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把守的監獄,冰冷透明的防彈玻璃,一牆之隔,坐着的是一對外貌相似、但彼此相看兩厭的父子。
司徒門從小就很敵視他冷酷又無情的父親,但他又不可避免的會被這個他人生中前十幾年始終無法逾越的男人的影響,他輕視人魚,是因爲他的父親;他重視親情,也是因爲他的父親;他如此渴望能和溫柔的顧遠歸組成一個溫暖的家庭,也是因爲他的父親。
“請不要把你的愚蠢和偏執,都算到我頭上,那絕對不是我遺傳給你的。”司徒先生仰着勝利者的笑容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司徒門並不是司徒先生所期待的孩子,只是當時他以爲自己沒有後代,不得不和他所噁心的、沒有智商的人魚生下的繼承人。如果他能早點知道他當年所愛的亞獸人早已經爲他生下了優秀的繼承人,他就根本不會去申請人魚,也就不會有司徒門的存在。
但偏偏司徒門存在着,並一直霸佔着本應該屬於他心愛的大兒子的位置,他該死!
“那你還來看我幹什麼?”司徒門問。
“畢竟你是留着我血脈的孩子,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告訴我你綁架了那個叫戚述的人魚後發生了什麼,我就會救你出去。”
“哈,”司徒門嗤笑,果然如此,他就知道他這個父親不會如此好心,不過他大概是要讓他的父親再次失望了,“能發生什麼?我在我兒子他爸面前裝了半年的正常人,想着趁對方對我放下了防備的時候,假裝是恐-怖-分-子綁走他的人魚,然後殺了那條人魚,準備着趁他傷心的時候趁虛而入,重新把我的妻子和兒子贏回來。就是這樣。”
“我瞭解你,如果對方只是一條普通的人魚,你不至於輸的這麼慘。還是說,你在嘗試着告訴我,你已經弱到連一條沒有智商的人魚都算計不過?”
“你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要是沒有你參一腳,我怎麼可能會輸的這麼難看?不過,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吧,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到最後誰都逃不過。”司徒門充滿惡意的看着他的父親,眼神裡想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不過他什麼都沒再說,只是示意獄警把他帶走,他一直在放肆的大笑,想要把自己演成一個瘋子,他說,“我在地獄等着你。”
司徒門知道他父親想要什麼,他無非是想從他這裡證實戚述是有智慧的上古人魚,但他憑什麼告訴他呢?
他是想殺了戚述沒錯,但那是因爲他想得到顧遠歸;可既然他如今已經得不到了,他就絕不會允許別人因爲他而傷害到顧遠歸。上古人魚也好,人造人魚也罷,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都要死了。
司徒先生看着他不可救藥的兒子離開,嗤笑着搖了搖頭,轉身信步離開。
“得到您想要的情報了嗎,先生?”司徒先生的特助在司徒先生從監獄出來後,就立刻恭敬的迎了上來,爲對方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送他的boss上車。
“得到了,”司徒先生心情很好,所以他格外的有傾訴欲,“雖然那孩子一直覺得我對他的關注不夠,但是我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瞭解他呢?爲了想把他從繼承人的位置上趕下去,我可是煞費苦心。他撒謊時的習慣性動作,從小到大就沒變過,和他那個人魚姆父一樣的蠢。和人魚生下來的孩子,就是不夠聰明。”
“戚述確實是上古人魚?”特助先生一臉的震驚,在他還沒成爲司徒先生的特助前,又或者準確的說是就在前不久,他還不知道什麼上古人魚、人造人魚的,直至司徒先生和人魚培育中心搭上了關係,這纔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是的,有正常人的智慧,擁有一些一般獸人沒有能力,還能轉換成人的傳說中的存在。只要把這個消息賣給人魚培育中心的葛家,想必他們會很樂意照拂我們的。”
司徒門綁架了戚述,算是徹底惹怒了顧遠歸的好友湯樂所在的湯家。這和湯樂與顧遠歸的關係,以及湯樂在家族內部的重要性無關,重點還是面子,在大家都知道顧遠歸是湯家罩着的情況下,還敢明目張膽的去動顧遠歸的人魚,這無異於是當面狠扇了湯家一巴掌。
湯家要是還能容下司徒家就奇了怪了。
