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遙遠的距離 十二
顏玉轉過樓梯拐角,估摸着文正南再也看不到她,眼中含了許久的淚終於滴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文正南一直謀劃着復仇,而自己和阮世昭被下了藥,與廢人無甚區別,反抗?不過是天方夜譚。
她慢慢走進屋裡,掩上門,到窗邊拉開窗簾,想讓陽光刺破屋裡的暗沉。懶
眼前的一切又讓她的絕望更深了一層。
玻璃上落滿了灰,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情形。陽光將嵌在窗外的防盜網的影子投射進屋裡,交錯的陰影將顏玉罩住,似乎能勒進她的皮肉。
顏玉坐到牀邊,凝視着阮世昭沉睡的臉,心裡苦得要命。傷,迷藥,飢餓,他能堅持多久?
文正南說要折磨他,會如何折磨?顏玉想起曾經看過的黑?幫小說,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除了去北京劫持人質,別的時間都蟄伏於此。他獨自一人,一點一點細細擦拭着這個房屋的每一處,藉以排遣寂寞,同時思慮下一步計劃。顏玉看着光可鑑人的傢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清理積存的灰塵的時候,那眼神又該多麼可怕!
既然不是僱人清理,那麼,程家和阮家即使探訪周圍居民,只怕也很難問出什麼來。獲救的希望又渺茫了起來。
身體被藥物和傷痛折磨得極爲疲倦,思考和回憶也耗盡了她的精力。顏玉眼皮越來越沉重,往後一靠,倚着牀頭,很快進入夢鄉。蟲
阮世昭從無邊的黑暗裡慢慢清醒過來,略略一動,身上便有劇烈的痛楚傳來。頭也是暈的,太陽穴突突跳着,眼皮重得幾乎睜不開,全身也酥軟得不像樣。
他愣怔了幾秒,驀然反應過來,用力睜開眼,急促呼吸着,眸中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靜謐的室內,輕柔的呼吸很是明顯。阮世昭轉頭一看,心頓時劇烈的跳了起來,一雙狹長的鳳眼瞪圓了,漆黑的瞳仁裡滿是震驚,漸漸的,心疼與憤恨也從心底升了上來。
顏玉倚在牀頭坐着,低着頭,閉目沉睡。她的頭髮凌亂的披在腦後,有幾縷從額前垂下,臉色蒼白,有晶瑩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水晶珠子一樣閃閃發光,可是她脣角微微向上翹起,弧度是那樣柔軟,不知夢見了什麼好事?
他努力撐起身子來,只覺得身上的傷處似乎有錐子在狠狠戳着一般,疼得要命。他緩了緩,開口想叫她,又有些不忍心。
讓她從美夢中醒來,回到這樣殘忍的現實之中?
他看過顏玉試穿婚紗的照片,她笑得那樣溫柔甜蜜,讓他不由得想起糖果,那雪白的絲綢就像糖紙一般,讓她整個人都散發着絲絲的甜意。多幸福的場景。
可是如今,那樣的純白化成了天上的雲,遠離了生活,留下的只有無邊的哀傷。
還是讓她繼續做夢吧。
阮世昭擡起手,只見傷口已經被清理過,心一疼。這女人,從天堂墜入地獄,卻還想着照顧人!
他慢慢挪到牀邊,站起身來,可是昨夜至今粒米未進,加上身上有傷,藥性也未完全散去,腿軟得要命,一下沒站穩,跌坐在牀上,牽動得傷處火燒火燎起來。他低低咒了一聲,顏玉已經被驚醒。
“你醒了?”顏玉連忙直起身來。
阮世昭擰成一團的眉頭,還有抿成一條線的嘴脣,都昭示了他正處於疼痛之中。顏玉驚了一跳,連忙起身,可是她中午吃的飯加了料,根本無法劇烈的動作。她也軟軟的坐了回去,無奈的問道:“你傷到哪兒了?”
阮世昭冷冷笑了笑,斂去眼中森冷的恨意,緩了口氣,擡眸溫和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沒事,文正南的力氣比那幾個法國佬小太多了。”
顏玉蹙眉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到底傷成什麼樣?”
阮世昭伸手在胸前和小腹輕輕按了按:“沒有傷到筋骨,我想……應該是青了吧。休養一會兒,沒有大礙。”
顏玉鬆了口氣,伸手想撩開垂落眼前的髮絲。阮世昭目光接觸到她瘀傷發腫的手指,眸光一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急急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顏玉的手腕傷得更重,被他驟然抓住,眼淚一下涌出,抽着氣叫道:“別碰!”
滾燙的溫度透過棉布傳到他的手心,灼得他心驚。看到顏玉痛得嘴脣都白了,他又是歉疚,又是着急,鬆開手,沉聲道:“到底怎麼了?”
顏玉淡淡笑了笑,簡略的說了下來龍去脈,阮世昭聽得臉色更加慘淡。她輕描淡寫說出的,是多麼驚心動魄的場景!
“你……這是何必?”他聲音微微有些顫,“文正南這個狗雜?種,值得你用命去拼?”
顏玉哭得已經夠多,流不出淚,聲音輕輕的,悽楚之意如繩索一般,纏得人透不過氣:“難道要讓他把最殘忍的畫面呈現給家人?就那樣死了,反而乾淨。”
阮世昭深深嘆息,放柔了聲音,對她伸出手:“給我看看你的傷,我……還是懂一點急救。”
顏玉道了謝,挪近他,伸出手臂。阮世昭一隻手輕輕託着她手腕,另一隻手緩緩挽起她的衣袖,那誇張的青紫痕跡,那紅腫的手腕,刺得他眼睛疼。
“他?媽?的王八蛋……”他咬牙罵道,微涼的指尖在她手腕按了按,聽到她的抽氣聲,低聲安慰到:“忍着,只是扭傷,我去拿毛巾給你冷敷一下……唉,如果有紅花油就好了。”
顏玉忍不住笑了下:“你當這裡是哪兒?還紅花油呢!”
她的笑讓阮世昭更覺得難受,輕輕放開她的手,拿起搭在旁邊的毛巾,問了問,便立刻起身,搖搖晃晃往洗手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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