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長風破浪會有時】(七)

南周,建安城郊,碧湖別院。

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綠。

雨聲清脆,湖面上星星點點,繼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少女一襲青綠色的長裙,坐在闌干旁凝望着如夢如幻的雨幕,容顏依舊清麗無雙,唯獨那雙眼眸裡失去往日的光彩,略顯黯淡。

亭內還有四名健壯的僕婦,垂首低眉守在少女身後。從幾個月以前開始,她們就對少女形影不離,哪怕是夜間也會守在少女的臥房外間。

這座山清水秀風景絕美的湖畔莊園,於少女而言不過是一座樊籠。

但她沒有哭喊打鬧,依舊保持着平靜的情緒,只是每天都會在涼亭內枯坐良久,癡癡地望着渺渺碧湖,也從不與這些僕婦交談。

雨勢漸急,又有春風吹拂,涼意悄然而至。

一名僕婦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是否回房歇息?”

徐初容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僕婦們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有擔憂之色。

便在這時,後方傳來腳步聲,衆人扭頭望去,只見一位老者在數名護衛的簇擁中走來。

衆人連忙行禮道:“請老爺安。”

徐徽言淡淡道:“你們退下罷。”

“是,老爺。”

衆人依次退出涼亭,天地間唯有雨聲纏綿不休。

徐初容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行禮道:“女兒見過爹爹。”

徐徽言望着她黯淡無光的眼神,心中微微抽痛,但面上依舊古井不波地說道:“兩個月前,吳國宣武皇帝御駕親征,四十萬騎步大軍越過高陽平原,兵分三路進攻北樑邊境。北樑左軍機穀梁任西軍主帥,麾下邊軍二十餘萬。兩國如今互有勝負,鏖戰正酣。”

徐初容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徐徽言不以爲意,繼續說道:“北樑右軍機蕭瑾如今就在天滄江北岸,

統領邊軍防備我朝。也就是說,如今北樑京都真正執掌軍權的人是裴越,北樑皇帝並未猜忌裴越,亦不曾削弱他手中的權柄,反而愈發信任此人。”

徐初容的眼眸微微一動。

徐徽言走到石桌旁坐下,給自己斟了半碗清茶,悠悠道:“根據我朝細作的回報,蕭瑾並未將重兵屯集於天滄江上游,反而將祁年、固壘兩座大營的兵力調到蒲圻城北面。”

徐初容終於開口,聲音略顯沙啞:“爹爹此言何意?”

“還不明白嗎?”

徐徽言眉頭微皺,語調漸轉肅穆:“裴越壓根就不相信你,否則以他如今在北樑朝堂上的地位,以及那個年輕皇帝對他的信任,怎會不干涉他朝南軍的部署?如果裴越相信你,他在數千裡之外又缺乏及時的情報,自然會讓蕭瑾將南軍主力佈置在天滄江上游。”

徐初容眼神複雜地望着自己的父親,良久之後走到他對面坐下,漠然道:“原來爹爹自從上次之後第一次來碧湖別院,是要找女兒興師問罪。”

徐徽言搖頭道:“爲父只是希望你清醒一些。初容,前年江陵之戰,的確是爲父對不住你,但是你應該明白,清河徐氏的後代本就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

徐初容垂眼低眉道:“女兒明白,所以即便發生了這些事情,女兒心中亦未曾生出太多的恨意。只是女兒覺得累了,不願再牽扯進國朝大事之中。”

她自嘲地笑着,那張出塵脫俗的面龐上帶着濃重的倦色,輕聲道:“裴越說的對,我根本不適合這些陰謀算計。”

徐徽言只覺心中有些堵,嘆道:“罷了。今日爲父來此,只是單純看看你,順帶告訴你方纔那個消息。從今往後,爲父不會再讓人像先前那般看着你,但是也希望你能認清事實。”

徐初容不解地望着他。

徐徽言沉默片刻道:“你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徐初容心中猛然一緊。

徐徽言繼續道:“鎮國公長子乃是良配。”

方雲天?

