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長白宗弼衝了進去,纔看到土牆後面的光景。
好在這一衝,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亂,不至於將陣型打亂。
那箭塔就在柵欄後面,長白宗弼擡頭,看向那插着旗幟的箭塔。
那爲首之人,便是漢軍主將岳飛吧?
感受到長白宗弼的目光,岳飛虎目也與之對視。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交匯,似要炸開。
“便是此人,將我等一步步逼到如此境地!”
長白宗弼目光冰冷,他恨不得將此人生吞活剝!
這一輪下來,將陣線推進到了土牆,鐵浮屠損失了四五百人!
而觀漢軍,除了那些運氣不好被射死的人外,還有就是被拉下牆頭的長錘兵。
前面,他的人已經在利用套馬索,想將柵欄拉開。
裡邊的漢軍的長矛長戟也摸不到建奴人,便乾脆丟了武器,也給柵欄套上繩索。
兩邊竟是就這麼拔起了河。
岳飛此時已經從箭塔上走了下來,換了一身精緻扎甲。
如果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這是要親自上陣的前兆。
轟——
轟!轟!
漢軍營中,忽然鼓聲大起。
富有節奏的鼓聲,猶如驚雷一般在建奴人心頭炸開。
在此之前,長白宗弼沒有跟神州人打過仗,更沒有聽過戰鼓轟鳴的聲音。
在關外,他們都是用號角壯膽的。
至於衛國人,還沒等拿出戰鼓來,就被鐵浮屠一個衝鋒,衝得潰逃。
除了鼓聲之外,亦有人外其中吶喊,彷彿雷公帶着天兵天將下凡一般。
長白宗弼沒來由地覺得心煩意亂,連胯下的坐騎也焦躁不安起來。
就在這鼓聲大作之時,突然四周慘叫聲四起。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地下突然冒出一個個人頭。
這些人手持一把橫刀,隨即對馬腿一削,伴隨着戰馬的悲鳴,馬背上的建奴人也應聲栽到了地上!
身披重甲的建奴人摔下,緊接着就是骨骼被碾壓的聲響,還有那他們那痛苦的嘶吼。
除此之外,亦有些大坑洞憑空出現,至少數百鐵浮屠,瞬間落了進去。
這些坑洞原被木板擋住,再蓋以泥土僞裝,如今木板被這些兵洞中的人拉開,露出了裡邊的面貌。
在這些大坑洞底下,盡是削尖了的木樁。
那些陷進坑裡的鐵浮屠,人壓馬,馬壓人,再加上上百斤中的鐵甲,瞬間就被木樁所洞穿身體。
一些反應過來的人,早早便跳馬落地,不過由於鐵甲的重量,這一摔也是傷得不輕。
長白宗弼環視四周,所過之處的情況,讓他目齜欲裂。
數百鐵浮屠都着了道,那些有幸活下來的,也都盡數摔得骨折,在拼命往坑洞外爬着。
可重甲在身,不過五六尺高的坑洞,卻是怎麼也爬不上來。
沒有落入坑中的建奴人立於馬上,卻是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從哪兒就會冒出個漢軍,將他們胯下戰馬的馬腿斬斷。
遠處的長白達休也摔進了坑裡,但他運氣好,且沒有身着重甲,拼着力氣從坑裡爬了出來。
此刻他渾身都是馬血,甚至連眼睛都被糊住了。
他剛從坑洞爬出,身子才堪堪站穩,身側地下,突然竄出一把橫刀。
還來不及看自家主子這邊一眼,只覺身子一矮,隨即就摔了個狗吃屎。
緊接着,劇烈的疼痛從身下傳來。
雙眼模糊間,他看到自己的雙腿,被齊膝斬斷。
一聲淒厲的咆哮從他口中傳出,震人心魄。
“達休!”
長白宗弼尋聲望去,長白達休就在他不遠處。
待看清情況後,虎目瞬間一熱,正準備拍馬過去,漢軍營地那邊,又傳來震耳欲聾的呼聲。
岳飛沒有上馬,從親衛手中接過長槍,大吼一聲:“隨我殺虜!”
“殺虜!殺虜!”
