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戚述每天積極賣安利中緩緩流逝,顧遠歸也漸漸適應了在俱樂部陽光充足、風景極佳的開闊露天陽臺上碼字的生活,白天寫小說,晚上根據從人魚培育中心查閱、借調的資料重現真正的歷史。
小說好寫,歷史卻……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舉步維艱。
先輩的獸人把過去的歷史摧毀的很徹底,哪怕是從人魚培育中心,顧遠歸能找到的史料,也基本都只能從側面作證戚述的話,並沒有直接的證據。
把這麼一份東西發出去,只會成爲顧遠歸又一個異想天開的小說,而不是真正的歷史。
“司馬遷寫《史記》用了多少年?18年,兩代人的心血。你這才寫了多久?不要着急。”戚述安慰顧遠歸道。看着愛人這樣日夜兼替的工作,除了陪兒子以外基本都撲在了寫作上,讓戚述十分的心疼。
“我擔心的不是時間,”顧遠歸和原主已經說好了,哪怕他離開,原主也會繼續他的事業,“而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我說的是對的,沒有獸人會相信的,特別是不利於他們的歷史。”
“那就找到讓他們沒辦法不去信的歷史。”戚述對此很有信心,他們能摧毀對外的一切記錄,卻沒辦法修改人魚電腦的文庫。是的,早在好幾百年以前,上古人魚就已經有了電腦,後來被獸人奪去,其中佔地面積有好幾個房間的總腦記錄着整個世界的文明和歷史,那是一切數據的核心,以獸人絲毫沒有進步的技術,他們不可能篡改總腦。
“怎麼接近總腦?我不想因爲這個利用湯樂。”讓湯樂的人魚擁有智商,和藉着湯樂的名義去偷取有可能讓他們所有人都會被處死的國-家-情-報,可是兩碼事。
“不,湯樂的權限不可能到這個份上。”戚述思考的出發點和顧遠歸不一樣,但結果是一致的,能接近總腦的只有兩種人,湯樂爺爺的那一輩,或者是人魚培育中心的頂級科學家,他們需要總腦來幫他們處理人魚改造的數據,“你不用管了,我會幫你想辦法搞到的。”
“不會有危險嗎?”
戚述很狡猾的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你暗地裡寫這些不會有危險嗎?”
好吧,大家都在從事着越來越危險的事情,爲彼此擔心的心情是一樣的,卻也不會阻止彼此去做他們覺得對的事情。
來年春季,朝夕小學的春季運動會周開始了,那是顧念念參加的第一屆運動會,他參加了三項比賽,短跑、接力跑以及比武。獸形比武是每個獸人在學校時都會參加的重要比賽,一年一次,贏了還會代表學校去打省市級賽和全國賽,可以說是一項舉國關注的重要賽事。當然,獸人是比武,亞獸人則是比墨植。
顧念同學如今的水平,怎麼說好呢,重在參與吧。
因爲比武的分組不是按照一年一組,而是很簡單粗暴的分爲了少年組、青年組以及成年組,兒童組也有,那純粹就是爲了娛樂而存在的。
很不幸的,以顧念小朋友如今的年紀,他能分到的就只是兒童組。
“老師說,如果比的好,我也可以參加全國大賽。”
“開幕式?”
“是啊,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厲害。”顧遠歸實在是有點不忍心告訴他兒子,開幕式上的比賽基本就是表演性質的,地位和吉祥物差不多,很顯然每一個參加全國賽的兒童組都能獲得獎牌。不過如果能從全國這麼多所小學的兒童組脫穎而出,最起碼證明了……他兒子長的不錯。對此,顧遠歸很有信心,以顧念的名氣,進全國賽當吉祥物還妥妥兒的。“包子呢?”
“老師說,他有可能會越級去打少年組。”
“……如果我沒記錯,包子就比你大兩年吧?”比武的分組,其實就是小學組(兒童),中學組(少年),高中組(青年),以及大學組(成年),小學二年級生去挑戰初中生,這是要被打死的節奏啊。
“他跳級了,現在是五年級的學生了。”顧念一臉的與有榮焉,他的朋友就是這麼酷炫!
