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親事（十）
泰寧侯定了五小姐，消息立即在府內引起軒然大波。討好的，賣好的，比起先前無人問津，如今卻是門庭若市。
雯兒擁着世英出來，抱怨着：“不就是許了泰寧侯麼，有什麼可傲的。”
世英轉臉瞪了她一眼：“在說什麼呢？五姐嫁給泰寧侯，是我們譚家的喜事，你抱怨什麼？”
雯兒張了張口，瞄見世芸也出來了，小聲道：“四姑娘來了。四姑娘的婚事還沒定呢。怎麼能越過四姑娘。”比起五姑娘，她更願意四姑娘嫁給泰寧侯。
世英瞧了世芸一眼。突然又覺得內心舒服了一些，泰寧侯夫人一年的孝期過了後，就要接五姐過門，四姐就必須在此之前嫁出去，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六妹？”
世英回過神，對世芸微微一笑：“四姐姐也是來看五姐的？她方纔說累了。”
世芸望了屋子一眼：“我來的不巧。”她命簇水找個丫頭將東西送過去，“這是五妹讓我替她做的。”
世英瞧着那包袱中的繡活，微微眯了眼睛：“四姐給給四姐夫準備了什麼？”
世芸搖了搖頭，迅速鬆開手，連連後退兩步，擺着手：“沒，沒事。”又問道，“六妹，可抓疼了你？”
情緒波動的不止有謝氏，握着世芸手的世英也顫抖着。
世芸的笑容很淡，似乎並不爲這樣的承諾上心，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那麼焦急地等待着她在等世萱的承諾。也許她的親事不是最好的，也許以後她過的並不是那麼的舒坦，但是，有了泰寧侯夫人的曾諾，在能搭把手的時候，有人來幫助自己，就不會顯得太難。
卓姨媽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一時也難。那些個勳貴家的嫡長子多的是相互聯姻。嫡次子也是好的。”
抱怨聲是卓姨媽的。她的口吻中少有的不快。
謝氏那要強的性子，怎麼能允許一個庶女嫁的那樣的好，超過自己的女兒。雖說這親事是泰寧侯自己選定的，可是畢竟繞過了世英，聽說閔夫人來提親的時候還想還威脅了謝氏。在譚家內宅驕縱了這麼多年的謝氏怎麼可能硬生生地忍下這口氣。
世芸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他有什麼不好的？”
世芸只是瞧了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謝氏那裡。是要借自己的婚事讓她做什麼。
這幾日天熱的很，這還沒到小滿，就這樣的熱。
世萱注視着世芸，自尊心上稍稍的受了打擊。在她的眼裡，自己是那種調頭就走的人？世芸的玩笑到讓世萱鄭重地伸手：“只要我能替姐姐做的，我一定做了。”
“四姐姐有什麼事？”
離了世萱那裡，世芸朝世英那邊去了，到了世英的屋子問了丫頭才曉得，世英並沒有回來，而是去了謝氏的正房。
“還是好生約束你跟前的丫頭吧。太太或許拿你沒什麼法子，若是從丫頭身上弄出些什麼，到不好了。”
世萱笑了，放下針線：“我方纔是頭疼，不過現在又好了。”
她絕不能讓謝氏如意。世萱眼神中突出一股堅定來。
“如今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謝氏回絕了趙家的親事，爲了泰寧侯的臉面，也不會選上什麼太丟面子的人家。這面子裡子還是要在意的。
世英瞧着世芸內疚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就讓她內疚好了，她若是不內疚，她又怎麼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呢？
南浦掀了簾子出來，瞧着世英也在，先是對她行禮，然後再是同世芸說話：“四姑娘，我們姑娘請姑娘進去，有幾處針線我們姑娘不大如意，還要姑娘改了。”
世芸有些憂心：“雖說是定了，可並未成親，一切還是未知。太太跟六妹都不是甘心之人。”
世英笑着將跟前的丫頭打發了：“你去告訴廚房今日我要吃櫻桃肉，前兒的綠筍湯也還罷了，不過，不許放肉。再讓人做些涼皮兒，多放些醋。”
世芸垂下頭，露出半截脖頸。她的婚事還是要成爲世英的墊腳石。
世芸在東廂見着了世英，世英居然在這裡，正房那裡……
世英伸手握住她的手，給了世芸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世芸有些恍惚。世芸叫自己來是聽這個，她是想讓自己知道現在的處境，然後反過來感激她，謝謝她冒着這樣大的危險讓自己聽到了消息；而她爲了感激，爲她做事？
