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要把咱們日報的地點詳細登出來,方便各地的百姓來稿。選中的,就按地址寄錢,那些中稿率多的,還可以給獎金,給他們特約評論員的銜頭,甚至還可以給專門的工資嘛...工資就是例錢的意思.....總之,不要怕花錢,你們只管去做,放手做,要多少錢咱家都給!”
魏公公一錘定音,黃尊素被任命爲《皇明日報》的主編,塗一臻爲副主編。前者負責《皇明日報》的刊發事務,後者負責報社的人員、後勤及管理事務。
“你們歸咱家直領,這特區上下除了咱家,你們誰都可以不理會,嗯,對咧,咱家差點忘記了,”
公公挼了挼昨天晚上剛叫佟佳氏拔過胡茬、現在還泛着紅的下巴,“咱們這日報啊,除了要登好事外,也得登壞事。”
“公公的意思是?”
黃尊素和塗一臻沒明白公公的精神。
公公笑着說道:“咱的意思咧,就是有什麼貪官污吏爲非作歹的,或者是鄉里保正里長坑害百姓的、奸商以次充好什麼的,你們也可以登報。”
“嗯?”
黃尊素和塗一臻彼此對視一眼:如此一來,這日報豈不有監察之作用了?
“都察院怕是不準。”
塗一臻道,本朝有言官聞風奏事制度,可沒有報紙監察制度,要是《皇明日報》具備此作用,不等於砸了科道的飯碗?
黃尊素沒吭聲,但覺公公這一招卻是高,高的很呢,好比是釜底抽薪!你們黨人不是就好隨意風評麼,現在咱公公有了這日報,也能隨意風評你們,倒要看看誰的筆桿子更長些。
塗一臻所言讓魏公公也是一愣,不過馬上擺手道:“都察院管不了咱,你們聽咱家的,咱家聽陛下的。”
但之後想說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爲啥?
原因是羞於啓齒了。
公公本意哪裡是監察,而是想敲詐撈錢。這報紙嘛,天天往裡墊錢肯定不行,攤子鋪的越大,這投入就越大。所以,必須有進項,至少要保證開支平衡才行。因此公公纔有先前那個提議,目的只是想讓報社能夠能過“登報”的威脅迫使那些“心虛”的傢伙掏錢私了。
公公不怕那些傢伙不掏錢,因爲他這《皇明日報》可是直遞大內,供太監們在皇帝陛下吃早飯時讀的——如果不想大名和事蹟叫皇帝知道,那就掏錢吧!
但叫塗一臻這麼一說,再看黃尊素的臉色,公公肯定沒法子把這妙處說出來。他老人家經常教導同志要做好人,做好官,總不能到了他這,卻先想着錢吧。
此事日後再議,報紙進項不還有廣告、號外這些收入嘛。
公公微微一笑,略過此事,眼下先讓黃、塗二人消化吸收,把《皇明日報》的架子搭起來,人員配起來,等走上軌道之後再談進項的事嘛。
實在不成,就請皇爺從內庫掏些補貼出來嘛,畢竟,這甲版是專門替你皇爺搖旗吶喊,替你皇爺叫好的。
“你們先回去,回頭張公公會去和你們具體商量...”
黃尊素和塗一臻忙告辭,魏公公輕一點頭,隨後便去聽取阮大鋮的工作報告了。
阮大鋮這傢伙有才也有錢,可惜公公總感覺這小子骨子裡不服自己,所以一直掛着他,既不重用,也不放他回家,這可把阮大鋮急的夠嗆。可他也沒辦法,身邊那兩個名爲照顧,實爲監視的大漢可不是擺設。
前些日子,魏公公給阮大鋮派了個差事,就是讓其到揚州、泰州、淮安一帶收購糧食。雖說仍是被監視着,但好歹能到處走走,阮大鋮便欣然去了。
差事不難辦,魏公公給他的是真金白銀,又有泰州趙家商行和揚州的高郵商會幫忙,加之今年江北糧食大豐收,所以阮大鋮沒費什麼力氣就完成差事。
他是前天回來的,和他一同回來的是海軍的十幾條大船,上面載的都是今年的秋糧,以稻米爲主。
這是第一批,後面陸續還有兩批。這些糧食和從江南各府縣收購的秋糧一起,大半將被運到福建的中左所,一部分供大明皇軍,另一部分供給福建和浙江官兵。
這也是當初沈一貫和魏公公談定的事件,理由是浙江和福建今年鬧了兩次風災,各地又有水災,所以糧食歉收,需要魏公公這邊給予支持。
魏公公對此表示“理解”,因此上次福建巡撫黃承玄吹牛逼說是動用舟師上萬,他老人家也就是稍加置疑便沒有再追究下去,原因便是清楚這是人家哭窮要錢糧的理由。
公公把阮大鋮叫過來,聽了他的報賬後對其工作表示了滿意和鼓勵,隨後就讓阮大鋮收拾一下,過兩天陪他一起南下。
“公公...”
阮大鋮一聽這死太監竟要自己陪他出海去東番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時臉就綠了,然後硬着頭皮說自己後年要參加會試,不去東番行不行。
“不行!”
魏公公可沒好臉色給阮大鋮,然後看着對方玩昧的一笑,嘿嘿一聲道:“大鋮咧,咱家看啊,後年的會試你也不要參加了,先幫咱家做幾年事,等下一科再考如何?”
“......”
我幫你奶奶個錘子!
若不是魏公公周圍那幫親衛看着太兇,阮大鋮恨不得上前和魏公公拼命。
“咱家這人會看相,你若後年參加會試,肯定不會中,不若再等等吧...”魏公公說完負手便走,看都不看阮大鋮一眼。這傢伙就是孫猴子也跳不出他魏公公的手掌心。
阮大鋮如泄氣皮球般癱在椅上,心中把魏公公祖上挨個問侯了一遍,可最終還是灰溜溜的回到住處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時心裡還是那個恨啊,死太監竟然咒他考不中進士,真是豈有此理!如今虎落平陽遭犬欺,且挨着,就不信死太監老是看死他,終有一日他阮大鋮定能逃出生天,到時候一定去京裡告你死太監的御狀!
一想到告御狀,阮大鋮精神一凜,旋即卻又泄了氣。
他想到了死太監常跟人說的話——“你有本事就去皇爺那告咱啊!”
要不是陛下替死太監撐腰,他能如此胡作非爲!
阮大鋮真是欲哭無淚。
其實啊,他真是錯怪魏公公了,他阮大鋮的確是幾年後的萬曆朝最後一科會試中的進士,而且那年他還有一個同科同年,也是他阮大鋮一生的至交,此人就是抗清英雄馬士英。
並且,魏公公不是折磨你阮大鋮,而是真心想要栽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