莫說是岳家軍,那些衛軍此刻也是士氣高昂。
聲音落下,岳飛已身先士卒,衝入了人羣中。
長槍一揮,一個身披着重甲的建奴,身體竟是直接被他挑起,隨後又被重重地砸到地上,生死不知。
如此天生神力,便是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
漢、衛士兵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各自拿起武器,三兩成陣,像建奴衝了過去。
建奴人不敢騎馬,皆紛紛下馬迎戰。
“二太子,我們被包圍了!”
長白宗弼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耳中盡是兄弟們的哀嚎。
正殺得眼紅,幾個親兵忽然喊了了一句。
“鉅鹿城的遼軍出動了!”
長白宗弼頓時清醒,這纔想起了那打算送出去的一千兒郎。
他朝四周看了看,發現漢軍和衛軍三五成陣,而自己麾下兒郎們都在孤軍奮戰。
在那腳下,還不時有個漢軍中的刀斧手出現。
這樣下去,鑲白旗遲早全軍覆沒!
窮途末路!
長白宗弼想到可神州人的一個成語。
“二太子,爲了兒郎們,便投降吧!”
長白達休那帶着嘶吼的聲音傳來,長白尋聲望去,卻發現前者已經斷了氣。
這是長白達休拼了最後一口氣,給自己的建議!
“將我的大纛降了!”
長白宗弼長嘆一聲,終於下定了決心。
……
岳飛怎麼也想不到,這長白宗弼居然會投降。
他本就打算,將這股建奴強軍,徹底埋葬在衛郡。
不過既然對方投降,也沒有什麼區別。
因爲此戰過後,建奴鑲白旗只剩下不到千人。
這點人,對大漢沒有任何威脅。
長白宗弼被綁進了軍賬,臉上盡是落魄之色。
在看到坐在上方的岳飛後,他恨聲道:“你漢國,便非要插這一腳?”
這是埋怨,亦是無能惱怒。
從滅烏桓到攻衛國,這一路一帆風順,距離將衛國滅國,也只差一步!
這一切,因爲漢國的介入,全部化爲泡影。
“國家大事,當不得兒戲。”岳飛無視長白宗弼的恨意,淡然道,“既打算欺凌他國,便應該有被他國所滅的心理準備。”
“敗軍之將,多說無益,要殺要剮隨意。”長白宗弼昂着頭,露出脖頸,“只希望漢國善待我那些兒郎,將他們送回建奴。”
岳飛對長白宗弼的硬氣倒有些欣賞。
“在你死前,本將告訴你個消息,契丹與我漢國結盟,你的兄長已經棄城北逃,不過也陷入聯軍的圍追堵截。”
“卑劣的契丹人!”長白宗弼聞言,罵了一句,“早就告訴兄長,與這些契丹人合作,是與虎謀皮!”
隨即,他又看向岳飛,冷聲道:“漢國這是要將我建奴趕盡殺絕麼?”
“便是要趕盡殺絕,又有何不可?”岳飛虎目逼視宗弼,“你建奴兵臨衛國城下,不也是如此?”
“神州之民,怎容爾等賤胡踐踏?”岳飛站起身來,眼中冷光洌洌,“莫要忘了,犯神州境者,我大漢雖遠必誅!”
“那契丹這筆賬,我大漢聖君,也遲早會去算!”
岳飛的話鏗鏘有力,如今日戰場上的鼓聲一般震在長白宗弼心頭。
大漢!
那個比渤海國還要強盛,後者只能甘爲附庸的大漢!
“以本將的脾氣,爾等建奴,當盡數坑殺。”
岳飛忽然抽出佩劍,將宗弼身上的繩索斬。
“然我王仁慈。”
在戰前,奚政就告訴過他,將建奴重創就行,萬萬不可趕盡殺絕。
在東胡地界,還有契丹和扶余。
扶余只滿足於那樂浪一隅之地,一旦建奴元氣大傷,東胡都護定然是契丹一家獨大。
漢國現在暫時還沒那個實力出關掃滅三胡,更沒有精力出關討伐。
在東胡都護出現一個渤海國一樣的統一政權,那是奚政不想看到的。
大漢當年能夠讓四夷威服,除了本身的國力雄厚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
以夷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