幸好,司徒先生之前爲了和兒子鬥,早已經先一步暗中和人魚培育中心的葛家有了接觸,如今正好用戚述這條重要情報,換取葛家的庇佑。
包括引兒子狗急跳牆的去綁架戚述,都是司徒先生早就安排人在暗中不斷挑唆的結果。
如今看來,結局喜人,既解決了兒子,又試探出了戚述,坐收漁翁之利的司徒先生表示再滿意不過。
與此同時的戚述則在和顧遠歸商量着搬家的事情。
“哪怕之前人魚培育中心沒有注意到我,現在也肯定注意到了。”戚述不傻,從司徒門那個破綻百出的綁架計劃開始,他就看出來了,這件綁架案後面藏着的那隻推動一切的手肯定不簡單。
“都是我,非要去人魚培育中心查什麼資料。”
“這和你沒關係,你準備寫的那些書同樣很重要。”戚述這不是在安慰顧遠歸,而是他真的覺得被發現不是顧遠歸的問題,相反,他懷疑走漏消息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派人去爲顧遠歸奪去總腦裡的歷史。
“那念念怎麼辦?”顧遠歸不介意跟着戚述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但顧念還小,他不應該和他們一起過這樣的生活。
戚述沉默了下來,顧念確實是個大問題,最後他只能說:“先問問他的意見吧。”
“他還是個孩子。”顧遠歸有些不想過早的讓顧念接觸這些,在他心裡他兒子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天使。
相信我,在咱們兒子眼裡,他還覺得你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呢。
這話戚述沒忍心說,怕打擊到顧遠歸,只說:“你忘記之前那個星際世界的教訓了嗎?真要是爲了一個人好,不是你盲目的替他做決定,還是和他一起商量。”
顧遠歸看着戚述,這個哪怕已經經歷好多個世界,卻依舊讓他百看不厭的愛人,深邃的眉目,堅毅的臉部線條,總會在他茫然無措時起到定海神針一樣的作用。他抱着他,想從他身上得到溫暖和力量:“你說得對,我不該替念念做決定。”
而顧念的回答是:“我當然要和爸爸和姆父在一起。”
顧念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他的姆父和一般同學家裡的姆父不一樣,隨着年紀漸大,他雖然還是不明白姆父爲什麼和別人不同,卻也是知道這份不同背後肯定藏着很大的秘密。如今秘密揭開,他真是一點都不驚訝。
“你們還有什麼瞞着我的事情嗎?”顧念狐疑的打量着自己的爸爸和姆父,他倒不是生氣大人有些事不告訴他,而是覺得既然今天已經說開了,不如全部說開。
省得以後他再發現什麼不得了的酷炫秘密。
顧遠歸和戚述對視了一眼,他們還真有一件不能告訴顧念的事情。顧遠歸和戚述爲此產生了分歧,顧遠歸覺得他們以後肯定還要回到主世界,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顧念;但戚述卻覺得反正都是自己,把他們來自下一世的秘密告訴兒子,又有什麼呢?兒子不還是兒子嘛。
爲此,在意見沒有達成統一之前,顧遠歸和戚述還是選擇了瞞下這件事。
“我們要逃到哪裡呢?”顧念重新換了個問題。
“去大海的中心,那裡有上古人魚製造的移動島,上面的屏蔽科技,是獸人的衛星也沒辦法找到的存在。”
帶着年紀還小的顧念去哪裡,都感覺不太安全,索性不如避開獸人?大陸,把孩子放到島上,讓留在島上的人魚照顧。然後顧遠歸和戚述便可以繼續改頭換面、隱姓埋名的在大陸上活動,這一次,看來是要真要成爲反-政-府-分-子了呢。
“我們什麼時候走?我能和包子道別嗎?”
“當然,可以,親愛的,我也要和包子的爸爸道別。”有些事情,顧遠歸在離開前必須和湯樂說清楚,他不能連累他的朋友。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小白慢慢和湯樂溝通了。”
還有什麼會比我們的愛人告訴我們的事情,更容易接受呢?
戚述和顧遠歸雖然要暫時離開,但戚述之前在首都埋下的安利卻不會就此斷絕,十二個上古人魚裡已經有三人成功混入了首都,他們會幫他繼續喚醒更多人魚的智商。
早晚有天,這股風暴會席捲整個大陸。
在走之前,他們必須放手一搏,拿到總腦裡的東西。而顧遠歸,他開始夜以繼日的撰寫那些人魚的歷史,打算在他們離開前,送獸人政府一份“驚喜”。
網上因爲顧遠歸之前寫的湯樂和他家突然開了智商的人魚搞笑故事,如今陷入了一股發掘自家人魚智商的熱潮。
顧遠歸有理由相信,當他寫的這些人魚歷史被散播到網上時,總會有有識之士明白的。
無論如何修改歷史課本,人們總會有自己明辨是非的眼睛,他們不會一味的被政府引導,顧遠歸是這樣相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