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來人(中)
章延闓同世芸匆匆忙忙的結束了這一次的下鄉,匆忙趕回了縣衙。章延闓同世芸一起坐車,這樣可以快些到縣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
章延闓想着有可能發生的兩種情況,一個是上峰讚賞他的建議,支持他推行,再一個便是上峰不贊成,可是不贊成怎麼又會來人?面斥他?這麼輕?章延闓不禁往好處去想,或許是好事,上峰比較中意他的意見,派人來問詢,那麼這個人很有可能會是布政使大人派過來的。
好容易到了縣衙,錢師爺領頭迎了出來,匆匆行禮便請了章延闓入到一邊說話:“大人,要小心應付。”
錢師爺的神色凝重讓章延闓本生還帶着一絲歡喜的心擰了起來:“是誰?”
“布政司的肖大人。學生陪了許久什麼也沒問出來,大人還是小心一些。”
章延闓點了點頭,回身對着世芸道:“我去去就來,你吩咐人準備一桌酒菜。”
世芸應下,只是滿是擔心的看着章延闓離開。
等待總是熬人的,世芸連酒席也沒心思置辦,只將事情交給了呂廚娘,自己坐在屋子裡等消息。簇水的手腳一向是最快,一下子就摸了過去。
突然她踉踉蹌蹌地跑了回來,面色蒼白地道:“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章延闓笑道:“他不滿意也得滿意,滿意要說好極了。他是龍到了我這一畝三分地就要蜷着。到我的頭上耍他的五品官兒的威風了。”
章延闓坐起身,對着世芸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還要同錢師爺再商量商量。”要把布政使大人引來,單單的開田種糧是不夠的,本來是打算在春耕之後做的,現在怕是要提前了,要好生的合計這些事。
“可是,肖大人不願意,只說,‘本官來的路上已經看到了。到處都是民怨。’還說,二爺強行收賄,但凡有人告狀都要先繳一石糧食。說已經有人將他告到了布政使大人的跟前。布政使大人這才命他來暗訪。”
世芸心頓時沉了下去,她撐着內心裡的一份堅韌站起身來:“什麼事?”簇水一緊張就會叫她姑娘,多年的習慣,在緊急的時候便會冒出來。
簇水忙點着頭:“是。他後來說要到布政使大人的面前參二爺。奶奶,您快去勸勸二爺吧,這麼擰下去,怎麼能行。二爺把那個肖大人給關了起來。“
章延闓吩咐人將肖大人帶了過來,親自領着肖大人看了屋子:“大人可還滿意?若是有什麼不如意,只管吩咐下官。”又吩咐毛二,“你們四個從今兒起就伺候着大人,好生的伺候着,一步也不許離開肖大人。肖大人是布政司的大官兒,要好生的伺候,若是肖大人有什麼事,我惟你們是問。”他沉着臉吩咐着毛二他們,轉臉又是嬉笑嫣嫣地看着肖大人,“肖大人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只管讓他們告訴卑職。卑職這裡雖比不上省城,但也不能叫您委屈。下官已經囑咐了廚房置下一桌酒菜,替大人接風洗塵。大人且在卑職這住幾日,也還讓卑職進進孝心。”
但是她卻將屋子收拾好,按着章延闓的書房佈置着。書桌,筆架,大架子牀上掛上了深藍色的帳子。她特地讓順兒到雜貨鋪子買了一個黃銅臉盆擺在了架子上。還從章延闓的書房搬了幾套書過來,又擺上了筆墨紙硯。
這是絕對不同的關押地點,不是大牢,卻勝似大牢。這邊是衙役住的地方,他們處於衙役包圍的地方,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這纔跟章延闓說了,把那個肖大人“請”了過來。
布政使大人最終沒有等來,等來的只是將章延闓鎖拿入省城。
“放長線釣大魚。不是對我鄖縣好奇麼?那就過來瞧瞧。到比我那題本要管用的多,我那上面說的再天花亂墜,他們沒見到也只認爲我是胡說。”
“啊?”
“肖大人只說來暗訪的麼?”
