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幾天邢嫂子跟老陳他們幾個都是在給營裡那幾個醫官打下手,昨日小丁也回來了,現正挨個給傷者換藥呢,邢嫂子說着,就走進了一間帳篷,果不其然,就見着小丁正蹲在地上小心地給一個傷了腿的士兵擦洗換藥,邢嫂子沒敢吵到他,就帶着安恕跟齊玫悄悄地退了出來。

“你們倆也見着了,現在咱們乾的最多的就是清理、換藥這個活,當然啦,換下來的那些敷巾、布條,如果積攢得太多了,也得幫着浣衣所的僕婢們清洗一些,還有就是,送來新的傷兵時,恐怕還得去那間主帳裡頭,幫着裡面的幾位醫官,做些緊急處理。”

邢嫂子朝安恕跟齊玫招了招手,小聲說了句:“來,跟我來。”

邢嫂子一手掀了簾子,兩個姑娘就跟着她進到了那間稍大一些的主帳中,裡面有五位正在忙碌着的醫官,老陳跟另一個廚房裡面幫廚的嫂子也在,正輪流地在幾個醫官之間來回穿梭着,時不時將一些手頭的藥品跟器械投遞過去。可即使裡面忙成了這樣,也還有不少的人沒有得到救治,整間帳篷裡面慘厲的呼號聲不絕於耳。

安恕又往角落裡一看,就見着了正在那兒問診的安忍,他已經忙得滿頭大汗了,根本就沒注意到她的存在,這時,傅晦明朝門口打量了一眼,一下就瞅見了安恕,他眸色一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就又低着頭忙活他手底下的那個傷兵去了。

邢嫂子把人給領了進來,又朝她倆使了一個“學着些”的眼色,就徑自去水盆裡洗淨手,幫傅晦明打下手去了。

安恕向前瞅了一眼,見診牀上正躺着一個七尺大漢,小腿上的肌肉已經被刀劍之類的利器整個割穿了,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才處理的,傷口都已經紅腫化膿了,整個小腿都腫得皮肉發亮,不過他人倒還算堅韌,愣是咬着牙一聲都沒吭。這麼重的傷勢,也不知還能不能保得住這條腿,安恕正想着,傅晦明手裡就已經換了把鋒利的小刀,準備給他切開排膿,齊玫到這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偏過了頭,不忍目睹這最慘烈的一幕。

劃開的口子位於小腿肚子的最低位,傅晦明劃了一個“十”字型的切口,皮肉剛割開的瞬間,整間帳篷內就瀰漫出了一股濃重的腥臭氣息,汩汩的渾濁膿血從那個豁口裡面流出,安恕也禁不住掩了掩口鼻,那個大漢估計也受不住這樣的疼,齒關咬得咯吱作響,眼白一翻就昏了過去。

像他這種傷情的估計還得要等到膿血全都排乾淨了纔好上藥,他人正好昏過去了,不用經歷這漫長的等待與忍耐反而是種慶幸,傅晦明最後將他的整條腿都架高,好讓膿快些排出,又在切口下方擱了一個小木桶,收拾乾淨了被他的膿污沾染上的牀單,又重新換了盆水,淨了手,才走到下一個病人前。

這名病患還在“哎呦、哎呦”的叫喚着,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腦海裡突然轉過了一個念頭,鬼使神差地扭過身子,朝着安恕的方向招呼了一聲:“兩個丫頭,別在那兒乾站着了,過來跟我一塊瞅瞅這個人。”

安恕跟齊玫應聲上前,只不過眼裡都帶了些疑惑,傅晦明邊替那名傷患解着上身的衣物,邊問道:“覺得哪兒不好,是這條胳膊嗎?現能擡起來嗎?”

