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謝吃清屎的叫獸延蟲年大佬新的一月百元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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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八卦是記在筆記上的,後人的八卦則是變成了段子。
魏公公這人特別喜歡記筆記,隨身必備小冊子,但相較記黑賬的小本本,他更喜歡聽活生生的段子。
尤其是如果這段子是由當事人親自講出,那就無疑就是身臨其境了,比自身經歷還要讓人心潮澎湃。
大概的故事脈絡,公公他老人家都不用人分析,自個都能梳理出來。
無非是老子綠了兒子,兒子氣不過,可不是一家之主,沒辦法。此時老子正好出事,於是當兒子的一不作二不休,趁機花錢買老子死。
而當兒媳婦的卻因肚中孩子的事,一心要救公爹,託人輾轉求到了魏公公這裡。再推理下去,不難得出當兒子的恐怕連老婆肚子裡的弟弟都想除掉。
所以,當媳婦的想保住自己孩子的同時也保住自己,就必須要她的公公回家。
那麼,能一言而決她公公生死的魏公公,就成了這個故事中最重要的一環。
這也意味着,他魏公公的逼格漲勢沖天。
挼順了,便好辦了。
魏公公眼珠轉了轉,瞬間變得慈眉善目,然後悄悄打手勢示意小田他們都滾出去。
這是騰出空間,將不必要的閒人清場,好使趙家兒媳的情緒得以放鬆,從而能夠滿足魏公公窺視別人內心、打探別人隱私的求知慾。
安安靜靜,也是釋放內心的必備環境。
“起來說,起來說…”魏公公親自爲趙家兒媳搬來椅子。
可趙家兒媳在下了很大決心說出那樁隱私後,不知是羞愧難當,還是心氣泄了,再也不吭聲,也依舊不肯起身。
似乎,只要她這樣繼續跪下去,眼面前的小太監說不定會發發善心,放了她的公爹。
“你不坐下說,咱家就是想幫你,也無從幫起啊。”魏公公輕嘆一聲,神態很是誠懇的看着趙家兒媳,這神態之中又有幾分爲難,遲疑。
“這…”
王月娥遲疑了下,許是魏公公眼神的誠懇讓她重燃希望,以爲公爹有救了。一下有了些許精神,緩緩從地上站起,很是順從的坐在了椅子上,兩手輕輕的放在了肚子之上。
“我知公公定會因此瞧不起我,但還請公公發發慈悲,放我家老爺回去,也給我母子一條生路…”
事情說出來之後,王月娥也沒有什麼好羞澀的了。反正老爺不回去,依丈夫趙建元的脾氣,她母子肯定沒有活路。
此次來揚州,她也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了。
甚至,她都做好魏太監不肯放人,就縱身從這醉元樓躍出,一死了之的準備。
這樣,死後,她還能得個“節女”、“烈婦”、“孝婦”的名聲,而不是如被趙建元趕出家門,叫千人指,萬人罵,叫孃家人從此在泰州擡不起頭來。
哪怕,孃家人很可能知道女兒在趙家經歷了什麼,但只要不被人當面指出,孃家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然而,只要事情被捅穿,孃家人便再也沒有臉面了。
王月娥不想連累孃家,也不想死,她只能將自救的希望寄託在這個比他小几歲的年輕太監身上。
錢沒了可以再掙,老爺沒了,她就真的完了。
魏公公兩世爲人,不知看過多少八卦,鄉野趣事,對這公公與媳婦間的事,自是看的開,也知道當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和種種顧慮。
眼下,這還是個禮法吃人的時代,不比後世那般開放。趙家兒媳能對自己這個外人,甚至是罪魁禍首吐露隱私,可見這個女人其實也無路可走了。
本着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心思,魏公公決定好生安撫這個可憐女人。
“你錯了,咱家不以爲你有什麼丟人的,也不認爲這事怪在你…唉,這人啊,總有過不去的坎,也有說不出的苦,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都說不出啊…”
說話間,魏公公把自己的椅子往人趙家兒媳那邊挪了挪,雙方隔着大概一腿之距。
如此距離,恰到好處。
是魏公公兩世爲人的經驗,這個距離適合突破,也適合鳴金收兵。
是突破還是收兵,就得看雙方的談話是否能愉快進行下去了。
公公這番話讓趙家兒媳有些意外,她原以爲這個小太監一定會萬分鄙視自己的,不想對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怎麼說呢,剛纔咱家心中是滿驚訝的,但真沒有因此而瞧不起你…咱想,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這件事,對與錯,真不好爲外人說道。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嘛…咱想,你肯定有你的難處,也有你的苦衷,甚至,有你說不出口的爲難,但不管如何,你既坦白與咱說了,咱就不能跟外界那些人般看你。”
魏公公說完,擡了擡手想安撫人趙家兒媳,但手到半空卻又收了回去,轉而代之的是一幅理解之中帶有同情的神情。
王月娥薄脣輕啓,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魏公公見狀,微一點頭,起身走到一邊爲趙家兒媳倒了杯茶水,然後親自捧給她,坐下之後方和聲問了句:“你丈夫知道這事?”
王月娥捂着茶杯,微嗯一聲,聲音弱不可聞。
魏公公微一沉吟,目光落在對方隆起的肚腹之上,關切的問道:“幾個月了?”
這個問題讓王月娥微怔了下,然後低聲道:“四個多月了。”
“唔,好,好,看着尖尖圓圓,怕是個男孩子咧。”魏公公關懷備至的點了點頭,目光始終在人肚子上盤旋。
王月娥不曾注意魏公公的視線,也不曾有什麼害羞,因爲,她並沒有多想。
眼前這位,畢竟是個淨了身的太監。
事實也是如此,王月娥的目光和魏公公交匯時,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的眼神是清澈無比,是誠懇備至,是關心無比,是不帶半點猥瑣的。
“公公,你能放了我家老爺麼。”魏公公的親切讓王月娥鼓起了勇氣,期盼的看着對方。
“這個嘛…”
魏公公有所遲疑,未幾,輕聲說道:“那你能和咱說說,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麼?”