章延闓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隨即指揮着毛二他們,承諾若是辦得好,事成之後加倍獎賞。
章延闓也笑了。他只是想到要把肖大人給軟禁起來,省得他現在就跑到布政使大人跟前亂說,壞了他的事情。等春耕結束了,若是這位肖大人,或者是說布政使大人,對他的作法有什麼不滿,想要強制廢除,這鄖縣的百姓便頭一個不同意。
簇水本還想往前頭帶路,讓世芸去勸勸章延闓。可不能幹這樣的事,二爺的官兒不想做了麼?她可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這被罷官同自己還鄉的區別可大了。
鄖縣的百姓激動起來,鄰縣的流民爲了自己也能跟鄖縣的人一樣能擁有自己的田地,也激動起來。百姓們在騷動中爆發起來。
只是,章延闓到底讓人帶走了。
大魚……章延闓這是要把布政使大人引來,要讓他親自看看他的政績。
“二爺不同意,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朝廷了政令怎麼能朝令夕改,又說,百姓們現在安居樂業,還要請那個肖大人到四處走一走,看一看。”
“只是布政使大人會來麼?”布政使大人哪裡是章延闓說讓他來就來的呢?只單單困住那個肖大人就能讓布政使大人前來?章延闓一定還有什麼法子。
章延闓看了世芸佈置的屋子不由的一笑:“你這是請他來做先生的?這屋子到比我的書房佈置的還要好。”
世芸見章延闓滿意笑着道:“等二爺什麼時候做了五品的官兒,妾身就給您佈置。”
世芸忙就要往外走,突然又站住了腳。
也不曉得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消息,只說有人告了新任知縣,要把田收回去。百姓們立即不幹了,攔着鎖拿章延闓的人不讓走,只說章延闓是好官,不許拿。
章延闓現在就是要拖,拖到春耕結束,拖到布政司沒有肖大人的消息,再派人來,那時候春耕結束,一切都是新的景象。到時候他的政績也就出來了。
肖大人哪裡不曉得自己是被軟禁了,就是不答應也是要答應的,看了一眼屋子,到也還乾淨,沉着臉哼了一聲,不再理章延闓。
世芸只覺得頭頂頓時炸開了鍋兒,章延闓居然把那個肖大人關起來。私自關上官,是以下犯上,到時候即使章延闓有理,也是沒理了三分。
世芸吩咐着簇水:“不管他,你收拾出一副鋪蓋出來,再打掃間屋子出來。算了,我親自去。”她帶着簇水橫雲兩個便在縣衙的西邊收拾出兩間屋子出來。
簇水白着臉,指着外頭:“肖大人發了好大的火,要二爺立即改了那個佔地的命令。”
現在不讓種也就算了,可是等那秧苗長出來了,再拔了,那就是壞了百姓的希望。這些人本就是流民出身,已經同官府鬥爭了兩次,現在他們不在乎再鬥一次。那些秧苗已經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了。
章延闓靠在牀上,思量着:“我還不打算放他走了。”
是了,只有看到實情,纔會理解章延闓的作法。
後面的不用簇水說,世芸也知道是怎麼樣的情況了。那位肖大人已經認定章延闓收受賄賂,甚至是強佔他人良田。這些所謂的他人良田,怕就是那些田地的原主。這些人早在流民起義之時舉家逃了出去,想來是這次佔田的事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他們不滿自己的財產丟失,告到了布政使大人的面前。而這位肖大人也認定了章延闓的‘胡作非爲’。
“叫你不要分田,你就是不聽。這下子惹惱了那些原主吧。他們都是跟上頭透着氣的。還好要抓了你,若是要把田分出去……”世芸的哭喊聲很大,她就是要讓百姓們聽聽。
“二爺怎麼說?”
世芸勸着他:“雖是關着了,只是還是要小心着些。畢竟是布政使大人跟前的人。你打算留他到什麼時候?”
世芸帶着女兒一下子便撲向了章延闓。湘兒是個孩子,聽了母親的話,只曉得抱着父親的腿哭便好,她本來瞧着有人抓了父親就害怕,現在母親叫自己哭,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流民之所以安定就是因爲這個田地,春耕對於他們來說,那更是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最後都體現在秋天的收成上。
“章大人可滿意?”
世芸搖搖頭。章延闓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若是由着那個肖大人回去,到了布政使大人的跟前,就是參章延闓的份兒,章延闓就危險了。現在把那個肖大人攔住,是爲了爭取更多的時間,這個時間內,章延闓可以做些事情。這個事情就是,爲農民的春耕爭取時間。
鄰縣壓不住,縣官們只覺得自己命都要保不住了,府裡面也發出救急警報,到了布政使那裡就成了流民又要暴亂。這荊襄地區本來鬧過兩次流民起義,布政使早就亂了,忙上報朝廷,請求派兵鎮壓。
這一天,世芸打算帶着女兒去瞧章延闓,他被關在布政司大牢已經兩個多月了。因爲流民暴亂的事,布政使大人已經將他拋到了一邊。只關不審。
她纔到了大牢,嚮往常一樣要去見章延闓,那牢頭擺着手道:“不行,有京裡來的大人正見。”
京裡面的,到底是驚動了京裡。是啊。她怎麼就忘記了五妹,泰寧侯那裡,要請泰寧侯幫忙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