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艱苦的歲月

眼看創業的書生下山品牌已經崛起了,陳浩揚也終於覺得可以有點讓爸媽自豪的了,眼下,他心想一定要回家看望一下父母。

陳浩揚的家鄉,在夏南麒麟區的一個很貧窮落後的鄉村。

他回到老家時,萬物蒼涼。

夕陽,麥田,枯葉,老樹,喜鵲,枯藤,流水,人家,小橋。

過去的10個月,陳浩揚突然覺得像是過去了10年一樣,自己都變了,對這片熟悉的土地,變的那麼陌生。

這就是陳浩揚的家鄉,農村,二十多年來,這裡貧窮,信息封閉,思想保守,發展落後。

也不能單純的認爲當地老百姓如何如何發展的落後,是各方面的整體原因。

陳浩揚這一代青年,在2004年之前,也就是他14歲前,教育落後,經濟發展落後,他同村的百分之八十的同齡夥伴都輟學了,要麼是交不起學費,要麼是學習不好,要麼是其他原因,他們在十三四歲,甚至更早的年紀,就遠出打工去了。

記得2004年,陳浩揚考上了高中,他是當時全村三四年來僅有的兩個考上了重點的高中——夏南二中的學生之一,其他的大部分上了稍微次一點的三中,或者輟學打工,而陳浩揚和弟弟比較幸運,父母努力幹農活掙錢,才他們上完了高中和大學。

這些年,陳浩揚和很多同齡的年輕人都一樣,揹負着同樣的重擔,掙錢養家、房貸等。

來到家,他震驚地感受到了物是人非,什麼都很陌生,就是那種非常強烈的陌生感,甚至對爸媽都有點陌生了,現實真的是太殘酷了。

剛到村頭時,遇到還是那些破舊脫皮的磚牆,熟悉的窄窄的小衚衕,和一些正在蓋房子的街坊鄰居。

他遇到了兩位奶奶,她們正坐在滿是蒜苗的田地邊上的枯老的楊樹墩上,她們比去年更瘦弱,腰更彎曲,皺紋也更多了。

兩位奶奶依然關心地問了陳浩揚一個好幾年來的同樣的問題: 浩揚啥時候結婚啊?媳婦兒領來了嗎?

她們和很多在農村留守的孤寡老人一樣,坐在衚衕口,和村頭,一年又一年,守望着遠方打工的孩子,孤獨,蒼涼,甚至絕望。

而陳浩揚這樣的年輕孩子們,在遠方,一年又一年,工作,爲了所謂的更好的生活。

幾年不見,就連陳浩揚的同齡小夥伴家的孩子們,也都齊腰高了,而陳浩揚現在還是一個漂泊着的不安分的青年。

到了家裡,晚上和爸媽吃飯時,陳浩揚又忍不住想起了很多滄桑的刻骨銘心的貧窮往事,記得1995年,陳浩揚才5歲,那年冬天,陳浩揚的爸爸和村裡的很多人,去山西打工,幹建築活兒,留下了陳浩揚和媽媽、弟弟在家裡。

打了一冬天的工,終於,陳浩揚的爸爸在一個很冷的晚上,扛着鋪蓋回來了,可是,他卻失望滴說他和同村的那些村民一分錢工資都沒有拿到,山西的市場上拖欠農民工的工資。

陳浩揚那時候和弟弟還不懂事,只記得媽媽當時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過。

陳浩揚還記得那時候,爸爸說他們大冬天裡在山西幹建築活兒時,工頭都是讓他們農民工吃水煮的蘿蔔,往鍋裡放點鹽,就那樣就着飯吃,他們很多人都因爲嚴重缺乏營養,口腔上火,他們有的就買生雞蛋,用鐵釘敲開一個口子,然後吸裡面的生雞蛋,來緩解口腔疼痛。

然後,他們竟然在最寒冷的年底,被拖欠了工資,在那樣貧窮的年代,他們扛着鋪蓋,一分錢也沒有拿到,來家過年。

陳浩揚至今都無法想象那時爸爸和其他的農民工村民們是怎樣的一種沉重的心情,和當時的農民工的艱苦弱小的生存狀態,而那些工資,最終都沒有人付給他們。

那時候,陳浩揚就下決心一定要努力好好學習,因爲爸媽經常對他和弟弟說好好學習,長大了纔有出息。

2002-2004年間,陳浩揚在鎮上的中學裡,英語成績幾次考得全校第一名,總成績全班第四名,被選爲尖子生多次到市裡參加競賽。

2006-2007年,陳浩揚在夏南二中,上高二、高三,兩年裡,陳浩揚的英語成績幾次在二中考得全級部第一名、語文成績第一名。

2004-2007年,陳浩揚的高中生活發生了轉折,個人學習壓力非常大,幾乎崩潰,他那時候的夢想是考上北京外國語學院,做國際事務的同聲傳譯,但是無奈,陳浩揚落榜了,又倔強地選擇復課了一年。

後來的日子,就是2008年陳浩揚考上了夏北市的夏北職業學院後,巨大的飛躍:在校組建雙節棍協會、導演大學生電影《校園拍案驚奇》、2012年去參加第十屆**國際武術節雙節棍比賽獲得冠軍……

吃完飯時,在廚房裡,圍着竈臺,爸爸和媽媽也回憶起了這些年兒子陳浩揚在外漂泊努力打拼的生活,媽媽忍不住哭了,哭的非常傷心,充滿了母親對兒子的深深的疼愛和自責,還有那種處在底層的老百姓對現實殘酷的艱難無助。

昏黃色的燈光下,爸爸端着碗,連連嘆息,神情暗淡。

聽爸爸說,現在弟弟已經從廣東回夏東市了,公司前段時間調過去的,弟弟一直很爭氣,他在廠子裡幹化工,本來就不胖的弟弟,前兩年在廣東壓力最大、最累的時候一個月瘦了二十多斤,因爲業績突出,多次被公司評爲“優秀員工”。做哥哥的陳浩揚以前沒掙到錢的時候,大都是弟弟往家裡打錢。陳浩揚鼻子也酸了,嘴角抖動,幾度落淚,但是強忍着不哭。他不讓媽媽哭。

但是媽媽還是哭。

陳浩揚還是不讓媽媽哭。

可媽媽還是哭。

陳浩揚對爸媽說:爸,媽,這些年最困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真的過去了,我和弟弟都會努力的。現在我創業了,快要翻過身來了,你們不要難過了,應該開心才行。

吃完飯,陳浩揚出了廚房時,淚水一個勁地往外流,因爲媽媽剛纔的情景,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是在2004年的冬天,陳浩揚高一放寒假了,從市裡的高中回家,因爲回家的晚,爸媽就責備他,怕路上車多不安全。

陳浩揚就發泄,說我的生活費一天才三四塊錢,可我同學的生活費一頓飯就五六塊。他們吃的方便麪是那種三四塊錢一份的罐裝的,我爲了省錢,泡方便麪吃,我卻只能吃那種五毛錢一袋的方便麪。

當時陳浩揚的胃吃壞了,只要放假回家,一吃東西胃裡就發酸,一吃就難受想吐,七八天才能吃進去東西。

而在那天晚上,同樣是在這個廚房,陳浩揚看到媽媽一個人坐在竈臺前,燈光昏暗,她一個人在哭,對,媽媽在哭,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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