那人苦着一張臉,不停地倒抽着涼氣,一隻手拖扶着另一隻的前臂位置,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我這右胳膊。。。已經動不得了。。。大夫您快給瞧瞧吧,要真成了廢人,我那一家老小。。。”他說到這兒,就像是又疼上來了,額頭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整個人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閉着眼,眉頭緊攥,再吐不出一個字了。。。

安恕跟齊玫一道也幫着傅晦明將那人的右胳膊從裡衣內剝了出來,只見他肩部的原有的膨隆圓形已經消失,變得塌榻的,只有一根鎖骨的外側段突兀地支楞了出來,周圍青紫腫脹了一片,看上去雖不像剛纔那麼血腥,卻仍是有些駭人。

傅晦明只輕觸了一下他肩部的皮膚,那人就大喊了一聲出來,齊玫被他這一聲嚷嚷嚇得往後退了半步,只安恕還湊在跟前矮着身子查探那人的傷勢。

“來,你學着做我現在的姿勢,試試看,能不能把右手搭在你對側的肩膀上?”傅晦明循循善誘地問道。

這個傷兵有些面露難色,可還是按照大夫的吩咐試着用那隻受了傷的手去夠他的左肩膀,結果擡了不到一半,就再也擡不上去了,看到這兒,傅晦明心下已是一片瞭然,他定定地望着安恕,眼底有些期待的光正在閃耀着,卻又像是故意在考驗她似的,有些輕佻地開了口:“怎麼樣,丫頭,看了這麼久,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了麼?”

安恕想了想,卻沒有立時回答他,而是又對着那個呲牙咧嘴的人問了一句:“你這傷,是摔的麼?”

那人見這回換成了個軟軟糯糯的嗓音,稍一擡頭,就見是一個頂標誌的小姑娘,正聚精會神地望着他,這個漢子登時就有些恍惚,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麼,吞吞吐吐的答道:“可不,嘶。。。從城樓上摔下來的。。。右手一撐,就成了這樣了。。。”

安恕得了他這最重要的一句話,終於篤定了心頭所想,對着傅晦明道:“他這是脫臼了。”

傅晦明揚了揚眉毛,也沒告訴她是對是錯,只捻了捻他那兩撮灰白的山羊鬍須,不慌不忙地說:“脫臼的話,該怎麼處理?”

安恕有些訝異,她雖然有不少書本上學來的知識,可要說在真人身上續骨正位,這種事卻是從沒做過的,她剛遲疑了一刻,傅晦明那邊就催促了起來:“這人的傷可還算是輕的,那邊還有不少連動都動不了的,怎麼樣,你要是行我可就把他交給你處理啦。”

安恕說不上來眼下是種什麼樣的新奇感受,有些畏縮不前,卻又有些想要躍躍欲試,她仔細地回憶了一遍前世裡的所學,覺得可以冒險試一把,最後就對着傅晦明堅定地點了點頭。

傅晦明見她應承了下來,也沒說什麼,只向着安忍一直在問診的那個人處走去,安恕見他走得遠了些,總算是覺得不那麼束手束腳的了,齊玫這時也來到了她身邊,有些爲難的搖了搖安恕的袖口,俯首在她耳旁問道:“那個傅大夫就這麼放心的。。。走了?”

安恕無奈地回身瞅了一眼,見對方連看都不再看這邊了,也不好再繼續耽擱下去,只得利落地對齊玫道:“來,幫我一把。”

兩個姑娘一起扶着傷者側靠在椅背上,安恕費了好大的勁纔將他受了傷的那條手臂給抽了出來,搭在了椅背外側,這會兒這個病人已經冷汗直冒了,反覆地問着:“快好了沒有,快好了沒有?”

安恕又來到了他的另一側,使力將他的身子往另一側推了推,試圖將他右側的肋部貼緊椅背,等會兒也好使上力。

那人被“折騰”得已經有些進氣多出氣少了,安恕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亂找了些衣物團成了個團墊在了他的腋下,以防等會兒動作起來之後會傷及到骨頭附近的大血管跟筋脈。

等做完了前期的一切準備,安恕才喊齊玫過來幫忙按扶住傷者跟椅背,她自己則繞到了另一側,握住了對方右手的那條患肢,深吸一口氣,用最大的力氣將那條患肢往外側拉伸。

像這種肩關節脫臼的情況,只能先將上臂骨徐徐向外牽引,利用腋部與椅背連接的那個支點,將脫臼了的臂骨拉出來,再往裡回納到原有的關節盂內,纔算是復位成功。

現在不止是那個傷兵,就連安恕也憋得滿頭大汗,她提着那一口氣不肯鬆勁,覺得拉伸到差不多了的時候,才慢慢回收將整條胳膊下垂,往內旋轉肘部以期能夠順利復位,只不過就在這時,靠在椅背上的人又開始大聲呼痛了起來。

安恕登時就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那口氣一泄,又被他這麼一陣呼喝,就有些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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