的?”江南眼中放出了異彩,他覺得她越來越像夢紗,簡直就像是夢紗的孿生姐妹一般。
“是啊。”那女子點點頭,“剛纔的那番話,不過是本姑娘的猜測而已。而江湖上的傳言是,你知道了武林至尊寶書——《龍吟秘笈》的所在之處!因此,江湖上的人都已經開始找起你來了,爲的,就是套出《龍吟秘笈》的下落。還有,你這次之所以會被人追殺,其實是因爲你們小鎮中的一位杜富豪想給他的兒子報仇……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兒子是在幾年前死的,他爲什麼到現在才叫囂着要報仇呢?”
江南想了想,睿智的眼光中閃動着一些難以言表的東西:“我想,他也是在找《龍吟秘笈》,但是苦於沒有理由,便用了這個藉口了吧?可是……他爲什麼非得燒掉小鎮不可!”
那女子搖搖頭道:“那還不是因爲你沒有現身,他心氣萬分,便放了火燒了你們的那個小鎮了。”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沒錯……”江南想起了丁梓芸的爺爺,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又過得怎麼樣了?他頓了頓,道:“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還有,他爲什麼能喚動官兵來抓我呢?”
“本姑娘猜啊……”那女子用手指點了點臉,“一定是有什麼大官跟那個杜富豪合作,目的就是想要抓到你!”
他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心中不覺有些奇怪。
太像了……
太像了!
難道她就是夢紗?
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的仙女般的夢紗?
“怎麼了?”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滿眼詫異的他,“幹嘛又用那種眼光看着我?”
“沒……沒什麼……”江南搖搖頭,看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隨便說了起來:“天色好像很晚了……那個……你真的不用回家嗎?”
她哭笑着搖頭,道:“那些官兵看到我救了你,你認爲我還能回得去嗎?”
“對不起了……”江南低下頭去,“很抱歉,姑娘……讓你也遭受了連累。”
“沒什麼啦。”她釋然一笑,“你別放在心上。其實本姑娘也是女遊俠來的,見到你被人欺負,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不過沒想到救了傳說中的江南而已,嘻嘻……不知道以後是不是能冒險一番呢?”
“對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姑娘,敢問芳名?”
她嫣然一笑,道:“不告訴你,這是本姑娘的秘密,再者,你還小呢。——雖然說我也跟你一樣年紀……”
他也不知怎麼的,釋然,然後露出了那久違的微笑,看着羣星璀璨,好像覺得自己在茫茫蒼鬱的宇宙中又變小了。
在她面前,在她眼中……我,永遠是個小孩子……
江南低下頭去,只覺四周無盡的黑暗如暗流般洶涌而至,向他包圍過來……
那,是否就是所謂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