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下面?”顧汐愣住。
廚房的傭人還沒走,她自己都準備吃現成的呢。
“上次不是還特地買了菜要下廚給我接風嗎?”蕭言牽住她的手往廚房走,“上次你走的匆忙沒吃到,這次正好有機會。”
他說着已經打開冰箱把面和雞蛋拿了出來,看着冰箱裡的菜品,擰眉問:“還需要什麼?”
“我自己拿。”顧汐洗了手走過去拿了蔥和青菜,把冰箱門關上,走到流理臺前開始洗菜,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無奈笑道:“穿着晚禮服在廚房裡做菜的,我應該是第一個吧。”
蕭言拿了圍裙走到她身後,幫她把圍裙穿上。
繫上帶子,他摟住她的腰,側首輕咬着她的耳朵:“這會兒才真感覺自己娶了個好媳婦。”
顧汐紅着臉推他:“你出去,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蕭言拖着步子頻頻回頭:“真的不用我幫忙?”
“你不來搗亂我就謝天謝地了。”
蕭言聽到這話才乖乖去了客廳。
顧汐在廚房做飯,蕭言翻着平板上顧汐的資料,不禁有些出神。
安歆曾經養的那條狗也叫毛球,後來長大了,同樣改名叫毛條。
雖說只是名字,但……是不是有些太過巧合了?
安家出事的時候,毛條被藥暈了,等它醒過來的時候,安家的房子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焦土。
毛條蹲在安家門口不吃不喝整整一個星期,後來還是他母親拿了安歆的衣服把它引到了他家裡,自那之後毛條就一直養在他家。
兩年前毛條因爲一場意外去世,他還特地把它埋在了安家的院子裡。
想到這些他不禁有些煩躁,走到窗邊去點了根菸。
顧汐就是安歆的想法在他腦子裡一遍遍的閃過,又一次次被他自己否定。
顧汐把做好的兩碗麪端到餐廳,見蕭言還在客廳窗邊站着,喊他過來吃飯。
“我廚藝一般,你湊合着吃點。”顧汐把筷子遞到他手上。
簡簡單單的龍鬚麪,清透的湯水,細白的面,上面淋着炸的微焦的蔥花和燙熟的青菜。
蕭言拿起筷子在碗底翻了一下,發現了一顆煎到七分熟的荷包蛋。
他握着筷子的手輕顫了一下,轉頭望向顧汐。
她沒注意到他的異常,還專心的吃着面。
挑起一筷頭面條,在筷頭繞了一圈,才挑到嘴邊吃掉。
蕭言腦子亂成了一片。
久遠的記憶突然就清晰了起來。
程斐和安歆是鄰居,而他家就在安歆家對面。
他們三個從小是一起長大的,可安歆卻只愛纏着程斐。
一口一聲程斐哥哥,甜甜蜜蜜的叫着。
對他,則每每都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她最愛乾的事就是揹着他去向他母親告狀。
“何阿姨,何言哥哥他又逃課了!”
“何阿姨,何言哥哥他又和人打架!”
“何阿姨,何言哥哥他又欺負我!”
她來告狀,母親每次都給她好吃的,哄着她回去。
等他到家,母親也不罵不打,只讓他面壁思過,末了問一句:“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嗎?”
每每這種時候,他都知道,絕對是那小丫頭在背後黑他。
直到那天。
現在想起來,明明那天已經到黃昏了,還覺得格外的熱,太陽烤的他臉上都直髮燙。
安家的客廳裡,她吸着鼻子哭的停不下來,眼睛都腫成了核桃,聽得他心裡發慌。
“捱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麼啊!”他拿着毛巾嫌棄的擦着她臉上的眼淚鼻涕,不會控制力道,她白嫩的小臉兒上都被擦出了紅印子來。
“可是……”她吸着鼻子,委屈的癟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在他面前哭出來的樣子,“你是因爲我才和他們打架的啊。”
她嫩的像水蔥一樣的小手捧住他的臉,說出的話還帶着哽咽的哭腔:“何阿姨說過,不許你再打架的。你本來……本來就沒有程斐哥哥好看,臉……臉又被打了,就更不好看了。”
“閉嘴!誰沒他好看了!”他聽着那話臉都黑了,什麼時候她都忘不了她的程斐哥哥,他聽着就煩。
小丫頭被他嚇得抿着嘴不敢吭聲。
“以後不要一個人去那種人少的荒地裡知道嗎!”
“可是,小狗……”
“不許去!”
“噢……”
“誰敢再掀你裙子,不許瞎哭,給我上去咬死他們,記住沒有!”
“可是,咬不死……”
“照死裡咬!”
“噢……”
“不許再說我沒有程斐好看!”
“可是,說謊……”
“我長大就會比他好看了!”
“噢……”
“還有,以後不許再到我媽那兒告我的狀。”
“不許見到我就跑。”
“不許……”
那一個下午,好像有什麼悄然變得不一樣了。
母親和安銘叔叔那天都回來的很晚。
她自告奮勇要做飯。
做的就是龍鬚麪。
不會炸蔥花,也不會燙青菜,就是白水煮麪條,還忘了放鹽。
他撈着那清湯寡水的麪條,發現碗底還埋着一顆被煎的焦黑的荷包蛋。
“怎麼把雞蛋埋到下面去了?”
“唔……”她不好意思的紅着臉,明明是失敗作不敢拿出來見人,還嘴硬狡辯,“好東西就要等到最後再吃。”
說完擡頭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嗎?”
看着她那純真的眼睛,他昧着良心說了一句好吃。
她樂滋滋的嘀咕着:“我就知道好吃,下次我要做給程斐哥哥吃。”
“不許你再在我面前提程斐哥哥這幾個字!”
……
“蕭言?”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輕晃着他的手臂。
他猛地回過神來,見顧汐疑惑的看着他:“你怎麼了?快吃啊,一會兒面都涼了。”
他含糊的應了一聲,吃着面卻根本沒品出來是什麼滋味,腦子裡就想着安歆當年給他下的那碗清水煮麪條。
吃麪的時候要把面在筷頭纏一圈,連這細微的習慣都和安歆一樣,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咬了一口埋在碗底的荷包蛋,開口問:“一般荷包蛋不是都放上面嗎?你怎麼鋪下面去了。”
“我一直都這樣啊,習慣了。”顧汐看着自己碗底的雞蛋,沒覺得有哪兒不對的,見蕭言還在看着她,她笑着回了一句:“好東西就要留到最後再吃。”
蕭言猛地站起身來,筷子拍在桌上一聲脆響嚇得顧汐猛然擡起頭來。
卻見蕭言死死的緊凝着她,眼底甚至能看到細微的血絲。
“蕭言?”顧汐試探着小聲喊了一聲,“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