雖然五年級還是很小,但卻已經有了能越級挑戰少年組的資格。而且說真的,以湯包同學如今那個瘋長的體格,他站在少年組裡還真沒誰會把他當小孩子看。
沒有家長不望子成龍,但顧遠歸卻寧可兒子能順其自然的快快樂樂的長大。所以他說:“不要因爲你的朋友如今這樣,你日後就也勉強自己跟上他的腳步,好嗎?”
“如果我能跟上呢?甚至比他厲害呢?”
“……爸爸當然會爲你驕傲,可是爸爸想你知道的是,哪怕你不這樣,爸爸也會爲你驕傲。”別人家都是害怕孩子不上進,顧遠歸卻更擔心孩子太上進了,揠苗助長並不是好事,“答應爸爸好嗎?永遠都要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的,爸爸。”
運動會開始後,顧遠歸和戚述都到場去給兒子加油了,與湯樂坐在遠離人羣、安全更好的包廂裡:“萬惡的特權階級!”
湯樂無奈聳肩:“誰讓我剛巧也認識朝夕小學部的校長呢。”
“等日後你告訴你剛巧也認識初中、高中甚至大學的校長,我都不會再驚訝了。”顧遠歸假笑。
湯樂回以微笑,轉移了話題,他看着正坐在一起不知道玩什麼的戚述和他家小白,對顧遠歸道:“我覺得我家小白的智商好像真的上漲了。”
當然會上漲,在戚述的影響下,早晚有天他會和正常人一樣。不過這個顧遠歸不能和湯樂說,他說的是:“我其實也覺得我家戚述有點……但這不是好事嗎?還是說你之前不過是在葉公好龍?”
“不,我是真的希望我家小白能像正常人一樣的,甚至爲此動用過我爺爺的關係去找了人魚培育中心,但你猜我知道了什麼?”
“人魚的智商不是人爲的,而是他們只能做到這麼幾歲?”
“……你怎麼知道?”湯樂一樣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朋友,“還是說小說家腦洞都是這麼大的?隨便猜猜就能猜到真相?”
“你忘記我最近在準備寫什麼了嗎?我人魚培育中心的資料不是白看的。”
“那你說現在小白和戚述的智商在增加,代表着什麼?”
“代表着人魚培育中心的技術有所提升?或者是在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產生的變化。我倒是從小道消息裡聽說在普通人裡確實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出現,人魚的智商激增,尤其是近幾年。”從戚述不斷在社會中活動開始。
“呼,是大衆現象就好,如果只是個例,我真的不敢到處宣揚。”被收回,或者做什麼無止盡的試驗可不是湯樂所期待的他家小白的最終歸宿。
“安心吧,不會的。我們都先不要說,等一段時間看看別人家的情況再決定。”
運動會回去的路上,顧念有些不開心,他一直低着頭,拒絕去看顧遠歸。
“怎麼了?”戚述在一邊摸了摸顧念的腦袋。顧遠歸在開車,沒能注意到兒子細微的表情變化。
“爸爸根本就沒看我比賽!”顧念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他一直在和湯叔叔說話!”
“我當然看了,寶貝,比表現的棒極了。”後視鏡裡的顧遠歸回答的有些心虛,這確實是他的不對,當時爲了安慰朋友,而忽略了兒子。兒童組的比賽一晃而過,顧遠歸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顧念就贏了。
“騙子!”顧念把頭扭到一邊,拒絕去和顧遠歸說話。
“我保證,市級賽的時候我一定仔細看。”
“你怎麼知道我進了市級賽?”顧念狐疑的打量顧遠歸道。
“因爲爸爸看了你在學校的比賽啊,雖然有點斷斷續續,但我確實看了的,只是剛巧你看我的時候,我在和你湯叔叔說話。”
“真的嗎?”
“真的。”顧遠歸內疚極了,要這麼不斷的騙兒子。
顧念打量了顧遠歸許久,看着自家爸爸一臉的正直,那張百看不厭的精緻面龐真的很佔便宜,哪怕顧念看了他爸爸這麼多年,還是無法真的狠心去怪他。所以最終決定了相信他:“好吧,下不爲例。”
顧遠歸揚起脣角:“下不爲例。”
不過很快的,在市級賽來臨時,顧遠歸纔會真正明白,他那天沒看兒子表演性質更勝的比賽,到底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