“我勸姐姐還是快些定下。聽說姐夫這幾日面上不大好。”
太太怎麼可能因爲泰寧侯就會放棄，世英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這種高門的機會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還以爲五妹做了泰寧侯夫人我便見不着面了。”
“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卻什麼也不能爲你做。”若是她比世芸大，若是她先嫁過去，以泰寧侯獨任的身份還能替她尋一門更好的親事。只可惜……
這是謝氏的正屋，東邊就是謝氏的安歇的處所。
“世英的婚事不決定哪裡輪到她。”
老爺是什麼人，只管着讀書寫字做官的人，就算是打兒子那也是爲了兒子的好，口中說不許讓人看，但是哪裡是真的？這個時候太太便要做主請人醫治。若是太太不請大夫便會有人說她刻薄，怠慢了庶子。
全府上下都可憐世英，認爲自己使了什麼手段迷惑了泰寧侯，模樣好，性子好的嫡女肯定不能嫁得不如她。
顯然是被抓疼了，可卻不願意說。
卓姨媽想是慪氣，過了好一陣子這才說話：“現在是把四丫頭的婚事決定下。難不成泰寧侯還要等着麼？”
謝氏的聲音雖小，她還是能聽清楚裡面說的是什麼。
“若是世英嫁的是泰寧侯我也不用廢這麼大的心思。世英打一出世就比人好，難道這婚事就要差上一截？”
世英叫自己過去有什麼事？一向心高氣傲地世英能這麼算了？
世萱盤腿坐在炕上做針線，至少新婚首日送給泰寧侯太夫人，及泰寧侯的兩個兒子的衣裳鞋襪是要她親手做了的。
世芸佩服世萱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她怎麼就沒有這份大氣呢？也是，她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已經死過一會兒，難道還要在意旁的麼？
丫頭離開了，世英衝着世芸招招手，帶着她從後面的迴廊過去，再轉到堂屋後房進去。
世英道：“既然五姐有事，四姐姐還是去吧。不過，待會到我那，我有事要請教姐姐呢！”
世萱到：“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我先前就驕縱了的，若是現在爲了這門婚事我就畏首畏尾的，反倒讓她抓住了把柄。”
世芸垂下眼瞼，這才她沒有紅臉。這件事本來就是要準備的，不過是爲了世英的事推遲了幾年，又因爲世萱的婚事要提前些。
世芸騰得紅了臉。泰寧侯命人下定，自己的婚事便開始準備了，她一把抓住世英的胳臂，抿着嘴，懇求地看着世英：“五妹……”
“說了這個你不願意，說了那個你也不願意。我的好姐姐，你哪裡是那麼好找的。比泰寧侯要位高的，還要原配。”
瞧不見謝氏現在的表情是什麼，那說話的聲音確是帶着顫抖的，想必是氣極了。
世英拉着世芸不許她走：“你若是走了，可別後悔。”說着，她輕輕地推了推世芸，帶着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碧紗櫥那。
她隨即笑着對世芸道：“四姐姐還是不要爲我準備了。太太送來了幾個針線丫頭，有她們便夠了。四姐姐還是多替自己準備準備吧。”
世芸擡起頭，笑着看着世萱，伸出了小拇指：“你這話我如今記下了。若是以後我有事尋你，你可不能甩手不認人。”
“嫡次子能有爵位？”
世英微微皺眉，卻是道：“無事。”
雖然不怕死，可是可不能只認爲不怕死就沒有好的盤算。太太既然有了那樣的心思，還是會四處考慮，若是五妹沒了，太太便可提出世英嫁過去。辛辛苦苦努力而來的，“也不好爲他人做嫁衣吧。”
一路走來，這都沒有人，世英還帶着自己從後面繞過來。謝氏在同人說話，不讓丫頭在跟前。是要緊的事，既然是要緊的事，世英爲何要拉着自己去偷聽？
世芸收住了腳，一臉爲難地看着世英：“六妹，咱們還是到外面說話吧。”
那日徐太夫人氣沖沖地走了，帶着三弟重病無人醫治的消息離開，她就知道某些事會傳出去，最終還是傳到了老爺的耳裡。
老爺是什麼人，經濟名聲看的最重的人。禮義廉恥，忠孝節義。他從小到大學得就是這些，教別人也是這麼教的。當有人說起這事，老臉便掛不住。老爺是不會有錯，錯的只有太太。
屋裡的氣氛相當的凝固，許久，世芸才聽到謝氏幽幽地道：“那有什麼好的？”
卓姨媽道：“卻是有一家。那家雖沒有勳貴之戚，但若是跟這家有了來往，英兒的前程不比那丫頭差。而且樣樣也合你的心。”
之後，世芸只聽見卓姨媽道：“這個人你也見過。卻是吏部考功清吏司章大人的那個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