徐初容當然見過這位方家子。平心而論,方雲天算是南週近年來名列前茅的年輕俊彥,身世、才能、相貌和性情都很好,徐徽言所言良配並非謬讚。具體到這樁婚事中,清河徐氏和平江方家的聯姻堪稱天作之合,對於穩定整個周朝內部的局勢事半功倍。

尤其是軍方緊鑼密鼓謀求一戰的大前提下,清河徐氏的表態具有更加深遠的影響。

然而徐初容依舊覺得很荒唐,她不明白父親爲何會提出這樁婚事,難道他認爲自己心中真的沒有半點怨恨?不過仔細想想,她的想法無足輕重,拋開清河徐氏這個身份,她又能做些什麼呢?更何況方纔父親已經點明,裴越根本不信任她。

一邊是無法割裂的血脈親情,一邊是遠在天邊的縹緲之意,至少在徐徽言看來,女兒如何取捨不難猜測。

心中百轉千回,徐初容輕聲問道:“爹爹已經答應了鎮國公?”

徐徽言望着她近來明顯消瘦的身形,搖頭道:“如果你不願意,爲父便回絕鎮國公。”

徐初容又問道:“軍機處正在謀算北方戰事,這個時候鎮國公還有閒心操持他兒子的婚事?”

“此戰分爲三步走,首先動手的是寧國大營和五峰水師,由拒北侯親自主持,鎮國公那邊——”徐徽言猛然頓住話頭,對徐初容懇切地說道:“初容,爲父只是希望能爲你找一個好夫婿,裴越絕非良配。即便拋開家國之別,他如今已有兩位正室夫人,據說感情極爲融洽,難道你要背叛徐家和國朝去給他做妾?”

徐初容默然不語。

徐徽言繼續勸說道:“如果不是方雲天這等俊才,爲父當然不會考慮這樁婚事,畢竟徐家虧欠你在先,即便你此生不願出嫁,爲父也能保證你一輩子平安喜樂的生活。爲父並不諱言,與方家聯姻,關係到清河徐氏能否繼續在這片土地上立足,也關係到整個大周朝的生死存亡。”

他頓了一頓,鄭重地道:“爲父不會逼你做出選擇。”

片刻過後。

“女兒願意。”

徐初容平靜地說道。

徐徽言面上卻無喜色,自然是因爲這個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徐初容又道:“不過女兒有兩個條件。”

徐徽言心中一鬆,頷首道:“你說。”

徐初容不慌不忙地道:“第一,爹爹要撤走女兒身邊的這些人,讓先前那些照顧女兒的丫鬟和僕從回來。當然,女兒明白爹爹有所顧慮,所以女兒並不介意爹爹讓人將這座碧湖別院團團圍住,連一隻鳥兒都飛不出去。”

徐徽言沉吟道:“可以。”

“第二,女兒有最後一封信交給裴越。這封信會先給爹爹審閱,然後請爹爹派人送去北樑成京城,讓那位席先生轉交裴越。”

徐徽言緩緩道:“爲何?”

徐初容輕嘆一聲,轉頭望着隨風飄蕩的雨幕,良久方道:“既然餘生不再相見,女兒只想對曾經與過往做一番告別。”

徐徽言凝神細思,這件事雖然不太妥當,但是和聯姻平江方家的意義相比,倒也在自己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更何況徐初容這段時間完全與外界隔絕,就算她真的還藏着一些心思,也無法給北面提供有用的情報。

“好。”

“多謝爹爹。”

徐徽言最後溫言安撫一番,然後起身冒着雨幕離去。

徐初容站在原地,靜靜目送。

……

兩日後, 三月初五。

徐初容正在偏廳內用早飯,旁邊不再是那些如同看管犯人一般的僕婦,而是從小到大跟隨她的貼身丫鬟。

廳內很安靜,一名大丫鬟緩步走到外面,左右看了看,然後返身朝屋內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同伴便對徐初容低聲道:“小姐,那人說他來自北面,苦於沒辦法接近碧湖別院,非常擔心小姐的安全。”

徐初容不緊不慢地喝粥,然後取來帕子擦嘴,淡然道:“你們可有約定好的聯繫方式?”

“有的,小姐。”大丫鬟緊張地應道。

徐初容道:“告訴他,準備幫我做件事。”

她輕聲細語地說着,那雙眼眸中出現了一抹許久未見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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